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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寄秋

  「歡歡呀!爹很中意這女婿,你別太急切,慢慢來,可得留件衣服讓他出門見人。」

  兩個老不羞!莫迎歡一惱,拉著應嘲風往內堂一定,走了兩步才記起一件事,又拉著他走回桌旁想搬動連成一體的箱子。

  她用力地試了幾下,發現根本搬不動,於是氣惱地對應嘲風道:「喂!有誠意些。女人不做男人事。」

  是喔!只與男人爭強。「你很會使喚人。」他一手輕抬起她吃力仍移不動的小山。

  「哼!賣弄。」

  莫迎歡一個轉身,發一揚,兩人手心交握地走向後堂。

  銅簧韻脆鏹寒竹,

  新聲饅奏移纖玉。

  眼色暗相鉤,

  秋波橫從流。

  雨雲深繡戶。

  未便詣衷素。

  宴罷又成空,

  夢迷春丙中。

  人聲低語不見牛,新染顏色的米色繡閣,有著深沉的哀思,無限涼意沁入藕白肌膚,雨頰滑落的珍珠不是愁,而是碎裂的心。

  試問深情有何錯,用盡癡心反遭嫌惡。

  不甘心哪!她有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姿色平庸的女子,爹臨終前的托付竟不敵十三年前的戲語,她敗得好可恥。

  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不願就此鬆手。

  沈靜依全身廬硬地坐在靠窗的木椅,穴道被制的她內力不足,無法自行解開只能無奈地看著滿園新栽的庭樹,在風中輕送淡淡葉香。

  她的心就像被困住的身體難以掙脫,執著於生命中的那一微渺光亮。

  「可憐的小姐,我為你拭拭汗。」一位來幫忙的大嬸,掏取出皺布中為她拭,額角的汗

  「張大嬸,我師兄回來了沒。」她轉轉微麻的細須一問。

  頭一轉,兩道明顯的淚痕呈現在張大嬸面前,令她手足無措地猛搓衣角,不一的同情心讓她想起早夭的女兒,兩人的影像幾乎重疊。

  她鼻頭一酸,眼眶跟著泛紅。

  「男子多薄倖,你別想他了,好好保重身體。」她的女兒就是為負心漢所棄想不開上吊自殺身亡。

  「師兄回來了嗎?」她眼含澀然的又問道。

  「你……唉!固執。他們還沒回來。」

  姑娘家太死心眼,吃虧的是自己。

  「沒回來……還沒回來……」沈靜依失神地念著,叫人擔心。

  「小姐,你坐在窗邊容易曬到光,要不要往內挪一下?」張大嬸是出自一片善心。

  「不……不用了。」她緩慢地搖搖頭。

  張大嬸關心地急嚷。「這怎麼成?你的皮膚細白滑嫩哪禁得起曬,快移進來點。」

  張大姊是真的把沈靜依當成女兒來疼,憂心陽光太烈會曬傷她細緻的肌膚,緊張地用手扶住她,一心要她遠離窗台。

  孰知她動都不動地坐得四平八穩,視線茫然地放在窗外的某一點。

  「你的好心我很感謝,不過……我被點穴了,想動也動不了。」她苦澀地悵然一笑。

  「哎呀!是誰那麼狠心,有沒有辦法……呃!解穴是吧!」張大嬸雖不是江湖人,多少聽說書的提過一些。

  沈靜依淚已干,略帶瘠痞地說道:「這是我爹的獨門點穴法,誰也解不了。」

  「你爹?!」世上有這麼心狠的親爹嗎?

  「大嬸,你誤會了,這門功夫雖是我爹獨創,點我穴的卻是另有其人。」很諷刺。

  老爹泉下有知,大概會後悔所托非人。

  一身功夫悉數傳於後人。到頭來人家有負托孤,並以老人家所教的絕技用於其獨生女身上,他死後可願瞑目?

  她知道感情不可強求,可是她無法甘心,難道先付出情愛的人注定會受傷?

  爹在世時,大師兄對她便是一副淡漠不睬的神情,不理會一旁守候的她,所以深知她心事的爹自以為能為她安排一門好親事,語焉不詳地要求大師兄代為照顧她一生。

  結果大師兄以兄長自居,讓她暫住冷月山莊,日出晚歸地忙著商務,故意無視她的癡心等待。

  原以為他天生個性冷漠,到了該成親的年歲,自然會選擇陪在他身邊的她為妻,畢竟他向來不近女色,除了她還能有誰呢?

  任誰也猜不到。他之所以獨身未娶,只為一個承諾,只等「她」長大。

  這樣的打擊太無情,她不想認命。

  「難不成是你師兄?」張大嬸氣憤地挖起拳頭。

  沈靜依沉重地點點頭。「你認識莫家的小姐嗎?」

  「莫家?」她頓了一下。「小姐指的可是揚州首富,人稱小氣財神的莫大小姐?」

  「是她吧!」

  「莫氏當鋪是由她一手撐大,全揚州城的百姓都熟知她的事情,我們笑稱她是三名勝之一呢!」

  這是揚州城的驕傲,亦是他們的苦難。

  「可以和我談談她嗎?」她要知道輸給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說起她呀!可是三大三夜都說不完,你有空好聽嗎?」張大嬸樂於介紹揚州名勝。

  「有。」

  沈靜依苦笑地據抿唇,以她現在的狀況還能走嗎?

  蒼天無語,笑多情人癡傻。

  第五章

  摘銀閣

  廟口頗負盛名的鐵口直斷大半仙曾算過,莫家千金是王母娘娘最喜愛的銀石。

  數千年受全王母娘靈氣而幻化成仙,成為瑤池中一名頑皮成性的銀石仙子。

  一日,太過調皮的她誤墜輪迴池而下凡為人,因此對本命石——銀——特別眷顧,終身難以擺脫銀石的本質,故嗜銀兩如命。

  試問,天底下有不愛自己的人嗎?

  「小姐,你不該把男人帶入閨閣之中。」中規中矩的秋婉兒勸戒著她的小姐莫迎歡。

  「別死板板的好不好?他有可能成為我未來的金主……呃!夫婿。」失言!

  應嘲風不滿「金主」兩字,狠狠地瞪了莫迎歡一眼。直到她改口才收回視線。

  秋婉兒微微—愕地朝未來姑爺一視。「你一定相當富有,我同情你。」

  他仍面不改色,眼底有一抹諸光。

  「臭婉兒,我前輩子欠你債呀!我像是會為了銀子把自己賣了的人嗎?」就會扯她後腿。

  「不像。」秋婉兒緩緩的道。

  莫迎歡聞言才鬆了口氣,她又接著說出令主子噴血的「話」。

  「你只會不擇手段地把他的銀子變成自己的,然後一腳踹開他,抵死不認帳。」賣?!太輕微了。

  這話說得他心有成威焉。應嘲風露出讚賞表情。

  「秋、婉、兒——你恩將仇報。」早知道就不救她,忘恩負義!

  秋婉兒頭一偏思忖。「小姐所言甚是,奴婢會改進。」真是忠言逆耳。

  「你……算了,你先下去,我不需要一個夫子在耳朵邊叨念個沒完沒了。」

  「孤男寡女同處一定恐遭人非議,我……」為了小姐的名節著想,她得堅守崗位。

  莫迎歡笑得令人發毛地靠近她。「你想看我們在床上打滾嗎?」

  「小姐,你是大家閻秀,不可言詞粗鄙。」秋婉兒臉紅如雞血。

  「你還是尚書千金呢!怎麼當起我的多話丫頭?」瞧她,不禁一逗就紅成女關公。

  莫迎歡從不在乎男女之間的私密事,好朋友社丫丫自幼讓胭脂坊成長,使得她也跟著早看盡男女在床上的醜態,沒有什麼好禁口的。

  她結交過不少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在耳濡目染的情況下,思想不局限於禮教之內,所以常有驚人之語。

  她個性如風,張網也止不住狂放的無形。

  「尚書千金?!」應嘲風低哺一句,眉頭微蹙。

  「過往塵事休要提起,我不能讓小姐的名節受損。」她秋婉兒已是沒落的千金小組。

  「哈!我爹娘還巴不得他把我剝光扔上床,你倒在這瞎擔心。」

  「我……」

  「好了,你還不瞭解我的能耐?除非我願意。否則沒人能在我身上討便宜。」莫迎歡挑釁地望向應嘲風。

  「可是……」秋婉兒們遲疑不定。

  莫迎歡無奈地肩頭一聳,做人太成功會遭天妒,她幹啥平白找個麻煩在身邊。

  「喂!耗子頭,你功夫好不好?」莫迎歡轉過頭忽地問了他一句。

  「尚可。」

  「露兩手瞧瞧如何?」

  應嘲風眼一挑。「她?」

  「一張床擠不下三個人,我怕熱。」莫迎歡涼涼的說。

  這小妮子可真大膽,他無言地笑了,隨即。他一伸手,探探向婉兒的領口。

  「小姐,你不可以……啊!別抓,我不能……小姐……」

  聲音漸歇,秋婉兒消失在門板外。

  應嘲風有些嘲笑自己的大才小用,習武多年竟用來對付一位忠心的千金丫鬟。

  他面露詭魅地走向莫迎歡,摘銀閣頓成邪魅之所。

  「我非常喜歡『剝光扔上床』那句,對你、我而言,似乎比較貼切。」應嘲風的唇角揚起笑意。

  「嗟!嚇嚇丫鬟的胡話,你沒那麼天真吧!」

  她豈是隨便之人,頂多口頭不修德罷了。

  「你的床夠大吧!北方酷暑之熱難不倒我,你這南方小佳麗該善盡夫妻之責。」他作勢要撩起紗簾。

  莫迎歡將一隻茶補丟向他。「少得寸進尺,我這在考慮中。」

  她從未想過婚嫁之事,當此生將抱著銀子終老。

  眼前長大的耗子頭給了她一股莫名的壓力,無法再像孩提時當他是生財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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