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像衝勁一流的你哦!」花艷子好笑地調侃,頭一回看到「傳奇」踢腳板。
「還說呢!為了這篇人物專訪,我聖人般的耐心都會磨成灰。」她沒見過這麼固執如石的人。
左天綠的字典裡沒有放棄兩字,愈是頑固難纏的人,她的鬥志指數相對提高,非要挖出真相不可。
所以她常常置身於危險而不顧,她知道揭人隱私是不對的行為,但大眾有知的權利,隱瞞事實便是詐騙,她最喜歡將一切罪惡攤在太陽底下,讓人無所遁形。
***
「嗯!哼!稿子呢?」
沒有半絲愧色在左天綠的臉上,她有點諂地回道:「主編的氣色真好,五官長得比劉德華還正,帥透了。」
國字臉的張克強早熟知她的習性,皮笑肉不笑地扣著桌面,一副要稿子的模樣,不理會她的巧舌亂掰。
「呃!嘿嘿……這個嘛!你也很清楚,前些日子被綁架,然後又是我二姐的婚禮,接著忙逃難,所以……」
她張著無辜的清眸,顧左右而言他。
一模一樣的臉孔引來無妄之災,害她看不到冷殘的畫展倒也罷,平白無故挨了巴掌,這般委屈向誰訴。
左家二姐半喜事,身為同胞妹子當然要盡棉薄之力,她何罪之有,頂多提供一些無傷大雅的」遊戲「供眾親朋好友同樂,居然慘遭「追殺」。
哼!二姐欺善怕惡,有本事去找那兩位禍首算帳呀!老爸、大姐惹不起就找她出氣,真是沒良心。
也不想想是誰害她遭綁架,摑掌之累。
「少說廢話,我只要稿子。」
「唉!人家已經夠可憐了,你……沒事沒事,主編英明,我馬上去寫。」左天綠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寫?」他冷笑地挑挑眉。「我記得有人吃了閉門羹,你打算寫什麼來交差?」
喝!有後老奸,「別這樣嘛!山不轉路轉,我用藍天幫的內幕來交換好了。」出賣二姐並非她心所願呀!
「嗯——」張克強考慮了一下。「好吧!反正被砍跑路的人是你。」對他而言,這樣的內幕一樣可以敗頭版。
真惡劣,「哇!主編你好毒哦!虧我把你當成天神一樣敬拜。」她真想順便吐兩口口水。
好在藍天幫幫主風似默是她二姐夫,不然一披載出來非被斬成十六塊喂狼犬不可。
「奇怪,言不由衷的話從你口中聽來特別順耳。」他好笑的睨睨她。
「肺腑之言,肺腑之言呀!」死主編,就會抓她痛腳,不體恤體恤小員工的辛勞。
他正正色。「前些日子冷殘的畫作展出深獲好評,你去弄篇專訪來。」
「我!?」
「不是你難道是我。」
「可是聽說他不接受採訪,連張類似通緝犯的大頭照都沒有,你在為難我嘛!」她好命苦。
她是很喜歡冷殘的作品沒錯,由他的畫風可感受頹廢的滄桑和冷寂,對於一向太樂觀的她,多看這類作品可以平衡。
這世界本就不公,一堆亂象污染了原有的純淨,垃圾堆裡是開不出一多白蓮的。
「天綠,最近大概和錢兄姐妹同居一室,順從你老爸的意思當個孝女,準備嫁人去。」
張克強一個冷眼拋來,左天綠當場打了個冷顫。
不是他話嚇人,而是害怕婚姻的她一想到老爸一年期限只剩下五個月,忍不住就起哆嗦。
「我接就是,你不要和我老爸連成一氣算計我。」她遇人不淑呀!
「嗯!下個禮拜把稿子交到我手中。」他低下頭將筆點在行事歷上標註解。
「下……下個禮拜……」簡直是逼老鼠上吊,主編實在太狠了。「太趕了吧!我連資料在哪都不清楚。」
張克強笑得陰險地說道:「憑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不會讓失望。」
新聞界的傳奇他豈敢不信,好幾次扔給他心驚膽跳的燙手採訪稿,害他老是擔心走到半路被人砍,三番五次因她的報道遭黑函及電話恐嚇,不撈點回本來怎成。
「是嗎?」她懷疑的瞥向他。「我怎麼有種感覺,你在公報私仇。」
他心一跳,故作惱怒的表情。「要不要接隨你,這張支票……」
左天綠手腳頗快地搶下他手中晃動的支票,笑得非常可人,幾乎可以耳聞仙樂飄飄。
「主編,你真是夠意思,我替那些貧苦無依的小孩謝謝你。」她快樂地親吻支票。
一得意就現出原形,她少了謙卑露出勝利者的姿態,完全不見主編緊抿的唇。
「咳!咳!你很現實。」
左天綠嘴角上揚四十五度,一朵炫目燦爛的笑容迷惑眾生,自制力甚強的張克強不由得一怔,驚歎她的美麗。
並非愛慕,而是人對美的事物都缺乏抗體,縱使他身邊已有一位相交多年的知心女友。
「沒辦法,這是現實人生嘛!」她的兼差正好是社工,偶爾勸募「親朋好友」做善事,公德無量乎。
「你喔!」他沒撤的搖搖頭。「我會把版面空下來。」
「是,主編。」她俏皮地吐吐舌頭,一頭長髮不馴地輕揚。
她踩著輕快的步伐哼著歌,和端著咖啡的花艷子錯身而過。
「這丫頭太活潑了,光看她的外表,誰會料到她有一顆固執得讓人頭疼的心。」接過咖啡,張克強淺飲一口道。
張克強笑著看左天綠小鳥似的輕盈背影。「真羨慕她的自在。」
「自在?!」他不贊同地輕哼。「我看是太自由了。」
「不可否認地,她是個人才,注定要吃這一行飯。」不像她,只適合當個接電話的小妹秘書。
「就是太無法無天了。」他輕喟。
兩人相視,心中有著共同想法——她的確太亂來了。
墜上警告信函一捆捆,一封封的威脅字眼足以令膽小怕事的人腿軟,而她竟視若無睹地繼續造反,非把人逼到死角。
他們想,還是把責任丟給左天藍好了,畢竟這是警方份內之事,納稅人應享的權益。
有個警官二姐似乎挺不賴,更不用說那個「大哥」二姐夫。
***
回夢藝廊
美女人人愛看,甜美、可愛、清靈如森林女妖的女子更是不可錯過,可是——
方昱無奈地揉揉發疼的鬢角,看著再度光亮的美麗臉孔,心中的哀號不斷,很想當個睜眼瞎子,眼不見為淨。
說「再度」太對不起眼前的絕色大美女,她已經上門七趟了——在兩天內,而且每次都笑容可掬地懇求。要他「出賣」某人的生平記事,最好能見到本人。
藝廊的生存與否,除了靠傑出知名的畫作外,記者是不可缺少的助力,得罪不起呀!
「方大哥,透露一下嘛!大男人可別太小氣,好歹我是你的老朋友。」
老朋友?!他敢說他可不敢聽,什麼一回生二回熟,這樣的朋友他交不起,被賣了還一副感恩的笨模樣。
「很抱歉,藝廊有替畫家保密的義務,恕我無可奉告,我不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這個時候左天綠突然希望有大姐的精明狡詐,二姐的蠻強勢,一把拎起他的衣頸逼供。
「尚有天地知。」他苦笑地蓋上正在處理的手稿。
「天?」她無謂地指指上面。「天下事何其多,老天沒空管這等小事啦!方大哥——」
他抖顫得掉了手中的筆,太假的嗲音令他有點忍受不了。「算我求你吧!姑奶奶,饒了我這一回。」
不要說她想見名遐國際的畫壇名人,就連他都不得見著本人,簽約、轉交畫作全由第三者就手,這第三者亦是律師,叫他如何透露。
說起來好奇人皆有之,他不免難以避俗地想探一探但都未能成行。
「不成啦!方大哥,主編正守著我交稿,要是版面開了天窗,我只好回家吃老媽的鍋巴焦飯。」
才兩天工夫,她就自動升格成了人家的「老友」,稱兄道弟地攀起關係,艷桃般雪顏漾著膩死人的甜笑,一天三、四回準時報到,鐵定要煩死他。
最後把廚藝一流的美女媽媽也拖下說,只求達到目瞪口呆,博取同情。
「左小姐,你在為難我,在商言商,我若隨意洩露,以後傳了出去,誰還敢和失去誠信的我簽約,近來藝廊經營不易呀!」
「真的不肯幫幫我?」她滾動的眼珠足正轉著壞心眼。
「呃!不……不行。」她的表情讓方昱有些慌,好像拒絕她天理會不容。
太詭異了,他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呢?
左天綠揚起她的招牌笑,拿起相機左拍右照。「若是有人密報藝廊利用空櫃走私販毒……」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臉一白,方昱被她嚇得從椅子上跳下來。
「對了,我有沒有告訴你我二姐是高級警官,她的脾氣不太好,上個月的報紙你看了沒?嘖嘖嘖!那些人渣喔!下場……」
她一面搖頭一面注視著方昱泛成臘色的臉,看來他很清楚二姐的「豐功偉業」,她在報上可是大肆地渲染一番,前台灣兩千多萬人口無人不知左天藍的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