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得這麼……均勻?!
段玉稍微微一愣,繼而忍笑忍得非常痛苦,幾度差點讓笑聲飄出來,幸好應曉生及時以肘輕撞阻止他。
他們兩人可以有雅量地把它當笑話聽,但是另一個冷峻男子可容不下惡言批評。
「醜得見不得人的是你,愚兒的美,庸俗如你是不得見,你才醜如夜叉。」
「你說我醜?!」鄭丹翎受不了人家譏她醜的字眼,故尖聲一喊。
「你不只人醜心更醜,連使的手段也醜陋不堪,刁蠻得無處完膚,醜得讓人無入目之膚。」總之一句話,就是不屑一顧。
「子亂,厚道點。」柳未央心中雖愉悅萬分,但面上仍維持清冷之色。
「別要求我太多,我說過不許任何人欺陵你,你是我的愛妾。」面對她,秦亂雨的神色淨是深情款款。
她感動地心口一暖,握住他的手。「不要太護著我,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
「少說傻話,我不護你還護誰?天下除了你,沒人值得我多看一眼。」最後兩句,他刻意放大聲量,讓所有人聽見。
「她有什麼好?只是個無恥奪人夫的醜女,本公主有哪點不如她?」呵!她的深情能再說無悔嗎?
憤恨難堪的鄭丹翎不禁咬牙切齒,多年來他的不理不睬及不上此刻傷人的畫面,椎心的痛油然腐蝕了她的知覺,幾乎麻木了四肢。
她有什麼資格剽占那個男人?而他為何就是不肯放下心防來愛她?他們怎敢聯手破壞她多年編織的美夢?怎麼敢呀!
不可原諒,鄭丹翎恨恨地想。
「不為什麼,只因我愛她入骨,甘心為她折了銳氣。」他含著愛意的深邃目光,望著身側微泛淚光的佳人說道。
「愛?!」鄭丹翎失神地踉蹌兩步,跌坐在侍衛及時移來的漆椅上。
「對,我愛她,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就沉迷不已,我就是要她。」他的宣愛還是一樣的狂霸不羈。
鄭丹翎驟然回神冷視他。「你想我會放手嗎?」
「我不在乎你放不放手,你的存在對我而言不過是個石子,踢了便是。」他不需要她的成全。
鄭丹翎陰側側的一笑。「你以為抗得了皇上的聖旨?」
「抗不了又何妨?我會『病』很久,你若想和一隻公雞拜堂成親,我是不會阻止的。」誰奈何得了他。
「我要是進了王府,誰敢擋我路,都得死。」她恨恨地說了狠話。
秦亂雨猖狂的大笑。「臨淄王府的產業有眾多別院,我只消隨便地把你往一個小別府一塞,不派侍女不發糧,宛如冷宮地囚禁你,誰都無權管我秦家棄婦。」
「你……好毒的心腸。」分明想活活餓死她。
男人的無情,她算是見識到了,可是她的心裡還存著對他的愛意,若沒有那個醜女的介入,他終會感受到她的深情而有所回應。
如果沒有她……
「來人呀!給我殺了那個小娼婦。」
她一聲令下,東吳、西蜀、南趙、北魏隨即拔劍相向,意在取柳未央的首級。
四劍直聚,三個飛快的男人已趨前一擋,絲毫不讓劍光傷了他們所愛的女子,令鄭丹翎看得眼絲赤紅,怨妒之心又加了幾分。
一個醜女竟能同時獲得三名出色男子的傾心相護,教人怎能不除為快。
「愚兒,小心。」
秦亂雨驚慌的一喊,回劍刺向北魏的掌心,廢了他持劍的手,但轉身抽劍之際,卻來不及挑斷那高舉的劍光--
倏地,眾人全傻了眼。
原本應該不識武功的佳人以兩指一夾,便毫不費力地折斷精鋼所製的大內匕首,且身形一步也未移動,猶冷淡的一掃呆若木雞的一群人。
「你們不打了嗎?要不要坐下來喝杯茶?」
柳未央的嗓音像有催眠作用般,一行人正要坐下……
「東吳、西蜀、南趙、北魏,你們眼中還有本公主嗎?」鄭丹翎憤怒的聲音喚醒了四人的迷思。
「公……公主。」他們訕訕然地退回她身後。
「你好樣的,丑狐狸,勾引了我的夫婿還不夠,竟連我的手下也不放過。」原來她是用聲音迷惑男人。
「公主言重了,愚兒不敢。」魚在水中棲,何苦岸上游。
一切都是不得已。
「哼!憑你的長相還想獨佔王爺的專寵,你眼中可有本公主的存在?」不過是個小妾罷了。
柳未央斜瞄不發一言的秦亂雨。「專寵小妾的人可不是我,公主的責言太沉重。」
「好呀!你還敢反駁本公主,別以為有王爺當靠山就可以目中無人,皇上不會任你無法無天。」她搬出更大的後台。
他在生氣嗎?「公主何必為難我,王爺的意志非我能左右。」
「你怎麼不去死,非要皇上下旨白綾毒酒才肯絕心?」她一定得死。
「一個已死兩次的女人有何懼,生與死對我而言,已不具任何意義。」她的眼神飄得好遠,彷彿魂魄一下子抽空離了身。
倏地,一雙手穩穩地環抱她的腰,指尖溫暖而多情,將她遠颺的緲緲幽思拉了回來。
她的苦澀和哀傷,他懂。
「那就再死一次呀!本公主不准你活。」她將半截的匕首往地上一扔。
沒料到她會武功,不然現在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
「夠了吧!鄭丹翎,本王已容忍你太多了。」他是氣愚兒凡事都往肚裡吞,不肯讓他分擔,但也不許旁人欺她。
「是我受了莫大委屈,你該給我一個交代。」為何她總是退讓的一方。
「本王會上臨安請皇上撤了這件婚事,另配良婿予你,我不適合你。」他夠忍讓了吧!
她噙著淚抽噎道:「你還是打算拒絕指婚。」
「我本來就不想娶你,是懶得和皇上周旋才一直拖延著。」就算要拿刀逼皇上收回成命,他也會冒大不韙去做。
「你好,你很好,無視本公主的多年情意,讓人不得不恨你。」
她眼底閃過一抹狡色,隨即奪過侍衛的劍往自己的臂上一劃,登時噴灑的血令人怵目驚心,劍上的紅液滴向地面。
「公主--」
眾人的驚呼聲換來她冷冷一笑。「這一劍是還你的情,從此爾後,我長平公主再也不愛你秦亂雨。」
秦亂雨不語,視若無睹。
「好,你夠冷血,我服了你。」她悄然地在劍上抹上一層透明白青。「來人呀!咱們啟駕回宮。」
「是。」
一行人簇擁著她走過柳未央面前時,她倏地舉劍要刺向冷然面容,就在眾人以為她傷的是情敵時,她的手腕忽地一轉,刺入側身欲護的秦亂雨上臂,而後被他一掌擊了出去。
「有毒。」
眼尖的柳未央立即點了他手臂上的三大穴,抑製毒性蔓延。
內腑重創的鄭丹翎哈哈大笑的吐了一口血。「沒有用的,他中得是……大內藥師提煉的鬼見愁,一見血就……無藥可救。」
她又嘔了一口血。
「胡說,快把解藥拿出來,不然我管你是真公主假公主,就算大理會和朝廷翻臉,我也饒不了你。」
「哈……段玉稍,你儘管威脅吧!除非他願意娶我並殺了那個醜女,否則他就得死。」
「辦不到。」秦亂雨冷冷的說:「玉稍,別求她,我死也不要她。」
「秦亂雨,你真不怕死?」
他臉色泛黑地鄙夷一視。「若真娶妻如你,我生不如死。」
「好……好個生不如死,本公主會來……踩你的墳,鞭你的碑……」死人誰也得不到。
鄭丹翎大笑著,由侍衛及喜兒扶出臨淄王府,可一出門,人便昏了過去。
「怎麼辦?鬼見愁的毒陰狠無比,子亂的身體能撐多久?」段玉稍焦急的走來走去。
「只要你……不搶我的女人,我會長命……百歲。」秦亂雨整條手臂都黑了,猶勉強撐著一口氣。
「不搶不搶,都是你的……哎,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開我玩笑。」真不該為他擔心。
他無力地舉起手又放下。「愚……愚兒是我的,我做鬼也不……放手。」
「你……我真服了你,臨死還頑固得要命。」只要秦亂雨沒事,他一定放棄對她的疑戀。
他自命多情,卻比不上好友這種不要命的愛法,只好心悅誠服的認輸。
「愚兒……」他口中念著心上人的名字。
柳未央心亂如麻地走過來,將手覆在他的掌心上。
「愚兒,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如果我死了,把我給火……火化了,然後帶著我的……骨灰,不管你走到哪……永遠不要離……離棄我……」
「子亂--」兩行清淚流下她的粉腮,這樣的男子她能不愛嗎?
「答應我。」他用力地擠出聲音。
「我……」她猶豫著。
應曉生在她頭頂上歎息。「楊姑娘,不,或許我該稱呼你一聲柳姑娘,柳未央。」
「你……你知道?」她驚愕不已。
「身為醫谷唯一的傳人,鬼見愁這種毒不難解吧?」他賭對了一棋。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是楊愚兒,柳未央是誰?醫谷在什麼地方?我全然不知。」她惶然的撇清,不願舊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