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點,我老爸是面目可憎點,但看在我的份上,請你包涵一下。」左天青淺笑擦擦她的臉。
「青--」她臉紅地嬌嗔一聲。
左天青一副瞭然的模樣。「我瞭解、我瞭解,是為難你了。」
「我不是……」
「沒關係啦,潔。我老爸這張可怕的臉皮嚇壞了不少孩子,我不會怪你的。」他說得煞有其事。
「你……算了,我說不過你。」還是三緘其口,孟潔乾脆放棄爭辯。
她不做無謂的爭論,反正到頭來還是被他困住,不如當個無聲旁觀者,好過被他扯進他們父子的混戰中。
「潔,你傷害我脆弱的心靈,好像我正在欺壓你。」他故作受傷的表情,眼中儘是笑意。
「你別玩了,剩下的飯你吃,我飽了。」她把餐盤推向他面前。
「我好可憐哦!吃你的剩飯殘羹。」左天青口中嚼得津津有味,嘴上仍在作戲。
孟潔想想也對,聽不出他話中的消遣,直接拿起他面前的餐盤,在他的錯愕下往垃圾桶一倒。
她這個「正常」的舉動令看戲的左自雲忍不住發噱,笑聲自然地流洩。
「活該,你再扮小丑戲弄人吧!自作聰明的笨兒子。」他的笨兒子糗大了。
左天青用著「哀怨」目光直瞅著她。
「潔,你好狠的心,連剩飯殘羹都不肯施捨我,我就這麼討人厭嗎?」
她微微一愕。「我以為你不想吃我剩下的食物,所以才收拾一下,免得弄髒院長的桌子。」
「誰說我不想吃,你哪只耳朵聽到了?」桌子弄髒有清潔人員收拾,可惜了他的飯哪!
「對不起啦!下回我把吃剩的東西都留給你。」孟潔無邪地看看躺在垃圾桶裡的殘餚。
「連雞骨頭也留給我?」他無意地一提。
「好。」
好?!左天青眉一挑,有點氣悶。「我又不是狗,幹麼吃雞骨頭?」
「是你自己說……」她認為他本來就很怪,啃雞骨頭不為過。
「我錯了,寶貝,是我太挑剔了。」如同老爸所言,他是活該。
明知她天生單純還故意捉弄她,活該受點現世報。
「如果你們結束午餐對話了,可否正視我的存在?」左自雲不甘寂寞地插上話。
孟潔抬抬迷糊的眼,脫口而出。「院長,你怎麼還在這裡?」
嗄?!兩父子同時傻眼,接著發出爆笑聲。
一直沒有離開的人怎會「還在」,她實在有趣得緊,單純的心思配上艷麗容貌,教人無法不驚奇,歡笑倏的充斥著院長室。
「對了,兒子,范醫師心高氣傲,你得防一防。」左自雲意有所指地看看孟潔。
左天青馬上領會其中含意。「爸,你放心,我不會把你金孫的娘給搞丟了。」
「嗯哼,打鐵要趁熱,我把禮堂、新房都佈置好了,說個日子吧!」他好盤算盤算。
「呃,這個嘛……我也很著急,可是新娘子遲遲不肯點頭,可能會來個雙喜臨門。」他為自己的「努力」自豪。
差勁,還沒搞定,到底是不是左家子孫?左自雲瞪了兒子一眼。但一轉身,他便笑得像和藹的長輩,兩隻眼瞇成魚線般細。
「媳婦兒,你幾時嫁給我兒子,他是有些娘娘腔,為人小氣奸險了些,但大體上說來還像個人,蒙你不嫌棄就要了他吧!」
陰險老爸在說什麼,這是在為他說好話嗎?根本是在扯後腿嘛!左天青在心裡嘀咕著。
孟潔陡地看看四周,牽強地笑笑,「院長,你在找人嗎?這裡沒有姓席名芙兒的人呀!」
席芙兒?她……她……左自雲真的讓她給難倒了。
「潔,你沒有見鬼,老爸是問你何時要嫁給我,這裡絕對沒有『第四者』存在。」左天青一眼就看透她腦子裡的想法。
孟潔鬆了一口氣的表情令人莞爾,她果然想偏了。
「我們才剛認識,談這些是不是過早了?」她沒有結婚的打算。
「不早不早,媳婦……呃,我叫你潔兒吧。閃電結婚的人比比皆是,你不用擔心婚後會受委屈,我們家一向重女輕男,絕不會讓你吃到苦。」
左自雲不放棄的再勸,「而且這兔崽子要是敢欺負你,用不著我出手,他上頭那三個大女人聯盟的姊姊,一人踹他一腳就足夠踹成內傷,你儘管安心下嫁。」
終於說出實情了,老爸還真是重女輕男,近二十八年的苦難就是這麼來的。左天青哀歎自己命運乖舛。
「院長,我……」
「叫我爸爸或是公公,咱們不是外人,千萬別客套。」左自雲就像狐狸一般諂媚著說。
公公?!那不是太監。孟潔臉上閃過一絲困惑。
「院……呃,」爸爸兩字她著實叫不出。「可不可以過些日子再談這件事?」他的笑容太燦爛,讓她……害怕。
她覺得太快了些,婚姻是一輩子的事,倉促不得。
而現在的生活也不差,不一定要一紙結婚證書來約束彼此,萬一婚後才發現不適合,那不是很麻煩嗎?還得再簽一次字。
她是個很懶的人,不喜歡麻煩。
「過些日子?」他的笑容變得有點僵。「兒子,你是不是半夜偷打她?」
天哪!這老頭太過分了,居然懷疑起自己的兒子。左天青不悅的說:「老爸,你有幻想症,還是老年癡呆提早找上你?」
「死小孩,你巴不得我變白癡好少管你呀?」左自雲一惱,往兒子身子打了幾下。
「輕點,老爸。會疼耶!」年紀一大把了,脾氣還那麼嗆,左天青暗暗搖頭。
「不疼我幹麼打你?你以為陰天打孩子,閒著不打浪費時間。」連個老婆都搞不定,生他何用。左自雲歎了口氣。
瞧瞧那三個女兒多孝順,把她們老公制得服服貼貼,女婿們要往東往西就只要她們的一句話,哪像他……無能。
真是生兒不如生女呀!左自雲大歎。
「潔,你快點頭說好,不然老爸會打死我的。」左天青順勢抱著孟潔求饒,看能不能拐到老婆應允。
她尷尬地乾笑。「不會啦!虎毒不食子,院……呃,是在開玩笑嚇嚇你。」
「嫁我不好嗎?」他認真地抵著她的額頭問道。
「青,你知道我很迷糊,可是婚姻是終身大事,不能馬馬虎虎地下決定,再多給我一點時間。」
她的心願是當只無尾熊,整天掛在尤加利樹上吃飽就睡,睡飽張眼就有得吃,用不著費心去張羅其他事。
但一旦成了妻子的角色,無尾熊就得變成袋鼠,一天到晚跳來跳去,她一定會累得像一攤泥,怎麼都捏不成一個人形。而且人家常說婚前受寵如同一位公主,婚後便順理成章地淪為深閨棄婦,只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忙碌。
「原來你在床上的表現很馬虎,人家才不肯委屈呀!」未能如願的左自雲故意酸他兒子一句。
「老爸,老媽最近很憔悴,該不會你已經打下班鐘,老是處於六點鐘方向吧?」左天青反諷道。他猛得很,她可愛死了。
做愛已成了他們每日必上演的「家事」,一日不來個幾回就渾身無勁,誰敢質疑他不用功。
「你……沒大沒小,我早晚會被你氣死,你媽幸福得很,臉色紅潤得像水蜜桃。」他還沒到棄甲歸田的地步。
他們談論的A級話題孟潔沒興趣,她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準備回去小兒科病房,有些小病人該打針吃藥了。
「潔,你要去哪裡?」
握住門把的手停了一下,她側著首。「上班呀,快兩點了。」
「上班?!」左天青尖聲怪叫。「我們在討論終身大事,你卻只想著要上班?」潔太不重視他了。
想他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寵兒,名聞國內外的頂尖外科醫師,多少名媛淑女前仆後繼地只求與他一夜溫存,她竟然不為所動的想去上班?!
他這輩子可沒做過什麼大奸大惡的壞事,反而佛心聖手救了無數條生命,為何他的成仙之道如此坎坷、艱辛?
「不是已經討論完了嗎?」
「那你告訴我結論是什麼?」他把她拉離門口,雙手圈住她的腰。
她吞了吞口水說道:「結論是……以後再談。」
「以後再談?!」左天青的臉色泛青。「說,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
「不、不是啦!我只是認為還不是時候。」
「喔,那我不逼你,自個訂個時間表,十天還是半個月?」這是他耐心指數的極限。
超過這個時限,就不要怪他使陰耍詐搶新娘。
十天?半個月?孟潔支吾其辭,「青,我……」
「好了,就十天吧!老爸,你可以開始發喜帖、量禮服,我們回去上班了。」
「青--」
左天青不給她反對的機會,一把扯著她就往院長室外帶,到了門外她就會自動消音,因為他就是吃定她不愛在人前喧嘩的個性。
「嗯!不錯,有我的遺傳。」左自雲微笑地關上他們忘記合上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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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櫻,別嘔氣了,下樓來說給媽聽。」喬玉英在樓下喚著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