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一位酋長的千金說巫師已將你們兩人的命運連在一起,對於這個新聞你有什麼看法?」
「你會娶酋長千金嗎?」
「若你娶了酋長千金,會不會選擇單飛?」
「聽說你們打算在非洲進行秘密婚禮?」
如此這般,一個接著一個的離譜問題接踵而來,攝影記者在比誰的位置好,有著電視台標誌的麥克風一個接著一個疊上,若中已經有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了,可是顯然還無法應付眼前的陣仗,戴著帽子的她整個人被淹沒在攝影機、照相機、麥克風與錄音機晉由中。
靳煒拉住她的手,一路微笑應對。
「我並不認識各位口中所說的酋長千金。
「若要結婚,我會請各位來觀禮。
「我不會放棄樂團,reeL約好,要唱到禿頭為止。
「現在我身邊的,的確是週刊上被拍到的小姐。」正在拿行李的靳煒故意頓了頓,「我們在洛杉磯共同生活的一個月,她很特別,我對她非常心動。」
最後幾句話,像平地一聲雷,吵鬧不休的記者突然間安靜下來。
幾秒後,才恍似醒來,連忙追上去。
「有消息說,這位小姐是美西飲食業華人鉅子蘇國威的掌上明珠,請問傳言是否屬實?」
「根據我們的消息來源,這位小姐是凱薩皇宮賭場中國股東的女兒。」
「但柏克萊的華人學生圈卻表示,她是柏克萊的學生。」
若中始終低著頭——靳煒顯然很有先見之明,借了她一頂漁夫帽,而且囑咐要她走在身後,於是媒體左拍又拍,就是拍不到她的臉。
天知道她多想撥開人群奮力向前衝,沖當然衝得出去,但這樣一來,他們的心血都白費了。
組長早說了,要她假裝是靳煒的女朋友,也唯有女友的身份才不會因為同進同出遭人非議。
威脅WMM 的嫌犯還沒抓到,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為了繼續演下去,得過女青杯跆拳道冠軍的她,也只好裝柔弱小貓狀的躲在靳煒背後,這種沒用的樣子,要是被小櫻、小柏、方之或是刑事組的同事看到,她肯定會被笑到臉黑。
即使是工作,模樣也太好笑,天知道她走路向來是三步並作兩步,就算是十層樓照舊爬樓梯,外兼力大無窮,但現在呢,被人牽著小步前進,低頭不語,沒想到她沈若中也有扮演沈「弱」中的一天。
若中歎了口氣,極輕,沒想到靳煒卻在一片嘈雜中聽見了。
他回頭,在她耳邊輕語,「再忍耐一下。」
安慰的舉動在媒體眼中卻演變成情深意濃的表示。
「靳煒,可否告訴歌迷,這位小姐的真實身份?還有,你打算怎麼安置那位酋長千金?」
靳煒耐性極佳,「這位小姐是我的女友,至於酋長千金,我想我還沒有那個權力過問。」
一個轉彎,機場大廳內上百位歌迷將大廳擠得水洩不通,有「我們永遠愛你」
的標語,有後援會的旗子,還有人拿著reaL去年出的唱片海報站在板凳上,若中曾在電視上看到的,一項也沒少。
當靳煒現身,歌迷有志一同的一起唱起了歌。
幾百人卻只有一個聲音,緩慢而高昂的在機場大廳中迴繞。
靳煒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跟這些特地來接機的歌迷們揮手、點頭、微笑,如一的歌聲中,若中居然覺得有點感動。
她猜這應該是reaL的歌。
但她猜不透的是為什麼他們會唱得這樣整齊,好像練過幾百次似的。
眼角瞥見他們的面孔,有人激動,有人欣喜,更有人眼眶含淚。
短短一段路,卻走了許久。
在簇擁之中兩人上了車。
前座那位貌不驚人的司機儼然是訓練有素,他們才坐定,九人小巴就像救火車一樣衝了出去。
機場中如一的歌聲仍在若中腦海中迴盪,一時之間還無法從其中回過神來。
「沈警官。」
若中回過神,認出了喊她的女孩子,一個月前就是她送自己到中正機場的。
「晶晶?」
名喚晶晶的女生笑得開心,「哇,沈警官還記得我的名字,好高興喔。」
「見過面,說過話,不會忘的。」
「我聽人家說當警官的人記憶力要很好,要不然很麻煩。」晶晶笑了笑,突然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咦,你們怎麼還握著手啊?」
若中往下看,對啊,在車裡又不是外面,怎麼還握著呢?怎麼……沒人覺得不妥?
是牽習慣了嗎?
忘記要放開……不對,若中突然想起來,剛開始,他們是為了讓人拍照才故意牽手的,有人的地方,牽,沒人的地方,放,可是情況慢慢有了不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默契被打破,靳煒沒放,她也忘了說。
與靳煒對看一眼,他笑了笑,「晶晶,你變笨了喔。」
晶晶不服,「幹麼說我笨。」
「reaL已經銷聲匿跡幾個月,你覺得媒體會這麼乾脆的放過第一個回國的人嗎?」靳煒的唇角噙著一抹淺笑,「我們上車到現在,都不知道被偷拍幾張了,先前偽裝得這麼完美,我跟沈警官不想功虧一簣。」
晶晶喔了一聲,恍然大悟,「人家忘了嘛。」
靳煒笑了,「下次別忘。」
若中看著他,這一個月來,他們過得太簡單,簡單的讓她差點忘記他心機重的事實。
***
靳煒是reaL團員中最早回國的。
而身為WMM 旗下第一棵搖錢樹,團員們的福利自然非比尋常。
為了通告及開會方便,公司替他們在鬧區的華廈租了四間公寓,又為了讓他們有合適的空間專心創作,每間公寓都是三房兩廳的大格局,除了常態帳單由公司支付外,另有家事助理幫忙打掃家務。
若中的第一句話就是,「很像。」
「很像什麼?」
「很像你會住的地方。」
靳燎微微一笑,何嘗聽不出來她這句話有點不贊同的意味。
武焰曾說他的住處,從傢俱家飾乃至於煙灰缸或杯盤器皿,都有一種價格不菲的味道。
是簡單,但就是因為太過簡單,才會給人這種感覺。
靳煒打開冰箱,從裡面取出兩瓶礦泉水,遞了一瓶給她,「既然有能力,我就不想委屈自己。」
「沒出現純金扶手椅或是蘇富比才會出現的那種唐三彩花瓶,不會太過誇張。」
若中接過,然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的歌迷在機場唱的那首歌叫什麼?」
「and she said,reaL上張專輯的歌曲。」
「你寫的?」
「只有旋律跟編曲是。」
若中揚起眉,「詞呢?」
「我跟莫烈一人一半。」真難得,她第一次問起關於他工作的事情。「原本只是莫烈隨手寫的幾句話,我覺得很有意思,跟他要過來,把詞拉長,又譜上曲子,這樣完成的。」
真神奇,「隨手幾句話就可以寫成歌詞?」
「也不算隨手。」靳煒微微一笑,意外的發現自己再次說起這個在媒體前已回答過數十次的問題並沒有不耐煩,「莫烈想起初戀情人,所以即使是隨手,也都含著深刻的感情。」
而莫烈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他初戀的少女,也是好友武焰的初戀情人。
那年,他們都才十多歲,武焰跟隨地質學雙親到奧克蘭,在香港育幼院度過童年的莫烈,則因為被一對研究南半球生態夫婦所收養到了同一座城市,地質學者與生態研究學者是好朋友,武焰認識了莫烈,兩人一起玩,一起聊天,一起愛上了同一位少女。
諷刺的是,武焰與莫烈各自懷著愛戀先後離開奧克蘭,而最後留在那灣海水邊的,只有那名叫做小靜的少女。
多年後,武焰已然放開,莫烈卻還耿耿於懷。
他記得小靜說過的一字一句,所以才有了and she said.
若中靈活的大眼睛中第一次出現了似懂非懂的神情,「這麼刻骨銘心?」
「正常人對初戀都是這樣的。」靳煒看著她,「你的初戀呢?」
「我的初戀?」若中笑了出來,「等我戀愛後再告訴你。」
等我戀愛後?
靳煒眼中是一片明瞭的神色。
這些年來,她忙著賺錢,忙著照顧兩個還在念高中的妹妹,忙著代替不在的雙親……她根本沒時間。
從機場出來後,靳煒要司機兜到若中的住處,她兩個妹妹在接到電話後下樓,一左一右跳上抱住高她們半個頭以上的姊姊。
靳煒自此終於看到若中每次提到時,總會露出微笑的小柏、小櫻。
一對非常可愛的雙生兒,他聽晶晶說兩人念的是北一女中,可愛而聰明,難怪若中會以妹妹驕傲至此。
喝完水,若中環顧室內,「我住哪?」
「工作室。」
三房,一間臥室,一間琴室,另外一間是工作室,沒得選,可是,「那你要工作的時候怎麼辦?」
「不怎麼辦,除非,你要跟我睡同一間房?」靳煒的聲音透著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