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家留了三代的老車會突然罷工,找了好幾間修車廠都搖頭歎息,佩服她有勇氣拿命來賭,連報廢的零件都找不到符合的規格,可見她的車有多老。
所幸有位老師傅人很不錯,對車的感情像是對人一般,同意為她做出相同的零件加以替換,好維持老車的壽命。
只不過修車的價格要比平時貴兩倍,而且速度慢上三倍以上,慢工出細活才能救回老車,要她耐心點等。
白天還好有公車好搭,轉兩站就到家了,隨便捉一把銅板還有得剩,晚上的班就為難了,不與陌生人往來的她只好討救兵了。
落單的夜歸女人就怕遇上計程車之狼,雖然只有少數人為惡,但只要遇上一個就萬事休矣,別想有好日子過。
「袁素素你是什麼意思,想讓我下不了台是不是?」路過的護土發出取笑聲,讓他惱羞成怒的揚高分貝。
「你說得太嚴重了,不想成為下一位受害者有錯嗎?」她不耐煩的說道,抬手一瞄腕際的表。
該去送藥、換藥了,偏偏輸不起的公狗還擋著路,她真該向上級反應才是,免得惡瘤越長越大。
臉上的陰沉多了絲傲慢,劉志遠輕蔑的一睨。」你不要故意拿喬,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拿喬也好,做作也罷,隨他去編派,她還有工作要做。
「你……你敢拒絕我?!」被刺傷的自尊讓他失去斯文,發狠的攫住她手腕。
「請放手,劉醫生,醫院內禁止拉拉扯扯。」袁素素用力要掙開卻掙不開,十分氣憤他的無禮舉止。
「醫院外就能拉拉扯扯了嗎?」瞧這手多細呀!用來擦藥換藥多可惜。
「請自重,不然……」別怪她不客氣。
聽雨教過她幾招重點攻擊術,她剛好拿他來驗收成果。
「不然怎樣,你敵得過我嗎?」男人佔了先天上的優勢,她想贏他是不可能的事。
「我會……」
啊——
話還沒說完,自以為是的劉志遠已抱著手靠在牆邊哀叫,痛不欲生似的忘了醫療車就在眼前,任由鮮紅的血滴了一片。
言醉醉輕歎口氣,「唉!我家仇先生常說我太文明了,不會使用暴力,你可別怪我手發抖沒拿穩刀子。」
「你……你這女人……」太可惡了,居然傷了他最重要的右手。
「聽說你還是開刀房的醫生呢!不先止止血萬一廢了,你的左手留著也沒用,乾脆我仁慈點湊成一對吧!」閒著也是閒著,功德無量。
一看言醉醉拿起銀晃晃的鋒利手術刀,劉志遠連忙夾著尾巴開溜,就怕她真把他的左手給廢了。
惡人怕惡人欺,靠山硬的他也不敢得罪別著法院識別證的法醫,她隨便賴個罪名讓他背,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司法界最黑暗了,他才不想自尋晦氣的惹上她,真要追究起來他討不了便宜,反而是理虧的一方。
「醉醉,你怎麼到醫院來了,生病了嗎?」看她氣色挺好的,不像有病的樣子。
言醉醉沒好氣的橫睇袁素素一眼。「別詛咒我,我來參觀貴院的太平間。」
她瞭解的點點頭。「是昨天送來的二十號屍體,凌晨三點才斷氣。」
「你倒挺清楚的,是你值的夜班?」每天都有驗不完的屍,這年頭死人比活人多。
「換班的同事說了幾句,可惜傷得太重了,沒辦法做器官移植。」有點浪費現成的資源。
聽說被一群人圍毆成傷,到醫院時已無生命跡象,急救過後發現肝、脾、胰、腎全壞了,嚴重破裂的程度實在慘不忍睹,連眼角膜都被打破了。
本來心臟還可以用,偏偏家屬到得太晚來不及簽署同意書,以致錯過最佳的摘心時機而作廢。
「你該想的是如何將人救活而不是器官移植,救一個人跟救十個人一樣是救人。」像她不救人只殺人,一個個排隊等她動刀。
死人比活人好相處,而且不必處處討好,一刀割下乾脆利落,沒人會喊疼。
「我是想到有人拚命想活下去卻只能依賴奇跡,而有些人擁有別人傾羨的身體卻不加愛惜,真的很痛心。」死的男孩今年才二十歲耶!
但吸毒的年資竟然有十一年,九歲就拿生命開玩笑。
「我看你是為五O九的小病人抱不平,同情他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言醉醉好笑的說道。
雙肩一垂的袁素素顯得很沮喪。「款款是個好孩子,一點也不像同年齡的孩子吵吵鬧鬧,反而堅強得令人心疼。」
常常反過來安慰為他難過的家人和醫護人員,樂觀得看不出他常常頭疼得快要裂開,強忍著淚水說他不痛,要大家別操心。
十歲不到的孩子早已看破生死,反而他們這些大人不忍心,拼了命地也要找最好的藥來醫治他。
可是他腦裡的腫瘤越來越大了,再不開刀恐有破裂之虞,到時他年輕的小生命也告終結,
「情形如何?」上次瞧了一眼,應該還能撐上一段時間。
袁素素憂心地停在病房門口回睨她。「惡化的情況比我們想像中的快,視線慢慢的模糊了,有時會完全看不見。」
「這麼嚴重了……」言醉醉思忖著,考慮要不要把那個頹廢的死傢伙捉下山。
「要不要進去瞧瞧他,他一直念著死人阿姨哦!」她打趣地將手放在門板。
什麼死人阿姨,欠教訓的小鬼。「不了,還有一堆工作等著我動手呢!不過……」
「不過什麼?」哪有人話說一半又縮回去。
「算了,晚上回來來我的菊花居坐坐,咱們再好好的聊聊。」就讓她做一次推手吧!
「你家仇先生不介意?」萬一壞了人家的好事,恐怕會像小打工妹一般被丟出去。
「他今晚有批水貨由港口進來,我看他會忙上一整夜。」如果他有幸逃脫。
袁素素好奇的問:「你真的每次都把消息透露給憐憐那口子?」
言醉醉笑了。
「正邪的對立挺有意思的,不下去攪一攪有點可惜。」她相信那兩個人也很矛盾。
一個黑道大哥,一個執法人員,互相看不順眼又英雄惜英雄地下不了手,所以有灰色地帶的存在。
也就是她們所居住的聯合女子出租大廈。
第二章
她發誓要殺了言醉醉那女人。
什麼道路平坦非常好認,一條直上目的地沒有岔路,通行無阻好像在自家廚房散步,用腳來轉方向盤都到得了不用擔心。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她非寫上一千遍不可,眼前的泥濘路若不用擔心,那麼把人切成一萬塊還能保存骨頭與皮膚的完整就更簡單了。
左邊是斷層,右邊是荒草蔓蔓的小徑,如果她不找死或刻意迷路的話,肯定得走中間這條看起來危險又不穩當的泥漿路。
可憐的老車剛由車廠回來又得受此折騰,她很煩惱它會不會就此壽終正寢,一命嗚呼,不堪勞累三十年而選擇拋棄她。
雖然老師傅說它健壯得像頭牛,但是為了讓它多活幾年,她決定棄車步行,相信沒人會打它的主意,因為它實在太老了,連當破銅爛鐵費也不償錢。
袁素素穿了一件祖母時代的外衣,腳上套了利於行走的包腳平底鞋,很土的那種,還把頭髮包起來怕弄髒,全副武裝地打算徒步上山去,反正不遠嘛!就在山的對面。
當她第七度腳打滑由泥地爬起來的時候,言醉醉的名字起碼被她詛咒不下一萬次。
居然跟她說很近,腳一蹬近在眼前,而她由一大清早起身發動車子到現在為止,已過了七個鐘頭,別說診所的鬼模鬼樣沒瞧見,連個問路的人也不知藏到哪個老鼠洞,她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流落荒島。
「天哪!請你開開眼指點明路,別讓我瞎走胡闖的踩進熊窩,這是你欠我的。」她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天欠了她的話語。
不過她一說完沒多久,跟前出現一隻很可愛的小白兔,雙掌捧著一根吃了一半的胡蘿蔔朝她直眨眼,像在鼓勵她跟著它走。
不明就裡的袁素素好奇的追著兔子來到一條山溝,順著山溝她看見一處冒著煙的煙囪。
被騙太多回了,即使近看在眼前也有可能得走上,一兩個小時路程,山和山的距離是很近,往往不超過兩三百公尺。
但是要由這山走到那山除非是隻鳥,否則要有相當的決心才能排除萬難,找到言醉醉口中奇怪又彆扭的死男人,她是這麼說的。
「唔!那個人在幹什麼,幹嗎對一隻羊施行人工呼吸?」不膻嗎?
太詭異了。
羊本來就是人的食物,死了成為餐桌上的佳餚,何必多此一舉的救它,到頭來還不是要宰了它。
「羊死為大請節哀順變,你就放過它吧!別讓它死不瞑自。」被他的口氣臭到不死也不行。
袁素素忍不住脫口而出,沒注意到有人靠近的男子驚訝的咬了羊鼻子一下,它痛得咩了一聲,起死回生的跳了起來,回到同伴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