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詛咒我……」他還吃了什麼?不想起來不成,絕不能落入她的圈套中。
「三十五歲的年紀,五十三歲的外表,七十一歲老頭的怕死心態,我要真下毒你能活到現在嗎?比三歲小孩還幼稚。」
而且她真下了毒還怕人家查不出來嗎?號稱手上無冤案的醉醉肯定一驗便知,她才不會傻得以身試法和法律硬碰硬。
「你耍我?!」很好!言笑醉被激怒了,還沒人有本事激得他想殺人,她是第一人。
「是你先見死不救又貪生怕死哪能怪我,自己是醫生還看不出有無中毒跡像嗎?你當哪門子醫生。」她忽然神情沮喪的自怨自憐。
「一定是醉醉看我太閒了才拿我當消遣目標,什麼腦科權威,享譽全球,說不定醫學常識還比不上我這個小護士,醫豬醫狗醫畜生不必負責任,誰能指望獸醫救人,充其量也只能玩玩小狗……」
「你說夠了沒?魔教的妖女殷素素。」她真的邪惡得讓人噴血。
什麼妖女,他才是熊怪呢!「我叫袁素素不是殷素素,你的熊腦裝得進人話嗎?」
「我知道,可是你和殷素素一樣陰毒。」敢說他是畜生醫生。
月上松稍,蟲鳴蛙叫,一部可憐的老車孤零零的待在路邊乏人問津,淒涼的車體沁上夜露,像是在訴說老車悲苦的一生。
冬天的風來得寒冷,尤其是入夜的山區更顯寒意逼人,一波南下的冷氣團籠罩全台,怕冷的夜雀縮在巢裡直發抖,夢見春暖花開的季節。
爭辯不休的兩人如同孩子一般堅持己見,互不退讓地為自己的原則而把持著,一心要扳倒對方。
救人與害人只是一線之隔,可是卻代表了生與死,悲與樂,人間的兩大情感,捨與不捨很難判定,人早晚都得走上一遭生死關。
「幸好你不是張翠山,不然殷素素肯定被大熊嚇死,而張無忌會胎死腹中。」然後大家就看不到金庸的曠世名作——倚天屠龍記。
「你忘了在誰的地盤上嗎?熊最喜歡吃人肉了。」言笑醉故意露出垂涎的神色嚇唬她。
其實不用故意,他的狼心已經蠢蠢欲動,只是人性還在下不了手摧花。
袁素素指著未洗的碗盤討人情。「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要恩將仇報我也阻止不了你,誰叫我被姓言的給騙了。」她一次損了兩位言家人,言醉醉和言笑醉,一對互相不承認對方存在的兄妹。
「好,算你狠。」他越過她打算把碗盤洗乾淨,然後下逐客令。
可是他站得太急了忘了地面剛清理過,一塊抹布好端端的躺在角落也沒去招惹他,偏偏他一腳踩了上去順勢一滑。
人在情急時總會拉個墊背的,好死不死的他身邊只有袁素素一人,他想拉著她好避免滑壘成功,但他卻忽略了大熊的重量沒幾人承受得起,而且她毫無準備地突然失去控制。
砰地!
哀號聲尚未響起,兩人的眼卻瞠如牛目,不敢相信事情會巧得這麼離奇,像有人故意捉弄般。
原本熊是看不見嘴巴的,誰知他剛好開口呼痛含住另一張意外碰上的唇,尷尬的四目都露出難以置信,可是卻千真萬確的讓他們遇上。
真的很小說情節,兩人都怔住了,一時之間只剩狂跳的心臟發出怦、怦、怦……無言以對的唇貼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時間的沙漏似在嘲笑兩人的愚蠢,不懂得把握大好時機好上下其手,白腐不吃光擺著也會發臭,不如趁溫時吃得更夠味。
男人的意志力薄如一張紙,那股說不上來的清香味再度誘惑他的感官,言笑醉的手情不自禁的伸高……
「啊!不早了,我該告辭了,耽誤你太久的時間真是過意不去,我明天再來打擾。」整張臉臉紅的袁素素口不提剛才的事。
落空的手像是青鳥由手中飛走,失溫的胸膛感到寂寞,他真的不捨得放開她,可是她已如驚弓之鳥匆忙地往外奔,似乎有惡鬼在後頭追趕。
雖然他全身骨頭像拆掉重組似,但是基於做人的根本道理,他還是得起身送送她,她根本不知道下山的路,而且身上還穿著他引人遐思的襯衫。
「你怎麼……」停住了?
仰望滿天的星星,袁素素感動得幾乎落淚。「好美的銀河,真想生雙羽翅飛上去踩兩腳。」
感覺上,她似乎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在星星中嬉玩,而且身邊有很多如花的同伴。
「不及你萬分之一的美。」此時,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
突然,他知道什麼是愛了。
他愛上她了。
「嗄!你說什麼?」她好像聽見什麼萬分之一。
夜成了最佳的掩護色,掩去他的怔愕和溫柔。
「沒什麼,我是說太晚了山路不好走,你就留下來住一晚。」最好明天、明天的明天,以及無數個明天都別走。
「呃!這怎麼好意思呢?」今天不是月圓之夜,他不會變成狼吧!
不容袁素素拒絕的大熊……言笑醉半推半拉地將人帶進診所,從來不上鎖的大門有了第一次經驗,上扣下扣的鎖得密不透風。
這一次,他錯過了「今夜你在哪裡」的存檔節目,幾年來頭一次沒聽完凌晨的晚安曲而上床。
不過,他一夜未眠。
★★★
「滾開,你離我遠一點,你家仇先生又出去幹壞事了是不是?慾求不滿的女人滾遠些,小姐我沒那興趣陪你開心,」
扯破頭的女人幾乎想用頭皮屑來當武器攻擊不速之客,可惜她剛洗過頭髮絲飄逸,搓也搓不出一絲污垢來驚嚇人。
不過對見慣死人的人而言,她那一點點小伎倆人家根本不放在眼裡,還常把肢離破碎的屍體拍成照片奇景共賞,兩人交頭接耳的談論屍體的死相和擺法,半夜發出的恐怖笑聲比死人還可怕。
幸好她們住的大廈隔音非常良好,每一層的住戶都習慣與怪鄰居為伍,所以見慣不怪也就習以為常。
地板上一疊雜物,包括字典、成語辭典、參考資料和零食,和室桌面擺上一疊稿件、立可白還有可樂,可想而知工作者有多忙碌了。
偏偏文思泉湧之際,不請自來的客人兩手空空的到來,自行打開她的小冰箱取食,如入無人之地的行徑令人髮指。
而來人毫無不受歡迎的自覺性,舒服地靠著長枕打開電視,好像她家沒頻道似的一台按過一台,吵得人根本無法思考。
全大廈的住戶都曉得茶花居的和風一陷入寫作期便昏天暗地,一丁點聲音都沒有才能順利創作,否則她會抓狂,歇斯底里。
連她的親密愛人都懂得避風頭,上回在她稿件上添了幾筆生怕東窗事發,趕緊南下和三姑六婆會的會長丈母娘聯絡感情,以防她發覺後會提刀砍人。
可是不怕死的大有人在,譬如用手術刀削蘋果的大姐,一坐三四個小時當主人不存在,自在得如回到自個家中。
能在瘋子的白眼和殺人目光下生存不太簡單,但她老神在在不為所動,彷彿入定的僧侶等著得道升天。
「你夠了沒,我家的菜刀剛磨得很利,你要不要先來試一試。」她還吃,也不怕撐死。
「和風,你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我建議你定期和心理醫生聊聊,對你的情形多少有些幫助。」小病不醫會成屍體,到時她又有得忙了。
咬牙切齒的和風用憤恨的眼瞪言醉醉。「是誰造成我精神狀態不穩?罪魁禍首的人還不快快滾開。」
因為她的搗亂,她已經四個小時寫不出一個字,她還有臉取笑她精神不佳,簡直可惡到叫人恨吶!
「唔!還是你家的櫻桃甜度夠,上回仇先生買了一大箱有點酸,吃了一個星期才吃完。」不吃嫌浪費。
而你一個小時消化我半箱櫻桃,餓死鬼投胎也沒那麼狠。和風恨恨的看著一小顆一小顆晶瑩飽實的紅果實逐漸減少中,只剩下打結的梗。
這就是她另一處可惡的地方,邊吃還邊打結態度囂張,意味著她太閒了,有空和人閒磨牙。
「嘴巴不酸嗎?姓言的死女人,你家的死人驗光了也不用上我家來找,等我死透了自然會通知你一聲。」她又想幹什麼?
拉長脖子看不到一字的言醉醉作勢要修腳指頭,懷疑瀨得鬼都嫌棄的她怎會寫得出一本又一本的小說,而且從沒拖過搞。
「記得要吃藥,三餐不定時易犯老人癡呆症,相信醫生的建議準沒錯。」要死不難,就怕死得不乾脆,一息尚存。
「你要我相信一個法醫?!」給她一瓶福馬林還比較快,說不定下個世紀的木乃伊展示區有她一份。
斜睨了一眼,言醉醉神情冷淡的說:「別忘了我也讀過七年醫學院,死人和活人的身體構造相同,只差有沒有呼吸而已。」
「你……」深吸口氣,和風放下手中的暗器立可白選擇不行兇。「你要賴到幾點才肯離開?身為公務員的你可沒有彈性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