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中中哇哈哈的仰天長笑,「開個小玩笑,大家輕鬆一下夠你們現在是不是感覺到氣氛份外的輕鬆呢?」
「對呀,氣氛好輕鬆哩!」奕南也大聲附和著。
奕北撇撇唇。「是嗎?怎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這種虛偽的氣氛很輕鬆?」
看著中中那一臉興奮異常的紅潤,還有奕南那古怪的熱切慇勤,他怎麼看怎麼得不對勁,太詭異了,這其中必定有詐,「家賊難防」這句話是有其道理的,他可要心提防了。
曉鎮回到家已經決十點了,她照例仍從顧宅騎腳踏車回家,顧家與她家相距稍微遠一點,因此每當她教完課,回到家的時間也不會太早。
「回來啦。」聽到鑰匙插進匙孔的聲音,曉鄉不由得精神一振,適才邊看電視邊侵襲她的瞌睡蟲全跑了。
曉鎮心疼地說:「姊,你怎麼不先睡?我不是說過不必替我多門的嗎?你明天一大早還要趕著上班,這樣太辛苦了。」
她將背包拿下來,走到茶几倒了杯開水喝,突然鼻間嗅到一股雞湯香味,想來是姊又怕她營養不夠而為她熬的。
這間小小的公寓只有一房、一廳、一廚、一衛,總共不到二十坪,但在這大台北生活並不容易,月租就佔去姊姊薪水的三分之一,因此她與姊姊共用一個房間,兩人睡上下鋪,睡房還兼作書房,客店則兼作餐廳用。
屋子裡是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該有的傢俱、家電一應俱全,看得出屋子的主人花過一番心血購置擺設,進門只有「舒適」兩字可以形容。
「沒看到你回來,我怎麼睡得著?」曉鄉笑了笑,坐臥已久的她不由得伸伸懶腰,在公司裡忙了一天,她也的確累壞了,但沒看到曉鎮進門她又不放心去睡,她是姊代母職,責任重大,對於小她七歲的妹妹,十九年來她一直是盡心盡力的保護著。
曉鎮眼底泛起一陣柔和的光芒。「姊,我知道你掛心我,你放心,我會小心安全的。」
曉鄉搖搖頭,無奈地說:「你也真是的,顧先生不是說過要讓司機去學校接你,晚上再送你回來嗎?你偏要自己騎腳踏車,路上車多,你回來時間又晚,萬一發生什麼事……」
「無功不受祿。」曉鎮委婉地打斷姊姊的抱怨,淡淡地道:「何況我是家教老師,既不是客人也不是千餘小姐,要什麼司機接送嘛?我不想本末倒置,忘了自己的身份。」
「真拿你沒辦法,原則可以當飯吃嗎?」曉鄉完全不認同,自小在育幼院相依為命長大的她們早已嘗盡人情冷暖,她只知道努力為自己和妹妹爭取應得的權利,無法像曉鎮那麼淡然一切。
曉鎮翩然轉身掀開通往廚房的布簾,「姊,我不跟你討論這些了,雞湯好香,我要去喝個滿滿一大碗,然後睡個好覺。」
「快去吧!」曉鄉寵溺地笑了。
由於父母在她們小時候因為一場車禍過世,毫無親朋好友願意領養年幼的她們,只好在社會局的安排下,住進有幼院。
因此,她一直覺得自己不像曉鎮的姊姊,反而像曉鎮的媽媽,多年來唯恐自己沒有照顧好曉鎮,唯恐曉鎮因為她們的身世而生活的不快樂,唯恐曉鎮同學給看輕……
可是現在,晚鎮長大了,曉鄉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擔心得太多,曉鎮一直生活的很快樂,也很知足,她性格裡的樂天成份讓她從不怨天尤人,她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且一直很努力的朝那個目標前進。
一年前,當確定沒有進過半個補習班的曉鎮,考進國立大學外文系的那天,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驕傲與激動。
上天還是谷顧她們兩姊妹的不是嗎?老天給她一份薪酬優渥的工作,給曉鎮一份最好的學歷,儘管失去父母的庇護,但她也真的不能再抱怨什麼了。
第二章
奕北在早晨七點被鬧鐘叫醒,他在盥洗室的鏡子前揉著發疼的太陽穴,接著摸摸自己長出胡值的下巴,頗不順眼的皺起眉頭,拿起鏡台上的電動刮鬍刀,動手開始清理門面。
昨晚他的手足們整得疲累不堪,他們爭先恐後搶著伺候他吃飯不說,飯後居然還有餘興節目,堅持拖著他到泳池舉行家族游泳比賽,老紀、老方、芳姊那一千老字輩的家僕全參加了,眼看那些老人們在水裡游得那麼賣力,他這個主人也不好推卻,只好捨命陸君子,下水一遊。
他累得像條狗,勉強在泳池裡游了三目就直告投降,爬上床一覺睡到天亮,今天他還有數個會議要主持,他可不希望自己這個主席在會議中猛夢周公。
真不知道昨晚他們幾個瘋到幾點,當他累癱在床上時,還隱隱約約一直聽到交談聲及腳步聲,難道他們一直玩到半夜嗎?
想到這裡,奕北不由得不滿起來,為什麼他們可以玩得那麼精力充沛,而他連喝口水都嫌累,這是怎麼樣不公平的待遇啊?
奕南曾非常賴皮的對他說,這是他的使命,誰教他天生就對屠氏有著難以自拔的情懷,無法眼睜睜看著屠氏墮落,如果說身為「屠氏金童」的他有什麼不臻完美的地方,這大概就是他性格裡最大的敗筆。
算了,想這些沒建設性的事做什麼嘛?還是想想今天的會議,今天必須決策一項重要的度假村開發計劃,他們兄弟四人都是主角,只要其他三人能準時出現在會議桌上,管他們昨晚瘋到幾點。
將短短的胡碴清理得乾乾淨淨之後,奕北滿意的換上淺藍色條紋襯衫,再搭配同色系長褲及優雅的米黃色西裝外套,他喜歡西裝革履的自己,這會讓他工作起來更有衝勁。
一下樓,奕北就覺得不對勁,樓下靜溫得怪異,平常這時候中中早在餐桌上吵翻天,不是起得太晚就是昨晚忘了寫作業,而奕東也一定會在中中旁邊暴跳如雷,奕西會吸咖啡看財經版,芳姊則忙著伺候他們吃早餐,兼任阻止奕東對中中發火的任務。
可是這一幕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景像今天居然沒有上演,他走到餐店只看到徐媽在擦桌子,桌上空無一物,連杯咖啡都沒有。
「徐媽,他們呢?」他問這名也是老字蜚的家僕。
圓圓的徐媽抬眼,邊擦拭桌子邊笑咪咪地問:「您說誰啊,四少爺?」
知道她有點重聽,奕北稍微提高音量,「我那些哥哥和中中。」
「哦,您說大少爺他們呀。」徐媽笑盈盈地道:「一大早就搭飛機出國噴,這會兒恐怕已經在飛機上,說真格的,我徐媽這輩子還沒搭過飛機哩,不知道這搭飛機是個什麼滋味兒?」
「等等,你說什麼?他們一大早就搭飛機出國?」奕北盯著她的臉,一時之間無法理解她活中之意。
徐媽一逕的笑。「對呀,您不知道嗎?四少爺,大少爺他們是去旅遊呀,這旅遊當然得搭飛機,好進步的……」
奕北的眉頭難看的皺了起來,直覺她人老,瘋了,正在胡言亂語,他嚴肅的道:「芳姊呢?你叫她來見我。」
芳姊是這個家的管家,她應該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沒理由大哥他們全出國了,而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芳姊也去啦。」徐媽笑呵呵的說:「她還答應幫我孫女兒買禮物叫,哎喲,真是太客氣了,說是要買香水和皮件回來,讓我孫女兒樂得……」
「芳姊也去了?」奕北瞬間感到氣急敗壞,並且難以置信的挑起眉毛。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背叛,而且還是被集體背叛,難怪昨晚他們對他那麼好,他就知道一切是有預謀,太可惡了。
「對呵,好多人哩。」徐媽扳著指頭如數家珍,「顏小姐、楚小姐、盧小姐,還有老紀、老方他們都去了。」
奕北愈聽愈不是滋味。
天殺的,樂童、行優和詠歌都在此行的名單裡,這絕不是臨時起意,是計劃很久的,他們居然偷偷瞞著他,計劃這一次的集體出遊,要出去旅遊可以跟他商量,何必這麼鬼鬼祟祟的,難道他是那麼一個不通情理的人嗎?
「有您的傳真,四少爺。」老花匠老宋拿著一張傳真進來。
幾乎不必看傳真的內容,奕北就可以肯定是那群背叛者寫來的。
「念出來。」他命令老宋。
「是的,四少爺。」老宋戴上老花眼鏡,吃力的看著傳真紙,費力地用他的湖南國語念著,「親愛的奕北,我們一行十人準備歐淤三十天,屆時歸來將有精美禮物送給你,不必想念我們,我們會照顧自己,公司跟家裡就交給你了,你一定可以勝任愉快,摯愛你的大哥上。」
聽完內容,奕北猛然想起他大哥昨晚信誓旦旦的保證
「我保證,從明天開始絕對會是新的一天,你一定會有耳目一新的感受,相信我。」
原來所謂「新的一天」跟「耳目一新」是指這個,確實,這突如其來的打擊讓他耳目一新極了,而這新的一天給他的感覺也好斃了,該怎麼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呢?他爽得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