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字真是害人不淺,他在考慮要不要逃難。
☆ ☆ ☆
小鎮是寂寞無奇,一對出色儷人的出現,無疑是所有人焦點所聚,何況他們剛好榮獲本鎮當月最熱門的人物。
原先忙碌的小販和工作人員停下手中工作,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好將實況—一轉述,博取其他人羨慕的眼光。
「棉花糖?捏糖人?還有剪紙師傅,這些我只有在小時候才看得到,現在居然還沒有失傳。」
雖然沒有失傳,但已逐漸凋零,幾乎每位都上了些年紀,很少有年輕人參與。左天虹感慨老手藝的沒落。
「看你喜歡哪一樣,買回去當裝飾品。」駱雨霽拿起一隻十分精美的手刻童玩。
「才不要呢,會被人笑孩子氣。」攤上的東西瞧瞧即可,她可沒耐心去整理那些小玩意。
「誰敢笑你,我揍得他三天下不了床。」
揶揄聲馬上附和。「哎喲!我的大老闆,你真是暴力嘍,也不怕嚇壞小嫂子。」
冤家路就窄,不懷好意的葉梓敬拖著想溜的駱雨爾,大方地出現在他們面前,好報那「一推」之仇。
雖然他不是純情小男生,好歹也是個品行端正的有為青年,老闆自己惹下的禍端不去處理,反而要他代為受過,真是天理何在。
早上他沒在辦公室多待一會,聽送古靜蓮回去的女職員說,她走到家門口就昏倒了,害得古家人差點衝到辦公室來砍人。
他機伶,先打電話去解釋原由,並輕描淡寫地掩飾老闆的「罪行」,人家才不加以追究。
像他這般優秀的員工哪裡找,居然還有惡質老闆捨得虐待他,把他當廉價奴工使喚,此仇不報非小人。
「你很閒呀!工作太少了是不是?我很樂意多撥一些事讓你做做,以免浪費人才。」他得計量計量。
人才!?我看棺材比較快。「老闆英明呀!小的只是領人薪水的小員工,假日也得讓人喘口氣。」
「假日?」駱雨霽頓了一下才想到今日是週末。「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你該回去『休息』。」
「NO,NO,NO,老人家才需要休息,年輕人要多運動活絡骨骼。」我就要礙你眼,怎樣?
「想活動筋骨儘管來找我,我包管你樂得忘了祖宗八代是誰。」駱雨霽飽含威脅的拳頭在他眼前擺弄。
葉梓敬連忙退了幾步陪笑臉。「咱們都是文明人,有話好好說。」真沒風度。
「斯文敗類。」左天虹啐了一口。
「嗄?!小嫂子可是指我?」不會吧?他是斯文非敗類。葉梓敬指指自己。
駱雨爾光笑不開口,突然他視線一掃,身體倏地繃緊,神色慌亂地靠近大哥。
「大哥,你看那批人來者不善,你先帶小嫂……左小姐避一下。」差點學葉痞子喚她小嫂子。
駱雨霽可以不在乎自身安危,但一涉及心上人呀!他馬上緊張地護住她,生怕她有一點閃失想帶她離開。
可是一反常態地,左天虹一副見到熟人的模樣,笑容可掬地揮手致意。
「你認識他們?」
「藍天幫四代幫主身邊的七大護堂之一,虎嘯堂主石虎,很帥的刀疤吧!」
他看看領頭的男人那身冷肅氣息,無法理解虹兒欣賞角度的偏異,律師怎會認識道上的兄弟呢?
「左律師,請接受敝幫的委託,任何代價我們都願意付出。」石虎如釋重負地半曲著身。
她故作為難的說道:「可是我正在度假耶,實在抽不出空為人辯護。」
她的故作姿態看在石虎手下的眼裡,簡直是不知死活,其中一名手下甚至抽出腰間的刀,衝動地將刀往她脖子一擱。
四周情勢一轉,三個大男人急得跳腳又近不了身,惟恐那人手不穩傷了她。
石虎倒是很冷靜地喝斥手下。「小三,不許傷了左律師,快放開她。」
「不行啦!大哥,這女人太跩了,需要教訓教訓才會學乖,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拿喬。」
駱雨霽心急的一吼,「你要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會讓你無法活著離開這個鎮。」
小三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江湖生、江湖死,你以為我會怕死嗎?」
「我是她的男人,你拿我代替她當人質吧!」駱雨霽情急之下想出惟一的辦法。
「他是你的男人?」小三敬他是條漢子。
左天虹有些感動他的蠢行,眼含笑意地安慰他不要緊張,她自有脫逃之術。
「藍天幫愈來愈低級了,以前我還當它是黑暗勢力中的一股清流,原來不過爾爾,和市井混混沒兩樣,」
「虹兒,你不要再說了。」駱雨霽真怕她的挑釁會引來殺機。
「放心,他們有求於我,不敢隨意動殺念。是吧?石虎。」除非有人要陪葬。
幹這麼多年律師,察言觀色是第一要件,光看她挑下不少龍鬚,若沒人要她的腦袋倒是奇怪。
天藍的保護不在話下,而她多少也習了些防身術.必要時她的能力可不遜於當警官的暴躁妹子。
「左律師,請看在我們一片誠意的份上、接下這個案子吧!」石虎已是身心俱乏,再也找不到人願意出面。
「誠意?」她淡淡一掀嘴角。「刀子架在我脖子叫誠意,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話一斷,左天虹左手肘往小三腹下一擊,趁他痛呼之際握住他持刀的右手,快、狠地過肩一摔。有點跟的鞋往他右手腕一踩,細微的碎裂聲表示他再也不能用右手持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天誅地滅。
拍拍手上灰塵,左天虹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走向駱雨霽,以慵懶的姿勢依偎在他懷中,好像沒發生什麼事似地靠著。
驚愕比不上她完好無缺的回到他懷裡,駱雨霽雙手緊緊地摟住她溫暖的嬌軀,以戒慎的眼光盯著石虎等人的一舉一動。
葉梓敬和駱雨爾也沒閒著,以護衛的姿態站在他們身側,以防這夥人再度偷襲。
「藍天幫可不是小幫派,石虎,你何不另請高明,小女子無才無德幫不了忙。」
石虎臉一凜。「如果不是走投無路,絕不敢驚擾你的芳駕,但全台灣只有你有辦法救人。」
「我?!你太抬舉人了。」混口飯吃而已。
「台灣司法界的傳奇,你是我們唯一的救贖者。」只有她敢將麻煩攬上身。
傳奇!傳奇!她遲早會被這兩個字害死。
左天虹自認是位很普通的律師,她不過是敢向權威挑戰,不畏懼惡勢力的威脅,加上對案子獨特的興趣,每回都引起廣大媒體的迴響,而這要怪她記者妹子天綠。
人怕出名豬怕肥,無意被冠上「傳奇」,想擺脫就難,她是有口難言呀!
也許下次該敗個案子,以平不敗之績,好將傳奇兩字從身上洗去。
「抱歉,我頭發生病了,將有一段很長的療養期。」南台灣的烈陽害她的頭髮都分叉了。
「你……」石虎的口才沒她好,說不出軟化人心之語。
「既然說不出話,那我先走一步,你慢慢忙吧!」她好笑地挽著駱雨霽繼續逛文化展。
「咚!咚!咚……」
一個接一個的咚聲,讓好奇心重的葉梓敬回頭一瞧。「小嫂子,你看看這些七矮人好嗎?」
「什麼七矮人……」她睨了睨,很不屑地算了一下,當真是七人。「人家愛跪是他們的事,不關我們的事。」
「嘖,你真冷血,和老闆是同類人,你們都是冷血一族。」一點都不溫柔,冷漠得不像女人。
「冷血的人活得長,不懂事的小青蛙。」左天虹用騙小孩的語氣戲弄他。
「我……哪裡像青蛙?」還加個小字,太侮辱人了。
當他們沿著冷冷的水泥地觀賞民俗藝品,石虎等人雙膝及地的跟著,粗糙的水泥磨破了他們的長褲,滲出一條長長的血路。
鎮民在一旁指指點點,駱雨霽被他們視死如歸的義氣感動,人生若有此忠肝義膽的知己,就不枉來世上一遭。
「虹兒,你幫他一回吧!」
左天虹頗感趣味的眼一溜。「我沒說不幫呀!只是想考驗石虎的耐性罷了。」誰教他老擺著一張酷臉。
「你喔!心真邪。」可他就愛她的邪氣。「去知會一聲,不要廢了他的腳。」
「是,駱大青天。」她俏皮地朝他一點頭。
走到一行「矮人」面前,左天虹冷冷的丟下一句,「這個案子我接了。」
石虎和眾位手下面露喜色,一再地感謝左律師願伸出援手。
☆ ☆ ☆
一大清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非常適合兜風,她收拾好行李打算趁駱雨霽去公司坐鎮,好來個不告而別回台北處理藍天幫的委託案子。
可是一打開門,她就知道老天爺不想她太好過,非要送個離別禮物當「伴手」。
小鎮生活是沒什麼情趣,有的只是三姑六婆的閒話家常,上一趟傳統市場買根蔥,包管你熟知鎮上最私密的事,當然她是話題中人。
古家女兒感情因她這外來者而受創,多少在鎮民心中留下不討喜的印象,但懾於駱家的勢力,他們只敢在私下抱不平,不敢多說一句譭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