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不同,便是奪魂之鏈。
「不會的,不……不會,紫絹不會騙我,她不會……騙我……」
一息尚存的水玲瓏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語,無法接受她最信任的侍女竟利用她來傷害她最心愛的男子。
今天日落時分,紫絹故作神秘地交給她一瓶白玉瓷瓶,在她耳邊咬著計謀,慫恿她為自己做最後的一絲努力,說不定可以挽回爺的心。
她信以為真地用顫抖的手接下,考慮要不要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獲取爺的愛。
在紫絹一再鼓動下,以及她仍不死心的衝動之中,做出生平最大的錯事,也將是抱憾終身的不甘。
她,信錯了人。
「合陰散?」
瞧凌撥雲一臉不解,十三皇子邪笑地開口,「我就讓你死得明白些,合陰散在無武功修為之人的體內行得慢,我算到你多疑的天性一定會叫那女人先喝,果然不出我所料。
「可是一旦武功修為愈高的人,毒滲入的速度愈快,你的命……哈……哈,看來過不了今夜子時。」
凌撥雲凝著氣,想借由內力退出毒氣。「你以為你逃得掉?」
「為何不成?一座小小的侯爵府我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你的防禦形同虛設。」十三皇子得意地炫耀他的能耐。
「是她帶你進來?」他口中的「她」指的是水玲瓏。
一入侯爵府的侍妾沒有自由出入府邸的權利,通常由侍女代為跑腿,添購花布水粉之類。
再加上每閣美女互有心結不常往來,對侯爵府偌大的地形不甚熟悉,大多局限在自己閨閣,不太有機會摸清各個崗哨及出沒小徑,除非……
凌撥雲想到了可能挾怨以報的人名。
紫絹?!
「她?!」十三皇子蔑視地一笑。「讓你當個明白鬼吧!是她的啞巴侍女利用她不自量力的妄想,人長得很漂亮卻沒腦子,死了也不可惜。」
人喚玲瓏心不玲瓏,傻傻聽信侍女的讒言當替死鬼,自以為癡情的蠢女人,留在世間徒浪費米糧,他好心地送她一命歸陰,去陰曹地府陪她的心上人。
至於那個話說不明的啞巴侍女已失去利用價值、他也挺乾脆的,就讓她當個永遠開不了口的真啞巴,先去地府為她的小姐打點打點。
「本是同根生,我處處忍讓,你節節逼近,真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若非要有一人倒下,他絕不留情。
「我是受盡寵愛的十三皇子,誰要你虛偽的忍讓,我要你死,永遠不再來搶我風頭。」
他太嬌慣了,一不如意就遷怒旁人。
「長不大的小鬼。」凌撥雲冷冷地撂下一句。
被激怒的十三皇子臉色變得很難看,陰冷的眼中燃燒妒恨的冥光,等不及看他毒發而亡。
他手一揚,身後幾位隨從立即拔出手中劍,毫不遲疑刺向嘴唇已開始泛黑的凌撥雲,劍式陰狠、狂悍,招招攻其要點意欲折磨。
若是平常,這幾個黑衣人的身手根本不在凌撥雲眼底,可是為了逼毒耗損不少真氣,毒未逼出反而直衝入血路,應付上他有些捉襟見肘,力有未逮之感。
眼前閃過雲日初如虹的笑靨,他自知不該逞強,正打算高喊在附近巡邏的侍衛前來相助。
突然兩道白光倏然而至,其中一人出手點住他來不及防備的壇中穴,人一昏,便不知人事。
「嘖!這傢伙還真耐看,難怪云云要他而不要楊家小弟。」笨咯!和尉天栩一樣是蠢人一族。
明知酒可能有毒,還賭著命喝下,難不成美人斟的毒酒比較香?
現在的男子愈來愈遲頓了,真是不濟事。
「歡歡,你到底要不要救人?等你把他欣賞完了,云云就只能守寡望門。」杜丫丫不耐煩地推推她。
敢推她,這個死丫丫以為有絕情劍當靠山就神氣了,愈來愈不怕她,莫迎歡眼一瞪。
「死了就抬去葬,你還留著發臭呀!大不了我叫臭乞丐當候補新郎。」
此時正在蘇州楊柳樹上打吨的連祈風起了個寒顫,一不小心由樹上翻落地,差點壓斷那根丐幫碧玉杖。
他迷糊地揉揉眼睛四下眺望,發現那三個恐怖的女人沒在周側晃動,才安心地凌空一躍,躺回和他有點感情的柳枝幹,繼續睡他的大頭覺,作起春秋大夢。
「歡歡——你別玩了。」真受不了她。「想想你的銀子大計。」
噢,對喔!
莫迎歡趕緊由懷中取出一粒解毒丸塞入凌撥雲口中,並回首吩咐她的奴才相公為他催化藥性,暫時穩定毒素的擴散和蔓延。
她的專長是數銀子,其他的……小事就留給不重要的人去處理。
一不是扁鵲,二不是華佗,她何必學人家懸壺濟世,難看嘛!
另一個美美的佳人,她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那財神爺的一掌威力驚人,她的毒加上內傷已是回天乏術,就不必浪費一粒三百兩銀子買的解毒丸。
因為人已經斷了氣,不好向閻王索討。
「你……你是皇……皇姑?」十三皇子惶恐的問。
哎呀!差點忘了這個小笨蛋。
「我說十三麼呀!你皇帝老子沒教你做人的道理嗎?連自個手足都下得了手,真不是『人』呀!」
「皇姑,我叫升巽,你不要老是叫我十三麼。」怎麼會是她?
「我高興,你有意見嗎?」不長進的兔崽子,被容貴紀寵壞了。
「我……我不敢,皇姑。」十三皇子囁嚅地低下頭,十分畏懼這位年紀比他小的皇姑。
「皇姑?!」
尉天栩和應嘲風兩眼一瞠,一個失手滑掉手中抓牢的殺手,一個差點錯手讓凌撥雲的血脈逆流,提早升天向佛祖報到。
他們不敢相信剛才氣焰高漲的十三皇子一下子軟了骨,低聲下氣地任人編派,態度轉得太弔詭,恭敬得像個初見夫子的學生。
而且還叫了莫迎歡一聲……皇姑?
是他們聽錯了吧!愛財如命的小氣財神怎會和皇室扯上關係?
一定是幻聽。
「他們嚇傻了,掛名皇姑。」杜丫丫在莫迎歡耳旁小聲地說道。
「不能怪我,是他們禁不起嚇,我是莫迎歡耶!搞不清狀況。」丟臉,他們以為揚州名勝好當嗎?
說起「皇姑」這一詞來得荒唐。
那年她和丫丫、云云去山上的慈雲寺摘草菇,不意遇上一個扭了腳的貴夫人,堅持要她們三個小女孩扶她回寺裡廂房養傷。
基於有「利」可圖,年僅十歲的她就留在慈雲寺陪銀子……呃……是陪好心的貴夫人,因此扯出一段忘年之交。
原來那位貴夫人是皇上的娘,當今的太后,她是撿了座寶山,在相處一個月後,聖德太后執意要收她為女,下懿旨命兒子皇上封了個鳳儀公主給她。
每年太后壽辰前,她總得上京去祝賀,順便污點好處回來,通常她一待便是半個月到一個月間。
「你們是什麼人?竟見敢擅闖侯爵府邸。」一進擎天廳發覺廳中竟多出許多不識之人,正氣凜然的玄漠即刻拔劍相向。
在玄漠身側的玉浮塵是一臉怪異,說不上哪裡不對勁,就是覺得眼前的畫面十分滑稽,若不是爺的身上有多處傷口,他會以為有人故意布線考驗他的臨場反應。
「哇!好漂亮的銀劍,一定值不少銀子吧!」莫迎歡眼一亮,興奮地摸摸銀鑄的軟劍。
這下,玄漠的臉掛不住漠然,有些狼狽。
「娘子,刀劍無眼,明天我鑄把百來斤的銀劍送你。」停止運氣的應嘲風技巧地把貪玩的妻子護在懷中。
「真的?」莫迎歡很懷疑,他太大方了。
「娘子,為夫曾對你失信過嗎?生命很可貴,找不到第二個莫迎歡。」他露出諷刺的笑容。
「放心啦!這位一臉橫肉的大哥不好意思殺我。」
她拍拍丈夫的手安撫。「對吧!銀大哥。」
玄漠臉皮一抖。「我姓玄,夫人。」
劍雖在手,卻硬是刺不出半寸,他困擾極了。
「玄大哥呀!你劍重不重,要不要小妹幫忙抬一下?」好美的銀色,真該收藏在她腳底下。
「不……不必。」他的臉微微抽搐。
莫迎歡很熱忱地掛著媚笑。「你千萬不要和我客氣,我這個人最喜歡幫助人了……」
「歡歡——」
莫迎歡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沒空,去找你的相公。」
杜丫丫十分無奈,瞧瞧半躺在地上快掛了的男人,和「應該」來救主卻楞在原地不行動的兩人,她該放任誰呢?
「歡歡,不要因小失大,請認清楚金山的位置,碎銀屑先擱一邊。」真短視。
唉!我的銀劍,待會見。
莫迎歡失望地指著玉浮塵。「美人,把你的主人送去給云云醫治。」
「美人?云云?」他眉一挑,有些烏氣在頭頂。
縱使心不聽從,身子仍不自主地聽命行事,他越過眾人的視線,憂心地扶起顯見中毒已深的主子。
「云云是個泡在淚水中的小姑娘,你瞭解吧!」見他一臉茫然,杜丫丫同情地解釋。
「雲姑娘?!」她又不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