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只是要去公司一趟,把一些私人東西帶走,免得佔了人家的地方。」說實在話,她私人的東西並不多。
「可是……」
「不用多說贅言,就此別後,希望你能有個美滿幸福的婚姻,不要再落個你我這般的下場。」
青翡翠隨手招了輛計程車,沒有回頭的坐上車,為這十年的感情畫下句點。
在細雨中的上野辰夫,只有目送她離去的背影,兩行濕淚不自覺的滑落。
一條價值不菲的女用手絹輕輕的擦拭著他的淚滴。「我會比她更愛你,我會為為上野家傳承香火。」宮村優子渴慕的仰望著他。
拂開她多情的柔荑,上野辰夫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坐上自己的車揚長而去,剩下她一人咬牙切齒的咒罵。
「小姐,你別生氣,上野少爺遲早是你的。」宮村優子的隨身侍女久保明美謙恭有禮的安撫小姐。
「也只能是我的。」費盡心思到嘴的獵物,她絕不會鬆口。
「當然,那個台灣女人哪能跟小姐尊貴的血統相比。」一個父母不詳的台灣野種,久保明美不屑的吐了口水。
宮村優子驕傲的仰著臉,她已經成功的趕走那個台灣女人,現在的她才是勝利者。「走吧!明美,咱們該回日本試婚紗。」障礙已除,該是她坐收成果的時候。
「是的,小姐。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在她的心目中,小姐的美是無人可人比擬的。
主僕倆得意的笑聲,竟讓春燕也覺寒意。
???
走進工作了數年的公司,青翡翠有些不捨的看著不知情的員工,親切的喚她上野夫人。
她一一微笑點頭,偽裝的堅強讓人看不出她剛結束婚姻,她若無其事的走進她專屬的辦公室——副總經理室。
看著桌上笑得無邪的倩影,她二話不說的取出相片,用火點燃。很快的屬於上野家的記憶燒成一堆小灰燼,只剩下空洞洞的桌面。
孤兒本來就是一無所有,把一切都還給虛無。
「翡翠,你這是在幹什麼?」潘蔚一聽到手下的人說她已經回來,第一個念頭就是來看看他親如女兒的媳婦。
青翡翠頭也沒抬,繼續燒著最後一張留念照片。「爸,不,現在應該改稱潘董事長了。」
「你這孩子真的簽下離婚協議書了?」
「是的。」
「我們這一家子對不起你。」原本以為兒子可以擁有自己終身難求的摯愛,誰知道還是毀在他專橫的妻子手中。
「別這麼說,董事長,是我和辰夫無緣到白首,不能怪任何人。」她一向敬重這位長者,在上野家這許多年,多虧他的照顧她的婚姻才能勉強維持七年,若不是因為不能生育,這位長輩必會為她挺身而出,阻止這場離異。
「做不成一家人也用不著這麼生疏,就叫我……伯父吧!」這輩子可能再也不能聽見她喚聲爸了。
「好的,伯父。」
青翡翠自幼缺少家庭溫暖,從國中開始就自力更生,一邊打工一邊完成學業。在校際聯誼中遇見了上野辰夫,起先她對他一點好感也沒有,對他猛烈的追求嗤之以鼻,直到她看見他父親和藹慈祥的笑容,激起她對父愛的渴望繼而接受上野辰夫的追求。所以問她到底愛不愛上野辰夫,答案是——不知。
「你們雖然離了婚,但也不必連工作也辭了,潘伯父還需要你這個好助手。」潘蔚慰留道,她的工作能力比男人還強。
青翡翠淡淡的露出一絲淺笑。「以上野夫人的作風,你想她容得下我嗎?」她非常有自知之明。
潘蔚啞口無言,以上野櫻子的作風的確是如此。想當初為了家人,他不得不放棄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時,上野櫻子不惜以威脅的方式,恐嚇他未婚妻一家人,逼迫他們舉家遷移,至今仍不知去向。而對於被看不順眼的職員,一律外調或撤職,何況是她所厭惡的青翡翠。
由於他被迫娶上野櫻子,兩人之間毫無情愛,所以在獨子上野辰夫出生之後,他就以擴展事業為由,離開日本來到台灣,藉以擺脫上野櫻子的桎梏,並且在台灣有了另外一個家庭。
上野櫻子因此將怨恨發洩在台灣媳婦上,認為台灣女人搶了她的丈夫和兒子,殊不知是她專制蠻橫的作風,逼走了對她懷有感恩之心的他。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先找個安身之所,然後休息一陣子再找份養活自己的工作。」她看著照片上漸漸熄滅的火苗,就如同她的心一般。
「要不要我幫忙?在企業界我認識不少朋友,他們對你的能力向來讚不絕口。」他想盡點綿薄之力。
「我想以自己的力量重新出發,何況讓上野夫人知情,恐怕又是一場風波。」
上野家的情況有誰比青翡翠更瞭解,上野櫻子只是潘蔚掛名的合法妻子,兩人早已分居十數年。為了另一個女人,兩人不知發生過多少次衝突,只因為她輸不起。其實他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每個人都稱上野櫻子為上野夫人,卻稱另一名女人為潘太太,可見在他們心中,誰才是他真正的妻子。
「唉!命運弄人……你還是可以住在原來的地方。」若不是他欠上野家一份恩情,這場婚姻早該結束了。
原來的地方?「伯父,你忘了辰夫也住在那裡?將來他的妻子也要住在那裡,不覺得太『擁擠』了點?」
潘蔚聽出她話中的含意。「那住到民生東路的公寓吧!」
「伯父,你還不瞭解我的意思嗎?我想要和上野家切斷一切關係,所以和上野家有關的事物我一概不接受。」
「喔!」有骨氣的女孩,他倒是不如她有勇氣。「以後如果有什麼不如意,一定要來找我哦!」
「盡量。」
大家心知肚明,以她高傲的倔強,寧可餓死在路旁也不可能反過來求助於上野家。
「安定下來之後,不要忘了打通電話告知伯父,好讓我安心。」他真捨不得她走。
在眾人以為她要外出洽公之際,青翡翠沒有留戀的揮斷與上野家有關的一切,從現在起她又是一個人了,孤寂的一個人。
???
在旅館窩居數日,青翡翠無聊的走出旅館,以觀光客的心情在台北街頭漫遊,她好久沒正眼看看這片生存了近三十年的土地。
空氣還是那麼污濁,交通照常一片混亂,天空的雲朵急切的趕路,怕被混濁的人們玷污了它的潔白,這麼多年來,她第一次察覺自由的可愛。
「嗚……嗚……」哀淒的貓叫聲從陋巷中傳了出來,基於惻隱之心,她走進有些灰暗的小巷子,在四周聆聽貓咪的叫聲,最後她在一張紅紙下看到奄奄一息的一對小貓。巧的是剛好是一黑一白的小小波斯貓。
「好可憐,你們也跟我一樣沒有家嗎?這樣好了,我們彼此作伴吧!」她蹲在貓咪身旁逗著它們。
貓咪似乎聽得懂她的話,喵嗚一聲回應她,青翡翠笑著從垃圾堆翻出個小紙盒,將兩隻小貓抱在懷中。
「我有家人了,你是黑丫頭,你是白紳士,好不好?」她指著兩隻小貓,為它們命名。
又是輕聲的喵嗚聲,小貓們好像表示贊同。
青翡翠站起身,看見那一張有些脫落的紅紙,好奇的瀏覽一番,有些詫異的懷疑是否有人惡作劇,這算是什麼出租廣告?
為小貓買好了牛奶之後,她好奇的撥了廣告上的那通電話,本以為自己已經夠瘋了,沒想到對方接到她的電話且問明了她的名字後,居然在電話那端大吼大叫,直叫她不能走。
也許是寂寞吧!她竟對那陌生女子起了好感,那種家的感覺湧上心頭,不假思索的答應對方的邀約,等到掛上電話她才好笑的拍拍額頭,她忘了問對方的姓氏。
???
由於旅館不能養貓,青翡翠將貓兒放在餅乾盒子裡,帶到和對方約定的咖啡館,靜靜的啜飲不加糖的黑咖啡。
「哇!你就是青翡翠吧!」一個不請自來的漂亮女人,突然像老朋友一樣拍她的背,害她嚇了一跳的岔了氣。
「咳……咳……小……小姐……你……」
「請原諒家姊的智商有限,專門做些低能事。」另一名同樣美麗的女子坐在她面前,以不屑的眼神瞪視她身後猛拍她背的女人。
「琥珀,你不要在外人面前欺負我嘛!」綠水晶委屈的說。
「我只是在闡述一件事實,而且有個智障姊姊對我而言並不光彩。」
「什麼嘛!我是你姊姊耶!一點都不尊敬我。」
「你確定嗎?也許是老媽在醫院抱錯的。」紫琥珀調侃著自己的姊姊。
「琥珀!」
「怎樣,你有意見嗎?」她眼神一掃,立刻有人不悅的乖乖坐下。
青翡翠咋舌的看她們鬥嘴,一時有些懷疑的問:「我認識你們嗎?還有你們是姊妹嗎?」
「是。」
「不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外表看來,她們是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