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鷂看著一臉嚴峻的李迫,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第五章
李迫把車開進玫瑰汽車旅館,從容的拿出證件告訴櫃檯小姐,他要住宿。
飛鷂從他的表情發現他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他已經付錢了。
她皺起眉頭。「為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
她相信他不是乘人之危的人,連彭若荷那種美女他都可以置之不理了,何況她顧飛鷂雖然不醜,卻也不是國色天香,沒條件讓他犯罪。
他微微挑起眉。「我說過了,你現在不適合上路。」
「那……我們可以住在飯店裡,台中市有很多飯店,我知道不遠處就有長榮桂冠酒店——」
或許是心理作用吧,她覺得櫃檯小姐看他們的眼光很暖昧,尤其她打橫了座椅躺著,身上蓋著他的外套,看起來更加不三不四。
「你知道那裡住一晚要多少錢嗎?」他不客氣的看著她。「你錢很多?還是住一晚,扣你的薪水?」
她閉上了嘴巴,誰叫她現在是「溫婉婉」。
依照婉婉克勤克儉的個性,搞不好遇到這種情形,她連汽車旅館都捨不得住,隨便找家住宿六百塊的小旅社就算數。
可是,她並不是婉婉,她也沒有和男子單獨在一個房間過夜的經驗,更別說這個男子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她的上司,情況一定會非常尷尬。
她睡覺常會不知不覺的翻身,然後滾下床,所以她的房間老早改為和室,只放床墊,這樣一來,怎麼滾都不怕。
可是汽車旅館不可能有和室的房間吧?那萬一她睡到半夜掉下床怎麼辦?一定會被他笑死。
車身駛進車庫,當車庫的鐵門一放下來,飛鷂不由的嫣紅了面頰。
她打開車門要下車,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站不住腳。
她按著發疼的太陽穴,微微蹙起眉心,懷疑那醫生開給她的到底是什麼藥?軟骨散嗎?怎麼她現在會四肢無力?
「你在車裡悶太久了,頭暈是自然現象。」
李迫走過來,自然地將她抱起。
「你幹什麼?」她在他懷中微微掙扎,因為力氣盡失,想用力點掙扎也沒辦法。
「只是抱你上去而已。」他輕描淡寫的說,「你現在根本沒辦法自己走,認命一點吧。」
健碩的身軀一步一步往樓梯走,飛鷂靠在他的胸前,有種莫名安心的感覺。
他的白襯衫有清爽的太陽氣息,他的胸膛舒服又寬闊,很明顯的,他的運動肌肉很發達,不愛運動的男人,不會有這樣厚實的胸膛。
她在大學時代就有個話劇社的學長,因為演話劇的關係,要抱起她飾演的茱麗葉。
當時那個學長的胸膛就是又窄又小,讓她靠得極不舒服,像靠在一片沒有半點肉的排骨上。
現在,她纖細的身體在他的懷抱之中,一點也不覺得不舒適,他的體熱微微地傳到她身上,她不由的想著,這樣寬厚的胸膛,會為誰守護一輩子呢?
會是彭若荷嗎?
那樣楚楚動人的美女,不知道他怎麼狠得下心來不要。
還有那龐大的彭氏產業,一家榜上有名的股票上市科技公司,他竟然可以視若糞土。
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什麼樣的女子才會讓他回首駐足?高學歷的他又為什麼要放棄白領工作投身到修車廠呢?
這些過去未曾在她腦中出現過的問號,不受她所控制的,一個接連一個的冒了出來。
她相過親的對象沒有一個像他,不可否認,他是特別的,否則她也不會注意到他。
飛鷂抬起眼眸研究著李迫,努力想看穿他心中所想,費力地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一些端倪。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臉部剛硬的線條似乎柔和了許多,唇線也不再抿得那麼緊,這樣的他比較有人味,要不然平常在工作時的他是很「機械」的。
他賣起命來,所有的師傅、技師都比不上他的投入,他好像是個鐵人,不需要放假,不需要休息。
他對自己要求苛刻,對員工則賞罰分明,努力工作的員工,他給予獎勵,打混摸魚的人,他也毫不留情就開除,聽說他因此結怨頗多,得罪過不少人。
「看什麼?」他突然在樓梯的中間停下腳步,凝視著她動也不動的眼眸和長長的羽睫。
她的睫毛長得不可思議,彎彎長長,濃黑翹密,像是芭比娃娃才會有的假睫毛,美麗的紅唇完美無瑕
一股強烈的電流在四目交投間流動,他雙臂一收,將她再抱緊了一些。
時間像是停止了,他沒有再往上走,他的雙眼如兩泓黑潭,灼灼地盯著她,而她也像在等待著什麼,沒有開口催促他上樓。
然後他緩緩低下頭,卻在接近她鼻尖的那一剎那回了神。
他懊惱的蹙起眉心,他竟然忍不住想吻她……
這種感覺多久沒有過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對女人心動了,彭若荷是他的初戀,那段感情結束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碰過讓他心動的女人。
而溫婉婉——從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明艷照人,她像塊磁鐵,一舉一動都強力吸引著他,惟有一再挑她工作上的毛病,才可以忽視自己對她不尋常的感覺。
感覺……感覺真是件奇妙的東西,當你對一個人有「感覺」的時候,你是很難去忽視的。
※※※
飛鷂在清晨七點醒來。
昨晚一走進這個房間,浪漫熱情的艷情實讓她原本已經夠紅的臉頰刷地全紅了。
可是李迫對房間的花樣視而不見,他直接把她放在床上,洗過澡後穿上原本的衣物,接著拿出衣櫃裡的備份棉被鋪在地毯上,就這樣睡了。
而她,她暈得無法起身,只好不洗澡,無聊的躺在床上盯著他緊閉眼睛的俊顏看。
她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看他,想著他為什麼沒有吻她,用一種評鑒物品的眼光審視他。
可是思想鬥不過身體的勞累,她的眼皮漸漸沉重,意識漸漸模糊,最後她還是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天亮。
她看著地毯上的李迫,他還在睡,睡得好沉,那沉沉的睡容就像一個孩子,她伸出手指,隔空描繪著他的臉型……劍眉、俊目,分明的輪廓,如果穿上時髦一點的衣服,應該不遜色於任何一個模特兒。
可是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接受男模這個工作,他的男子氣概八百公里外就能嗅聞得到,那種娘娘腔的行業是不見容於他的。
想到他當模特兒,穿著皮革馬靴走在伸展台上的樣子,飛鷂忍不住笑了。
昨天他開了那麼久的車,又從頭到尾一個人忙,一定累壞了,就讓他多睡一會吧。
而她,就不要再想那個關於吻的惱人問題了,或許他只是剛好靠近她的臉而已,她不必有太多聯想,現在還是先去洗個澡再說。
她走進浴室,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順便在按摩浴缸放滿了水,放鬆地漫濕在滴了香精的熱水裡。
充足的睡眠真的很重要,她現在頭不暈了,胃也不難受了,喉嚨不再炙然。
開啟按摩裝置,她舒服的閉起輾慵,享受一波波水泡滾動的感覺。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首先,她聽到一陣手機鈴聲,接著,聽到說話的聲音,再接著,有個男人衝進了浴室。
「啊!」飛鷂尖叫一聲,立刻用手遮住胸前春光。
「你居然在泡澡?」李迫張揚著劍眉,興師問罪的意味濃厚。「你為什麼沒有叫醒我?」
「你出去!快出去!」飛鷂又羞又惱的喊。
他死死的瞪著她,發現她臉上的紅潮,再看看滾動水泡下若隱若現的胴體,他的神情倏然有點古怪。
「你快出來!」他撇撤唇拋下一句,旋身走出浴間。
飛鷂連忙起身擦乾身體,動作敏捷的穿回衣服,走出浴室,她連點淡妝都來不及化,頭髮也還沒吹乾,他就抽出房間的磁卡準備走人。
「走吧,廠裡有要緊事找我。」
飛鷂沉默的跟在他身後,應該是很重要的事吧,所以剛才他才會那麼激動。
遇到跟車廠有關的事,他的火氣總是特別大,關於這點,她已經領教過了。
她聽廠裡的師傅們說過,車廠就是他的生命,本事汽車修護廠是他大哥白手起家的事業,他很用心在經營,也維護得小心翼翼,一心想讓過去幾年勞苦的大哥可以享享清福,所以情願自己勞累。
李迫按照慣例還是一路飛車,飛鵑慶幸自己已經吃過藥,所以才上高速公路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夢裡,是一片美麗的玫瑰園。
她穿著白紗札服在園裡奔跑,有個王子追著她嬉戲。
王子很快追上了她,抱起她來,她含羞地看著王子,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只發現王子有一副好寬厚的胸膛,還有一雙讓人猜不透的深幽黑瞳。
「喂,起來,溫婉婉,起來上班,不要再睡覺了。」
飛鷂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李迫已經三步並兩步的進車廠裡去了。
她下了車,先到洗手間把自己好好整理一番才進入辦公室,並且藐視醫生的警告,泡了杯熱咖啡提神醒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