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彷彿覺得頭上緩緩飛過幾隻烏鴉。
為什麼他不告訴她,他是總經理?哦,她真是丟臉死了,還頻頻追問他是哪個部門的,難怪他都不回答她。
「大家拍拍手。」總經理結束說話,石美汶保持彎唇微笑,抬著下巴命令部門員工。
熱烈的掌聲響起,娘子軍們奮力鼓掌,三分之一是聽從直接上司的命令,三分之二是源自於太愛她們俊帥總經理的緣故。
訓示時間結束,紫堂冬從頭到尾都沒聽到前面在講什麼,她只是不斷在努力回想昨天和早上有沒有對那位總經理做出什麼失禮的舉動。
苦思——皺眉——結論,應該沒有……吧?
唉,不確定。
她伸長頸子往前看了看,還是覺得他有點眼熟,不過這絕不是因為他是逸楓山莊總經理的關係,她肯定自己在哪裡見過他,但就是想不起來……
哦,他看到她了。
莫非是她脖子伸太長的關係,她連忙縮回頸子,從眾娘子軍身影的細縫中偷覷他。
他若無其事的別開眼,石美汶趨前在他耳畔講了些什麼,他聽得專心。
最後,他在石美汶亦步亦趨的恭送下,邁開他修長筆直的長腿離開了會議室,室內頓時又變回嘰嘰喳喳的鬧哄哄。
紫堂冬一徑在沉思,本來想了表心意賠他洗衣費的,看來可以省起來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嘛?」一直到最後,她還在心裡直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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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紫堂冬把裝滿補充客房用品的白色推車推進電梯,裡頭的人好心的替她將電梯門按住,讓她順利進入電梯裡。
負責帶她的許窈瑛說有點胃疼,要去找胃藥吃,叫她自己先把推車推到要整理的客房去,這是個大挑戰,她要好好完成這個任務。
「謝謝。」固定好推車位置,她抬眼向好心人道謝,嬌顏頓時怔住,唇角的甜笑斂回,美目傻傻的看著她必須抬起下巴仰視的那張俊臉,還張著嘴哩。
官另竣沉穩的聲音竄進她耳膜。「今天記得把腳踏車送到總務部,同樣的危險不要發生第二次。」
「哦……」維持在楞然中。
「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嗎?」他像在閒話家常,一派無事貌。「要到幾樓?」
「呃——十樓。」俏生生的佳人總算清醒過來了,紫堂冬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他,水眸飄過一絲絲的研判,心中冒出好幾個疑問。
他不訓訓她嗎?他不覺得昨天和今天她的行為對他這位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來說很造次嗎?
雖然她家裡就有一位神聖不可侵犯的社長大人,在紫堂府邸來往的也都是赫赫有名的權貴富胄,她並不怕大人物,只是離家出走的這三天來,她自認成熟、懂事了,對於此刻的她,一個小小的客服人員來說,尊敬飯店的總經理是不可忽略的大事。
「為什麼這樣盯著我?」官另竣微微挑眉,想聽她的答案。
剛剛在會議室裡不經意與她視線相接的時候,她居然像地鼠一樣,立即將頭縮回那票女人堆裡,速度之快,讓他有股想笑的衝動。
紫堂冬也學他挑挑眉。「嗯哼,你是總經理。」
小妮子說這句話時,研判、指控、陳訴,兼而有之。
官另竣若有似無的牽動唇角。「沒有錯。」
「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是總經理?」她有點怪責意味地說。
他提都沒提,害她昨天跟今天都在他面前出糗,如果今天沒揭穿這個天大的秘密,說不定往後看見他,她都會隨興的和他稱兄道弟,不斷出糗。
「有差別嗎?」她那副慎重的樣子,讓他眼底浮起了淡淡笑意。
她想了想,確實沒差。
如果告訴他,只是讓她當場嚇到罷了,而昨天在她緊張迷路的狀況下,不宜再受驚嚇,今天早上也是,差點送掉小命的人不能再接受另一波刺激。
想通了,反正人家又不是故意整她而瞞著不說的,做人要善惡分明,她還給他一個和解的微笑。
「總經理,你的領帶有點歪。」她注意到他打得不甚完美的領帶,頓時精神全來了。「要不要我幫你重新打過?」
已經成為慣性了,看到打得不好的領帶,她就技癢。
以前夢想幫她的小夏哥在每天上班前親手打領帶,因此她拜師認真的學習打領帶的方法,自認手藝一流,打出的領帶會改變整體穿著的品位,只可惜她的小夏哥從來不肯讓她染指他的衣物,她從沒機會實現夢想。
她眼裡濃烈的渴望軟化了他尚未脫口而出的拒絕,鬼使神差……不對,鬼迷心竅……總之,他點了點頭,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莫名因素使然。
她興致勃勃的靠近他,解開領帶,手指飛快靈巧地繞動,邊打嘴角邊含著笑,像在進行什麼大事業。
她細白修長的柔荑在他眼前飛舞了一會兒,他的視線隨著她的長指,看到她挺俏的美麗鼻樑。
時間沒有耗用太久,迅速利落的完成了。
「這樣好看多了。」她順手拍拍他的衣襟,表情很是滿意。
可惜她的小夏哥沒領受過她包含了一片癡情在內的打領帶絕技,嗚……她早夭的初戀。
看見了她眼底的歎息,他沒有追問。
「謝謝。」所有對她的感想,簡化成了兩個字。
「不客氣。」她展顏衝著他一笑,那眼熟的感覺忽爾化為具體的形貌。「啊!你——」她瞠大明眸,咿咿嗚嗚的指著他的臉,清清喉嚨啟唇,「你你你……你是Kevin官嗎?」
終於給她想起來了,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
意外掠過他狹長的利眸,他牽動了一下嘴角,眼中的神情已經不一樣了。「你認錯人了。」
她才不信。「怎麼可能?」
她對F1國際賽事素來有關注,再怎麼白目,也不可能認錯唯一的亞洲選手,他曾經是冠軍得主,那張帥氣冷酷的面孔風靡了許多賽車的迷哥迷姐。
電梯門在八樓開啟,他走了出去,她瞳底有著迷惑,隨他挺拔的身影移動,直到他消失為止,電梯門合貼地自然關上,繼續將她與推車送往上面的樓層。
她沒有認錯,他明明就是Kevin官啊,為什麼他不承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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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說逸楓山莊的總經理曾是F1賽車的冠軍得主,現在則把逸楓山莊管理的頭頭是道——」沙詠凡重複敘述了一遍紫堂冬的話,不以為然的下了個結論。「這怎麼可能?」
詠睿也滿喜歡賽車的,男孩子都那樣吧,因此她多少也跟著涉獵了一點賽事新聞。
紫堂冬口中的Kevin官,曾創下史上最年輕冠軍得主的紀錄,至今無人能破,兩年前他無故消失於賽車界,曾引起不小的遺憾之聲。
「事實就是如此,我也很驚訝。」紫堂冬捧著熱拿鐵大大喝了一口,哦,好香、好濃,拿鐵裡加香草,喝起來有幸福的味道。
她原本是負責來打掃秋楓二號的,現在則成了她與沙詠凡的談心時間,她慫恿沙詠凡叫了客房服務,兩個人坐著一起吃早餐。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就解釋了Kevin官突然退出賽車界的謎了。」沙詠凡滿足的嚼著奶油小餐包,不解的分析,「只是拒我所知,逸楓山莊的總經理是位年過四十的老男人,Kevin官有那麼老嗎?他應該是個小伙子吧?」
紫堂冬想了想。「嗯……他很穩重,不過絕不是個老頭,大概只有英俊挺拔四個字可以形容他。」
想到官另竣西裝筆挺的模樣,她不由得想替他說好話,他的身影在她心中和她的小夏哥微微有點重疊了,穿西裝的感覺和冷冷的眼神感覺很相像。
沙詠凡曖昧的笑了。「看來你對他好像很有感覺哦。」
雖然她沒有戀愛的經驗,可是通常一個女孩子會這樣談論一個異性,八成已初步觸電。
「你在說什麼?我是來證明我的工作能力,又不是來尋找愛情的。」紫堂冬揚聲抗議,連忙撇清,把焦點從自己身上移開。「倒是你,我打聽到了,你的東哲大哥住在秋楓八號,別墅區的最後一間,你只要假裝到那裡散步,就有可能很浪漫的和他在楓樹下不期而遇。」
「秋楓八號……」這下發愣的主角換人了,沙詠凡的雙頰驟然浮現起紅暈,拿著小餐包的手不會動。
想到她的東哲大哥就近在咫尺,她的心跳都亂了,連呼吸的頻率也變得急促起來。
「來,我幫你打電話去預約餐廳,你下午就過去約他吃飯。」紫堂冬把沙詠凡從椅子裡推起來,興致勃勃的替她策劃。「至於衣服,就穿那套淺紫色的雪紡裙裝,紫色神秘又浪漫,很適合跟分別多年的老情人見面。」
「我們不是老情人啦。」沙詠凡的臉漲紅了。
分別時,他雖然已是少年了,可是她還未滿十歲,他們真的構不成老情人的條件,而且那樣講好難聽,一點都不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