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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不行,做人要自私些,自個兒的主子們都是凶殘性格,她要不走還有命留嗎?

  心念一起,她忙著打包行李,順便把鄭丹翎房裡的珠寶首飾一併帶走,有了這些,她一輩子吃喝不完,何必看人臉色供人使喚。

  門一闔,房內靜謐無言,連呼吸聲都薄得幾無聽聞。

  只留孤獨的嬌嬌女。

  天道輪迴,報應不爽。

  或許吧!

  御書房裡有個頭疼不已的人物正扶著額,兩道粗黑的濃眉揚起半天高,眼底的不耐煩顯然易見,可是沒人體恤他的為難。

  堂下跪了一男一女,口口聲聲喊冤要他作主,他能作什麼主?太后都快和他翻臉了,雲貴妃也好些日子不同他說話,他這個氣悶的皇上做得窩囊呀!

  「皇上,你一定要還老臣一個公道,此妖女若不除,國之本將不保矣!」

  「皇上,翎兒好生委屈,你不能坐視不理,應早日將喪盡天良的兇手繩之於法。」鄭國丈和儀妃一人一句哭訴著,好似受了天大的冤屈不得平反,哭得人心煩氣躁。

  「鄭國丈,你說臉上有疤的醜女是毒殺王爺的主謀?」他下意識的往內室瞧去。

  「正是。」他連連點頭。

  「長平公主的傷也是她造成的?」

  「是的,皇上,小女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太醫說……復原的機會不大。」他哽咽地拭拭淚。

  趙擴沉吟了會,撫撫長鬚。「你說她是征戰將軍的義女?」

  「是。」

  「還是殺害你兒的原凶。」罪名倒是挺多的,件件都非死不可。

  對於征戰將軍的死,他有些介懷,畢竟是國家難得的將才。

  一時識人不清胡亂下旨,這回可嘗到苦頭,西夏人率兵來犯,朝中無將可領兵上陣殺敵,唯一的希望卻又「死」了。

  思及此,他的眼角往後一瞄。

  「是呀,皇上,小兒死得好慘,你要作主為小兒討回公道,不然他死都不會瞑目。」

  肉都快腐光了還瞑不了目嗎?「國丈可曾想過,征戰將軍府邸一百多口葬身火場的悲慘?」

  「呃,這……他們是怕皇上降罪才畏罪自焚,老臣也深感痛心。」他微慌地佯裝難過的表情。

  「一百多條人命換你兒子一條命夠本了,這條罪就免再提起了。」只為了一已之私害了一府人命,是他糊塗了。

  鄭國丈不甘心地抬起頭。「皇上,是柳未央抗旨在先,欺君在後,論罪當誅九族,怎能一筆抹清?」

  「可是朕記得很清楚,國丈當日是說,他們兩情相悅卻礙於國舅爺無功名在身,所以杜將軍故意從中作梗,硬要拆散小兩口,所以懇請朕下令賜婚。」

  當時他說得十分憤慨,又有儀妃在一旁推波助瀾,因此他才允了此事,連同臨淄王爺的婚事一併處理。

  唉!卻同時害了兩個良將賢臣。

  「這……」鄭國丈有些驚心地冷汗直冒,以眼神暗示女兒拉一把。

  儀妃見狀,柔聲一嗲。「皇上,事過境遷的往事就甭提了,誰喜歡誰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人都死了。」

  「是呀!人既然已死就別再追究,國舅爺那回事就此抵銷了。」趙擴順著她的話尾接下去。

  「嗄?!」怎麼會這樣?「皇上,殺人者償命乃祖宗律法所定,豈可抵銷?」

  「朕問你一句,杜將軍一家百來條人命該向誰索,朕嗎?」他嚴肅的說。

  她頓時啞口無語,一陣心慌油然而生,似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皇上,小兒可是國舅吶!怎能和市井小民相提並論。」在鄭國丈眼中,平民百姓都不足以一提。

  全是賤民。

  「杜將軍為朕保衛疆土,功在社稷,朕失去的是一名忠臣名將,那小小的國舅有何功勳可言?國丈的心態可議。」

  三宮六院嬪妃無數,一國之君的「國舅」何其多,是他的縱容造成國本之流失,養豐其自大,無視王法存在,自以為是的驕態。

  一個國丈敢無法無天的公然欺君,是他的愚昧不清才會留下詬語,妃子的蜜語得少聽些。

  「皇上,你怎麼淨為外人說話,小兒雖無功勳,好歹是儀妃手足,不看僧面看佛面……」

  「爹,別說了,小心觸怒龍顏。」儀妃扯扯爹親的袖子,要他少言少是非。

  伺候皇上多年,她哪會聽不出聖意的偏袒,事有蹊蹺,不可輕忽,此乃宮中生存之道。

  「儀妃,朕該看你的面子不辨是非,曲直不分地任由外戚坐大嗎?」

  「皇……皇上,臣妾惶恐,是父親拙於口舌一時過於衝動,只因愛女心切,請皇上息怒。」她連忙地頭一低,急於護父。

  「長平公主的傷真是出於柳女之手?」他倒要瞧瞧這對父女如何辯解。

  「是的,皇上。」鄭國丈謙卑的回話,心中頗為不快。

  「臨淄王爺亦是她所毒害?」

  「千真萬確呀!皇上,此人不僅面醜還心狠手辣,得不到王爺寵愛就想殺了他。」

  「是嗎?可是朕聽說王爺非常寵溺那名小妾,甚至有意扶正,才會引起長平公主的妒意。」他又不經意地瞟向屏風後。

  「皇上,道聽途說不可盡信,王爺是何等尊貴,怎會迷戀一名不見經傳的醜丫頭。」他極力抹黑事實。

  突然內室傳來重物落地聲,趙擴不以為意地微微掀眉,閒懶地托著龍腮,一干太監亦恍若未聞地煽著風。

  儀妃疑惑的一問:「皇上,裡面是否有人?」

  「沒事,太監在打掃,大概是搬東西吧!」希望不是他中意的那組玉床。

  「喔!」可聽聲音不像,倒似擊碎玉石類之音。

  鄭國丈不見皇上做出裁斷,十分不滿地揚聲。「皇上,請下旨追拿妖女吧!最好就地正法,以徹傚尤。」

  「是朕大,還是國丈大?」哼!竟敢管到他頭上來了。

  「呃,當然是皇上大。」但他心想,丈人自然比女婿高一輩。

  皇上故意思忖地點點手指。「這樣吧!此事涉及太后的親外甥,朕就派個大臣下江陵查個仔細,說不定有共犯逍遙法外。」

  「嗄?!」鄭國丈為之一怔,臉上愀然變色。「何……何必勞師動眾,長平公主的話不足以為信嗎?」

  「朕是很想相信,只是國丈不是說長平公主重傷昏迷,試問無意識者如何開口喊冤?」

  「這……」他頓時手腳發冷。

  「皇上,長平公主雖然不省人事,可她的侍從婢女都在,妾父不敢扭曲事實。」真會被爹害死。

  儀妃的適時解危,讓鄭國丈鬆了一口氣。

  「朕又如何得知侍衛、婢女不曾被主凶收買呢?還是派個人去查查較安心。」他說得很慎重。

  「不成。」鄭國丈突地提高音量,頗有責怪之意。「難道皇上不相信老臣?」

  「你敢對朕咆哮?」龍顏一鎮,頓時讓鄭國丈氣短。

  「老……老臣不敢。」

  「天下有你不敢的事嗎?朕是不相信你。」連皇上都敢吼。

  「皇上--」他詫異的一呼。

  趙擴面一正,肅穆的問:「朕問你,你可曾欺騙過朕?」

  「沒……沒有,老臣對皇上向來敬重,一片赤心可表日月……」他還沒說完就遭喝止。

  「朕再問你一次,若有欺君行為呢?」他倒要看看他怎麼自救。

  鄭國丈瞟了瞟女兒,不解皇上之意。「呃,欺君……是大罪,是該誅九……呃,要看情形下定論。」

  女兒的眼神閃爍,他自然無法理直氣壯,生怕說錯一個字,便會惹怒皇上。

  「唉!國丈,朕給你悔改的機會,可惜你仍仗勢著儀妃與朕的關係大放厥詞,朕是保不了你。」他無能為力。

  「皇上,你是什麼意思?」氣氛詭異地令鄭國丈心生畏意。

  「出來吧!朕無話可說。」

  龍言一出,後室隨即走出數條人影,驚愕不已的儀妃當場昏厥,而鄭國丈則呆若木雞,久久不置一言。

  「國丈,你還有什麼冤要上告?」

  冷冷的陰沉嗓音一起,猶做困獸之鬥的鄭國丈仍想力挽狂瀾,可是太后懿旨一下,連皇上都救不得地便眼看著自已的女兒被打入冷宮,他的聲音頓時就像鎖住了發不出。

  他是後悔了,但不是懺悔。

  他後悔沒有先打探清楚就告御狀,應該斬草除根把兩人都殺了,今日就不會反砸了腳,得不償失。

  「國丈剛才不是振振有辭地描述本王如何被小妾謀害的過程,怎麼這會兒變啞巴了?」

  「王……王爺,老臣也是聽手下轉述,呃,不知者不罪。」他意圖脫罪。

  「不知就可顛倒是非,誣陷忠良,棄國本不顧,你該當何罪?」秦亂雨拿起皇上的鎮玉一拍。

  「她哪算是忠良,不過是個不知廉恥的小賤婦罷了。」那副丑容還敢和翎兒搶夫婿。

  秦亂雨冷笑地俯在皇上的御桌一陌。「杜將軍若不算忠良,我不曉得朝中還有誰能擔得此名,你嗎?」

  「他是畏罪自……焚……」鄭國丈說得心虛,一見「人證」淡漠的神色,竟有些發毛。

  「可我聽的恰與你相反,國舅仗著有儀妃撐腰,強索婚姻未果,憤而縱兇殺人,完全不管天子腳下是否有王法,遂令手下放火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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