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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簡瓔

  「唔——老天!」沙詠凡忽然摀住嘴巴,訝異得快掉下眼珠子,「他他他……」

  她的東哲大哥!

  「他怎麼了?」

  紫堂冬好奇的看著電視螢幕裡的男人,「不錯,滿帥的。」不過比不上她的小夏哥。

  「真的是他……」沙詠凡喃喃自語,還處在震驚的狀態中。

  剛剛講到向氏科技集團的時候,她還沒有聯想太多,直到向東哲的名字出現,她記憶裡的那個人驟然鮮活了起來。

  「他到底是誰?」紫堂冬的好奇心被勾了出來,她總是沉不住氣,不像她二哥那麼沉穩。

  羞澀的嬌紅染上沙詠凡的面頰,她垂下眼眸,彆扭地說:「是我……我喜歡過的一個人。」

  小時侯沙家和向家比鄰而居,家境一般富裕,她和大她八歲的東哲大哥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在她的東哲大哥十七歲那年,向家舉家移民美國,就此失去聯絡。

  紫堂冬揚起眉梢。「那你明天要去見他嗎?」

  「怎麼可能?」

  沙詠凡微微揚高語調,略微落寞苦澀的說:「那裡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地方,出入的不是達官就是貴人,除了去那裡應徵工作,我根本進不去。」

  紫堂冬打量著新朋友臉上那股情悠悠、意悠悠、剪不斷理還亂的模樣,搖頭歎息。

  「看你的樣子,你分明就很想見他。」她下了個結論。

  「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沙詠凡鼻頭酸酸的說:「當年我們兩家一樣有錢,可是後來我家破產了,現在我只是一個靠自己微薄力量過活的平凡女人,我有什麼資格去見他?」

  「別這樣說,愛情是不分貧富貴賤的。」紫堂冬眼底浮起笑意,「再說你沒有錢,我有!」

  她興沖沖的打開隨身LV斜背包,沙詠凡下了一跳,裡頭躺著一疊厚厚的鈔票,而且都是美金。

  紫堂冬微微一笑。「很多吧。」

  她在機場把所有積蓄提領出來換成美金,還帶了十張金卡出門,為的就是怕沒找到生母而在台灣流落街頭。

  「你帶這麼多錢出門做什麼?」沙詠凡瞪圓了眼,她緊張的東看西看,還忽然警覺的跳起來把門鎖好。

  紫堂冬好笑的看著沙詠凡神經兮兮的舉止。「你幹嘛這麼緊張?這裡又沒有別人。」

  沙詠凡嚥了口口水。「難道你不怕我是壞人?」

  看來這個女人比她還需要再教育,她已經很缺乏危機意識了,紫堂冬的神經比她還大條。

  「你是壞人嗎?」紫堂冬反問,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的盯著沙詠凡看。

  沙詠凡瞪大眼眸,迅速搖頭。「當然不是!」

  「那就對啦!」紫堂冬的唇角添了一抹輕鬆的笑意。「明天你就用這些錢進去住那個逸楓山莊,找機會去見你喜歡的那個人,我告訴你,人可要把握機會,不然機會是稍縱即逝的,錯過就沒有了。」

  就像她從來沒有對她的小夏哥告白過一樣,機會白白錯過了十幾年,後來他就娶別人了。

  這是她胸口永遠的痛……當然,她知道即使表白了她的小夏哥也不會屬於她,誰教他們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

  沙詠凡有些怔然。「你好像很有經驗。」

  想到小時侯愛慕的東哲哥,她的心頭頓時滑過一道暖流。他還記得她嗎?唉,往事只能回味,他曾親口允諾要娶她的。

  「至於你原本要應徵的工作就讓給我好了。」紫堂冬淺笑地繼續安排道:「我去試試看自己會不會被錄取,你就安心的扮演你的沙家千金吧!我們來交換身份,各取所需。」

  她從來沒有工作過,一直都是紫堂家的米蟲一隻,她想挑戰自己,讓她二哥對她刮目相看!

  「這樣行得通嗎?」

  沙詠凡忐忑的蹙著眉心,她的心思隨著電視裡的俊挺男子而起伏不定……老天,她是中邪了嗎?她竟然對這個主意動心……

  「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紫堂冬回以一句她生母以前最常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相信自己擺得平!

  第二章

  逸楓山莊坐落於幽靜的北台灣山區,是一座佔地達四萬坪的六星級渡假別墅,以滿山的深秋楓紅聞名,經過特別栽種,一年四季均可欣賞到濃濃楓意,漫步其中,詩情畫意隨手可掬,已經連續三年被票選為亞洲最佳飯店第一名。

  山莊的飯店主體裡共有六百間寬敞豪華的客房,以及一間足以容納兩百人的大型會議中心,主要的設備包括健身中心、室內回力球場、英式撞球間、商店名品街、三溫暖、按摩室、美容沙龍、兒童俱樂部、古典圖書室、教堂、十二間各式餐廳及酒吧。

  除此之外,還包括「春楓、夏楓、秋楓、冬楓」四個渡假別墅區,每區有八間獨門獨棟總統套房,經常有國內外的政商名流在此租下獨棟別墅渡長假,充份享受山林裡不同於熱帶海洋島嶼的芬多精寧靜之美。

  雖然位於靠近合歡山的山區,逸楓山莊還是備有六座不同造型與功能的游泳池,以及十八洞高爾夫球場和兩座戶外網球場,運氣好的話,冬天還有可能欣賞到在台灣難得一見的雪景。

  逸楓山莊由官氏家族獨資建設,由老總裁官堯生一手創建,目前已經傳到了第三代。

  「啾啾……」

  數十隻麻雀在電線桿上活蹦亂跳。

  此時正值清晨時分,晨霧還瀰漫著整座山莊,在山莊視野最好的地方,有一棟長方形的兩層樓透天洋房。

  洋房的外觀是傳統的紅磚牆,二樓陽台外甚至還掛著兩隻紅紅大燈籠,庭園裡有一隻大黑狗趴睡著,拱型穿廊爬滿了開著美麗紫色小花的爬籐,這是一間有歷史及紀念價值的老洋房,整修維持的很好。

  此刻,一樓寬敞的主臥室裡,古式的大床上,躺著一名頭髮灰白稀疏的老人。

  老人打著點滴的手背密佈著老人斑,骨瘦如柴的狹長臉容趨近蠟黃,已經沒有當年叱吒商場的精明風采。

  「爺爺,您再吃口飯。」

  床邊,一名五官深俊的男子正耐心的餵食老人,他濃濃的眉角和薄薄的唇角皆有一股自負傲人的氣勢,但此時在餵食老人的他,傲氣精銳褪盡,有的只是對老人滿滿的心疼與不捨。

  「拿走吧,我不需要吃了,這不好吃。」官堯生蹙著眉頭拒絕再進食,扭皺的表情像是被迫吃藥的小孩。

  無味的稀飯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下嚥的東西,肝癌末期的他,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您吃的太少了,再吃一點,好嗎?」官另竣也皺起眉頭,皺眉模樣的他,輪廓和老人有七分相似。

  「不吃了,咳咳……」老人劇烈的咳了兩聲,官另竣連忙半撐起老人的頸部,替他緩拍順背。

  老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他父親在他年幼懵懂時,因一段長時間的外遇而惹怒了向來剛烈的母親,某個夜半,他母親醋海生波遂往情婦家算帳,他父親連忙載著情婦趁黑夜離去,母親駕車隨後追上。

  結局是,父母雙親和他父親的情婦都死於那場飛車追逐,而他則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自小,他就因為破碎的家庭而叛逆不馴,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曾讓他的爺爺非常傷心,現在的他只想好好彌補,希望一切還來得及,上帝不要遺棄他。

  「你回飯店去吧,我想再睡一會,不要忘了吃早餐知道吧?」

  官堯生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微弱的揚起,他的記憶飄遠了,視線轉回爺爺干皺的面孔上。

  「我知道。」官另竣點了點頭。

  爺爺是他目前最大的支柱,他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失去了這份支柱,他還挺得下去嗎?

  官堯生忽地揚起嗓子道:「景南,你幫我盯著這小子,天天喝什麼黑咖啡,他的胃可是比我還像個老頭子。」

  「是,老爺,我會看著少爺的。」胡景南微微笑著,他是官堯生從年輕到現在的貼身管家,沒有人比他再清楚老人的脾性了。

  官另竣走出主臥室,胡景南隨即跟在他身後,他反覆細心地帶上門,與官另竣並肩而行。

  「胡伯,昨天醫生怎麼說?」官另竣詢問著官堯生的最新病況。

  他有時公事繁忙,無暇分身,昨晚是爺爺的例行檢查,他卻被困在會議裡無法離開。

  「你聽了不要太傷心。」胡景南看了他一眼道,「醫生說,最多也只有一個月了。」

  兩人名義上是主僕,實則情如父子,若不是有他居中潤滑,固執的老狐狸和年少玩劣的小老虎恐怕到現在還形同水火,不能相容。

  「哦——」官另竣喉中發梗,心頭像壓著石頭般沉重。

  雖然這是他老早就預期的結果,然而一旦證實,他卻還是無法接受。

  一個月,只有一個月……

  他握緊了雙拳,牙關狠狠的咬著,疾走在走廊上的高大身軀繃得像弓弦一樣緊。

  生命何其卑微,渺小如他,無法和造物者對抗,無法讓時間暫停,更無法改變命運無情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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