單御天眼睛一亮。「原來佐晴的死對頭是魏卿!朕還以為你行事不偏不倚,胸中無喜無憂哩。」
單佐晴一臉的「謙虛」。「皇上說的恐怕是神不是臣。」
單御天則是一瞼的「肺腑之言」。「佐靖在朕的心目中和神已經沒有兩樣了。」
他一直認為,佐靖才擁有曠世英主的鋒芒,他能文善武、聰明過人,不以力戰,總以智取,極擅謀略,通曉古今……總而言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佐靖都擁有帝王之相和王者的英偉霸氣。
既然佐靖如此完美,那麼為什麼做皇帝的人會是他單御天呢?
很簡單,因為他是上一任皇帝的獨生子,因此捨他其誰?
天龍王朝裡,還沒有傳賢不傳子那回事,於是他順理成章的當了皇帝,他叔父的愛子佐靖則成了輔佐他的大臣。
其實早在他身為太子時,他與佐靖就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而他登基的這半年來,身旁更是不能沒有佐靖。
佐靖扮的黑臉加上他扮的白瞼,使他們管遍朝政無敵手,那些倚老賣老的老臣都不敢多說什麼,少了佐靖,可不是斷左臂、斷右臂那麼簡單,他會直接斷頭!
思及此,單御天用「深情」的眼光看了他的愛卿一眼。
「皇上--」單佐靖蹙起眉心,對他那關愛的眼神不敢領教。
「朕可以沒有王宮六院、七十二嬪妃,但不可一日沒有佐靖你相陪啊。」單御天有感而發。
「皇上言重了,微臣萬萬無法代替那七十二嬪妃的功能,太后求孫心切,若聽到皇上所言,可能會將微臣發放邊疆,永生不得入京。」
單佐靖的俊容挑起一抹笑意,對單御天三不五時的「調戲」,早已熟稔無比,應答如流。
「唉,如果朕的皇后有你一半幽默風趣,那朕……」單御天誇張的搖頭感歎起來。
想起他那位枯燥無味的皇后,就算是身為皇帝,他也想撞牆。
單佐靖悠閒的說:「皇后知書達理、溫柔婉約、母儀天下,是天龍王朝的福氣。」
他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唇。「不是你的皇后,你當然說風涼話。」
聞言,單佐靖姿態更加超然悠逸。「微臣不做皇帝,不會有皇后。」
「朕說不過你。」單御天嘻皮笑瞼起來,「倒是你,你這位靖王爺一日不成親,皇城就一日春城亂飛花,朕知曉有許多官家干金都仰慕於你,你我年齡相仿,朕都有皇后了,你何時納妃啊?想來真是令人期待,你的天女不知在何方……」
單佐靖濃眉揚了下,打斷說得興高采烈的單御天,「身為一國之君,皇上似乎不該管這等風花雪月的閒事,御案上的奏章堆得比窗台高,各方疾苦都在其中,而臣不起眼的小小婚事就不勞皇上操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單御天連連點頭,接著便涎著笑臉看著他兄弟。「現在回御書房未免太沒人性,佐靖,來對弈一局如何?」
單佐靖微微一笑。「臣奉陪。」
「賭什麼?」單御天的興致濃厚。
他雲淡風清地道:「皇上說賭什麼便是什麼,微臣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似笑非笑,單御天揚揚眉,哼的一聲,「朕還不知道你嗎?愛卿的意見向來比山高、比海深,如果沒有意見,就柱為治國王爺了。」
空氣裡傳來單佐靖低沉的笑聲。「皇上言重了。」
單御天搭著他的肩猛搖頭。「不言重,一點都不言重,你這個治國王爺啊,連朕都治得了呀……」
君臣兩人邊走邊聊,笑聲揚於風中,那爽朗的笑聲象徵著龍祚萬世,傳之無窮。
☆ ☆ ☆
皇城的街道盡頭有一座氣勢磅碼、宏偉壯麗的宅邸,朱紅大門兩旁蹲著展翅的鷹形玉獸,樑上伏著御賜金龍,褚紅色琉璃瓦下的黑底橫匾書寫著「靖王府」三字。
這便是治國王爺單佐靖的府邸,高大的紅牆將整個靖王府嚴嚴密密的包圍著,顯赫與榮耀盡在這座府邸裡。
「王爺回來了!」
守衛們躬身行禮,敞開朱紅的大門,恭迎主人回府。
他們王爺不愛行轎,偏愛坐騎,尤其是這匹名為「掠風」的高大寶馬,通體雪白,疾馳起來宛若神龍,隱隱可窺得他們王爺嚴謹性情之外的隨性不羈。
「王爺。」
府內婢女們見王子回來了,個個都露出笑容。
「泡了香荷茶是嗎?好香。」單佐靖微微一笑,解下風衣交給婢女,長腿隨即跨進正廳旁的詠心居。
「皇上又留你下棋了?」耿瑞笑盈盈地問,悠閒的他正逐一擦拭他的小巧暗器,桌上一整排都是他的傑作。
「對弈了五局。」單佐靖回答。
耿瑞、梁子楓、任冠和向鴻--他們是名滿皇城的「四星」,各有所長也各有專攻,是靖王府的核心幕僚,彌補單佐靖時間上的不足,代他在民間明察暗訪,回稟御聖。
「想必皇上又輸給你了。」廳裡唯一的女性梁子楓開口,洞悉世事的眼眸停在單佐靖那張令女人枰然心動的俊顏上。
她暗歎他那英挺之中帶著沉斂的睿智,剛毅的臉龐有著懾人的光芒。
單佐靖,治國、揚國威的靖王爺,誰都知道他比當今皇上更適合當一國之君,若他肯謀反,擁立地之人肯定很多。
「君臣對弈,趣味而已,不論輸贏。」單佐靖還是微笑,而跟在他身後進來伺候茶水的婢女也一直掩嘴而笑。
在靖王府多年,她深知他們主子的個性就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又高深莫測,言語之間總有所保留,讓人摸不著邊際。
然而,王爺對待下人卻又隨和體恤,沒有半點王爺的架子,因此府裡上上下下都忠、心耿耿,沒有貳心,就像王爺對皇上一樣。
「那是你給皇上留面子。」任冠揚起粗眉。「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御天皇帝的走棋法是怎麼著嗎?你是攻防有序,他是長驅直入;你要穩紮穩打,他就先發制人,幾步棋走得毫無道理。」
任冠是四星當中脾氣最火爆也最沖的一個,經常擅自作主嚴懲不肖之徒,然後再由單佐靖為他收尾。
「任冠,你這樣說皇上可是大不敬哩。」耿瑞笑道,他是四星當中較為年長者。
「去你的。」他任冠才不信這」套。
單御天未登基前,經常在靖王府裡廝混,跟他們四星熱得很,熟到都直呼名諱,因此現在他對那位年輕皇帝怎麼恭敬得起來?
一亙緘默不語的向鴻淡淡地道:「黃袍加身就是王、就是法,任冠,你不明白嗎?」
他精通醫理,堪稱是扁鵲下凡、華佗再世,甚至比皇宮裡的太醫還高明,太后的親妹子一年前患的離奇怪症連太醫都束手無策,最後是他醫好的。
「皇上的棋藝已大有精進。」單佐靖說得中肯,接著拿起茶杯微啜一口,淡淡荷香立即撲鼻而來。
這是他府裡一位蕙質蘭心的婢女發明的香荷茶,采山口蓮池的新鮮荷花,比任何昂貴的新茶都通清脾胃。
「我記得半年前你好像也是這麼說。」梁子楓調侃道。
單佐靖笑了笑。他與他們四人相處向來無主僕之分,五人亦師亦友,他雖主導著一切,但同時他們也適時給他意見,點清他看不見的盲點,互補不足。
見單佐靖但笑不語,任冠哼了哼,「皇上如果只在棋藝上精進是沒什麼用處的,他若再不下點功夫,也許那個我們一向引以為憂的單知過很快就會爬到龍頭上撒野了。」
對於任冠這番諷刺的話,耿瑞倒是相當認同。「嗯,御天皇帝真要小心,不怕一萬,只怕他真的四處招兵買馬,意圖謀反。」
向鴻漠然道:「說不定他早已準備妥當了,只待時機成熟。」
梁子楓看了單佐靖一眼,話中有話地說:「江山,人人覬覦的江山,當年的日王是正德老皇帝的嫡長子,然而,正德老皇帝卻將王位傳給了月王,使原本唾手可得的江山落入別人的手中,單知過會甘心放棄嗎?」
她想對單佐靖說的是,皇位真正該屬於的人是你,你難道不心動嗚?
面對梁子楓若有似無的探詢,單佐靖仍是用一貫平淡的神情道:「為了讓百姓的生活安定,我們更要保護皇上的安全。」
任冠翻了個白眼。「早知道你會這麼說。」
山可崩、地可裂,但他們這位靖王爺對御天皇帝的忠心永遠堅不可摧。
與其說是臣對君的忠貞,不如說是濃濃的兄弟之情使單佐靖對區區的王爺之位安之若素,畢竟他們有著分割不掉的血源關係,傳承同一脈,是打死不離的堂兄弟。
單佐靖續道:「除了內憂之外,外患也不可小覷,近來突厥似有動亂的跡象,耿瑞,希望你再走一趟邊關。」
還在擦拭暗器的耿瑞立即眉頭一斂。「耿瑞領命。」
任冠起身伸了伸懶腰,吆喝著,「玄王爺要是肯回來就好嘍,御天皇帝想必如虎添翼……啊,酒癮犯了,兩位老哥,一道去喝杯小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