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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他真的沒她想像中的糟呀!風流過往是因為還未遇見她,到此他的心已歸屬於她,為何她總是看不清那顆捧在她面前的真心?

  難道真是報應不成,負了無數女子終將嘗到苦果,他不願見所愛之人鎮日鎖眉,活似困在這一方天地般不得展翅。

  「唉!爹不知怎麼了。」可否有酒喝。

  單奕辰雙瞳倏地發亮,原來她憂心岳父大人呀。「他老人家是有酒天天歡,你要不放心我接他人府來享福。」

  對他而言小事一樁,酒窖裡多得是喝不完的好酒。

  「沒有你想的簡單。」苦笑的掙開他雙臂,花垂柳愁容不展坐在梳妝台前。

  她一心煩便拿針線繡花,一朵朵成形的花樣能穩定她的焦躁,越是心浮氣躁她針起針落的線頭越是繁複,有時她都不敢相信自己有此好繡功。

  「是你想雜了,小腦袋瓜子老是愛裝些古怪想法,也不怕沉了抬不起頭,只會好好好的猛點頭。」單奕辰取笑地點了她後腦勺一下。

  知道她心裡有事是一回事,可是她緊咬不說誰也沒辦法幫她,他只好裝瘋賣傻地逗她開心,希望她能解開心結依賴他。

  「姓單的,你就不能一天安安分分地像個人嗎?」害她撞到銅鏡了。

  「我哪天不像人,尤其是昨夜……」他輕佻地挑著眉,似有若無地輕撫她肩頭。

  頭又要發暈了。「你閉嘴,昨夜之事你最好忘得一乾二淨別再提起。」

  「辦不到。」單奕辰托高她下顎直視她不安的眼。「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我不會忘了你在我身下嬌嚶哦吟的嬌媚。」

  「你……」她竟不敢看他的眼,怕從他鏡般瞳眸看到自己。

  「試著相信我,今生今世我絕不負你,僅你一人是我所愛。」她的猶疑令人沮喪。

  沉重,是她心裡的負荷。「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而是我們不應該在一起。」

  法不容。

  「誰說的,我們不是在一起了,我還記得你呼痛地咬了一口,你瞧傷口還在呢。」肩一低,他掐出上頭血跡凝結的兩排齒痕。

  「你就是不知羞,露水鴛鴦當不了真,你根本不曉得我是誰。」花垂柳有些發火地捶了他一拳。

  他輕舉她右腕一比。「紫玉環代表你是我單府的四少奶奶,不管你是誰,來自何方,我都要定了你,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單奕辰霸道的執著讓她不禁露齒一笑,唯有不曾吃過苦的富家子弟才會相信天地無異動,海水永不枯竭,即使尊貴如她也幾乎要相信。

  但是她很清楚君姨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她一定要她成為下任居主的理由是為了借由她好得到康熙皇帝的寵幸,權與勢已腐蝕了她的心。

  因為君姨十分明白皇帝爺對她這外甥女的寵愛,她的一句話勝過後宮嬪妃的枕畔細語,所以她不能離開如意居。

  為了得回她,君姨定會不惜血洗揚州,出動如意居的殺手搏庇護她的一切悉數毀之,再不落痕跡地把罪過推給亂民造反,屠城以壯聲威。

  「瞧你笑起來多媚人,害我心口癢騷騷地想與你再風流一回。」他不正經地含起她的小耳垂。

  花垂柳好笑地推開他。「繡兒。」

  「什麼!」她要繡花,不會吧!

  「繡兒,我的小名。」柳垂繞。

  巧手如繡,月貌玉神。「不管你是柳兒還是繡兒,都是我的懷中寶。」

  單奕辰緊摟在懷抱不放手,感覺她就要像一縷煙般消失無蹤。

  「叫我柳兒吧!免得為單府帶來殺身之禍。」她不走不行。

  眷戀不捨又如何,她的身份根本無法留在平民百姓家,皇帝爺早為她指了婚,婚配當今太子。

  只是她遲遲未歸未舉行大婚,入宗祠。

  「你認為我沒本事保護你?」他不悅地在她香肩上輕咬一口。

  「除非你想與大清為敵。」她語氣中透露出玄機。

  黑瞳微瞇的單奕辰緊盯著她靈眸。「你是皇室中人?」

  「是也不是,至少皇帝爺沒當我是外人。」她有漢人的堅韌,滿人的草原天性,兩股血源流竄在體內。

  她是御賜的和碩格格,因為娘親愛蘭兒乃是皇帝爺的親手足,大清的尊貴格格,兄妹情深愛及她這位小格格,因此她行走宮中有御賜腰牌可以任意暢行。

  當年娘愛上漢人曾惹得皇帝爺龍顏大怒,所以貶其出宮協助如君夫人主持如意居大局,井化名為快意娘子,意在要她將功折罪返回宮廷內院,可惜娘卻死在如意居。

  為此皇帝爺大為哀慟,後悔不已自己一時的衝動,自此之後便愛屋及烏地封她為和碩格格,借此予以彌補她的喪母之痛,並視她如親生女般疼愛,時時召她入宮以娛膝前。

  她是漢人也是滿人,但是她不知道該站在哪一方,兩邊都是她的族人,而她也無從選擇起。

  「你真是宮裡的人?」不,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搶他妻子。

  「我不住在皇宮內院,我住在你單四少爺的華麗牢房裡。」花垂柳巧眉嫣笑地不去理會煩心事。

  「好呀!你可真皮,敢說我關著你,不讓你嘗嘗我的一指神功是不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單奕辰作勢要呵她癢。

  「沒用的,我不怕癢。」她被訓練得幾乎沒有弱點。

  除了人性尚存。

  「我試試才曉得你有沒有誑我。」女人的腳底板最怕癢,不如……

  一陣淒美動人的簫聲忽然傳進單府,單奕辰敏銳地發現懷中人兒驀然一僵,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淚流滿面,彷彿見了辭世親人般忽喜忽悲。

  「你怎麼了?」

  「噓!是爹的玉簫。」是別離曲,娘最愛吹的曲子。

  「是老丈人來了……柳兒,你要到哪裡,等等我……」不過是見見岳父大人嘛!何必心急。

  可是他心裡隱隱浮出一絲不對勁,好像有什麼地方被他忽略了……等等,花老爹似乎沒有玉簫,怎麼柳兒會說是爹的玉簫呢?

  想著想著心都慌了,他連忙捉了幾件衣服穿上,邊套鞋子邊拉衣服衝出房門,不小心還撞倒端水前來服侍的小喜。

  只是他一出單府簫聲突地停止,讓他漫無目的地空找一遁。

  「哇!少爺睡在少奶奶房裡耶!我要趕快把這消息告訴老夫人。」喜孜孜的小喜一心報喜,不知禍從天上來。

  簫聲哀怨,涼風陣陣,風沙揚起一片濛濛,竹林中竟覺陰意叢生。

  一抹白影立於綠竹旁,衣帶飄飄恍若謫仙,手中玉簫泛著青光,發出嗚咽的泣音像在訴說別離苦,相思難耐摧斷肝腸。

  紅顏不老心先死,坐愁發白淚成行,一首別離曲送君到陽關,從此生死兩茫茫。

  誰解兒女情事,莫道春風無情,醉舞桃花不知休,方曉殘冬已逝,儷影兒各在西東,你在橋的那端,我在橋的這端,到死不相見。

  「娘……」

  花垂柳的一聲輕喚飽含懷疑,娘怎麼可能容顏未變一如年輕模樣,絲毫不見皺紋的臉宛似未出閣的閨女,太過不可思議了。

  但是娘那滿頭因思念爹而花白的銀絲她怎麼也忘不了,她記得君姨一向將娘的白髮染烏,不許她為情悲一生。

  「少主,請留步。」一道黃影閃至跟前,阻止了母女倆相會。

  花垂柳噙著眼淚略帶哽咽。「紅蓼,你告訴我,那是我娘對不對?」

  紅蓼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少主,你應該比屬下清楚什麼叫活死人。」

  「活……活死人……」不,不可以。

  君姨怎麼可以那麼殘忍。

  明明親眼見著娘蓋棺人土,她在墳前守了七天靈才離開,照理來說早該出現屍斑,即使挖墳破棺亦無昔日的美麗。

  可是眼前的娘不僅美貌如昔還多了份少女姿色,彷彿時光倒流二十年回到十五、六歲時的模樣。

  皇帝爺御書房裡便掛了一幅娘年輕時的畫像,正如她眼前所見,除了吃了返老還魂丹,否則僵挺的屍體怎會駐顏有術的成為「御人」。

  「居主這樣子已有一段時日了,少主莫當她是你娘親。」活死人是六親不認,只聽命令行事。

  「我聽見她在吹簫呀!」活死人是不會吹簫的。

  紅蓼同情的說道:「少主認為只有居主會吹簫嗎?」

  「是青檀還是疾藜,你們都出來吧!」她早該知道簫聲是出自他人之口。

  一說完,兩道黃衣同時走出林後,面無表情地拱手行禮。一人手中持著神似娘親所擁有的玉簫。

  「青檀參見少主。」

  「疾藜參見少主。」

  花垂柳苦笑的要她們別行禮。「看來君姨非要我回去不可,派出如意居四大殺手中的你們。」

  「茺蔚也來了,但她不方便露臉。」紅蓼小聲地提醒著。

  意思是茺蔚如今如君夫人眼線,負責控制活死人的行動。而她們四人曾經是快意娘子,亦即是花垂柳親娘的貼身侍婢。

  全是由宮裡出來的大內高手。

  「你們也要幫著君姨留我嗎?」

  三人互視一眼,行動一致地阻攔她靠近愛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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