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一個完全不熟悉車子的人居然可以不用手開車,橫衝直撞的闖紅燈,理直氣壯地無視交警的警哨,險象環生的穿過人行道,還差點壓到7-11倒垃圾的店員。
好像政府的道路是為她一人專設,目無法紀的挑戰公權力,路柵、平交道護欄照撞不誤,只兩秒鐘的毫差就遭火車攔腰截斷。
若不是深夜人煙稀少,而她又似乎住得滿偏僻,否則以她「獨特」的開車技巧,相信沒出幾條人命才怪。
或者說是不要命的飛車表演?
好不容易才沖淡些黑道色彩,明……今天的日子肯定不輕鬆,循著車牌找上門盤查的警察不知要安上什麼罪名找麻煩。
唉!一想就頭痛,她一定是上天派來懲罰他昔日惡行的索魂天使。
人千萬不能做壞事,否則報應便接踵而來。
「你很幸運,她們都不在。」放楝空屋不怕遭竊,大概只有女巫做得出來。
一陣刺鼻的辛澀味驚醒他的神智。「我可以問一下那是什麼嗎?」
「不行。」無知才不致抗拒。
「你……」單牧爵吞了口口水,「希望它不是用在我身上。」
「很不幸,你沒有選擇的餘地。」黑稠的一坨拍地甩在他傷口上,在他傻眼之際。
她做事一向講求速度,不容許一絲脫序,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手邊的事,誰敢拖拖拉拉就是犯她忌諱。
「嘶!你確定這是藥嗎?」痛是他唯一的感覺,宛如萬蟻噬肉。
「沒辦法,你的命不好,只好將就點。」沙夕夢的聲音中略帶淺薄笑意。
煉藥備用不是她的習慣,這種事一向由越雋負責。
而她有先天愛看人痛苦表情的個性,於是在煉製藥膏的過程中多添了兩道味兒,使人在治療中能快速復原,哀嚎的痛苦聲則是代價。
除了寶寶的巫術較差了一點外,沙家的女巫們受了傷寧可自療也不願求助於她,雖然她對自家人會仁慈些。
「現在謀殺我是得不到好處,至少要等我立下遺囑。」或是當他的未亡人。
「要我準備紙筆嗎?老闆。」她一副公事公辦的秘書樣。
忍著痛的單牧爵抬眼一的睇,「這是你的待客之道?」
「凌晨兩點造訪的客人?」他要求得太多了,女巫之家不與禮貌。
「我是不是該慶幸沒被棄屍在荒郊裡?」以她的行事作風是有此可能。
「下回改進。」她懷疑自已是否被施了法,怎麼把人帶回女巫巢穴。
博兒被沈勁「軟禁」在床上,寶寶和上官鋒到喜馬拉雅山拜訪雪人,小雩兒隨著江耀祖在美國賣棺材,越雋正和龍御海糾纏不休,沙家女巫似乎被下了詛咒,生命中的男人一個個出現。
難不成她是下一位?!
嚇,她打了個冷顫不敢想像。還有個芎芎在,應該輪不到她,可是……
他就在眼前。
「你靠那麼近幹麼?」害她嚇一跳。
單牧爵眼神深沉的盯著她的瞳孔,「我不曉得你有一雙生動的紫綠色眼睛。」
「隔代遺傳。」掩飾眸色是為了不必要的探索目光,可現下她卻避也不避的任由他看個仔細。
「我沒看見你拿下有色的隱形眼鏡。」他疑惑地問。
她像一道謎,抽絲剝繭的原貌還是謎,所有不正常的邏輯一碰上她彷彿都變得正常化,大驚小怪的反而是旁人。
「自然生成。」她不多作解釋。
「什麼意思?」難道瞳孔會自己變化顏色?
她又打了個噴嚏,「你該走了。」
「我腰痛。」他賴在軟呼呼的沙發中不起身。
「老闆,藥的特性我很清楚,你已經不痛了。」捱過了苦難就是重生。
經她一提醒,單牧爵驚訝痛楚果真不再,取而代之是涼搔感。「我困了。」
「回家睡。」
「太遠。」張大嘴打了個呵欠,他抬起西裝外套往身上蓋。
要指望她良心發現施捨一張床給他躺,比遇見火星人還難,自力救濟比較實際。
「回去。」
「不要。」
「回去。」
他翻個身背向她,「我睡了,別吵了。早餐是培根蛋加兩片土司抹花生醬,還有一杯曼特寧。」
「你、作、夢!」他簡直是無賴。
「嗯!我正在作夢,一個活色生香的紫綠眼眸美女正躺在我身上,微張的腿露出性感的……啊——」
一隻靠枕朝他後腦砸去。
「下流。」
低沉的輕笑聲在他胸膛上起伏,眼尾一瞄的單牧爵好笑於她氣惱的舉動,看她憤怒的掉頭走上樓。
這一刻,他為她心動。
也許還不到愛的階段,但是心口的悸動不容忽視,他眷戀她冷然脾氣下的火焰,像一座沉寂的休眠火山藏在冰層底,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而他將是第一個目睹沖焰盛況的見證人。
天濛濛亮,一陣幽幽的貓叫聲吵醒了淺眠的單牧爵,眼一睜就瞧見一身火紅的小貓窩在沙發上頭看著他,紫色的眼眸詭異得像會說話。
一瞧他醒來便喵個兩聲跳向他小腹,冷傲的氣質和主人如出一轍,不特別親暱地冷視著,似在傳達某種訊息。
他見它可愛地伸手一撫,換來的卻是手背上三道貓爪痕。
「野性難馴。」肯定是夢兒的貓,一樣冷漠無情。
紅貓並未走遠,依然維持在他一尺左右,靜靜地用紫色眸光凝視著他,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有點冷寒又有點……懇求?
他倏地坐直身子看清楚,西裝外套滑到地上沒心思撿起,不敢相信他在貓眼中看到一絲近乎人的情緒。
它真的有事在等他自行發覺。
「是夢兒出了事是不是?」
他發誓看見貓在笑,而且滿意地走到他腳邊抓抓他的褲管,帶路似地跳向樓梯第一層階梯後回頭看他一眼,彷彿在召喚他跟上來。
單牧爵跟著它踩上階梯,心頭有些惴惴不安,天底下有貓的智商能近乎人嗎?
一扇半掩的門經貓爪一搭一推間敞開,入目是溫馨的鵝黃色調的女子臥室,歐洲風味垂吊的紗幕罩住淡綠色床鋪,其上隆起的人形明顯可見。
此時,他覺得自己像個卑劣小人,偷偷摸摸假借貓的引路來揭開佳人面紗,在睡夢中一窺她的神秘。
喵喵聲引起床上女子沙啞的嗓音一喚,「夜遊神是你嗎?」
全身紅得像烈焰的貓兒竄過紗幕躍上她的胸口一蹭,喵喵地說著話。
「雞婆貓。」止不住的咳嗽連連衝出口。
紗幕倏地被撩起,探進一張俊偉男人的面孔。
「該死,你在發燒。」紅通通的臉頰一看就知病得不輕。
「在咒罵前先倒杯溫開水餵我。」她的手重得抬不起來,乾裂的唇燙得滾火。
這是她感冒的症狀之一,體內的溫度越高神智越清醒,唯獨全身虛脫無力,連動根手指頭都力不從心。
「搞清楚我是你的老闆可不是下人,少用使喚人的口氣。」單牧爵口裡雖叨叨念著,手裡卻忙著扶她起來喝開水。
噬人的熱氣傳到他身上,驚覺她情況不太妙的單牧爵打算攔腰抱她就醫,但那只高智慧的貓發怒地在他手臂上又留下六道爪痕。
意思是:不許動她。
「該死的畜生。」他非宰了它不可。
「主人該死,寵物也該死,不知誰該活著?」好難受,快要不能呼吸。
「風涼話給我少說,你叫它滾遠些別擋路,人都快燒成白癡了。」人、貓一樣不可愛。
「不用急著送我去醫院,我的體質……咳咳……對所有的藥具有抗藥性。」徒受折騰罷了。
「你說什麼?你的身體無法接受治療?」那跟耗著等死有何異?
「大吼對我的病……沒助益……放我躺個三天就沒事。」吼聲只會加劇她的昏眩狀況。
「你是鬼呀!光是吸收日月精華就會法力無限。」他拉高被褥蓋住她外露的手、肩以逼熱。
她很想回答:沒錯,女巫是靠月光滋養生息。「我很累。」
「累就乖乖的閉上眼少說話。家裡有沒有冰袋?」一問完他自覺好笑,剛要她閉口現在又要她開口。
但他笑不出來,因她的額頭實在燙手。
「你想家裡有座冰山還用得著冰袋嗎?」根本沒人用得上。
「我很久沒有殺人的慾望了,你最好別讓我的手沾上你的血。」現在下手最方便。
「實話實說有錯嗎?」難不成他也感冒了?瞧他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
「我……哼!女人。」他四下看了看,然後走到一扇看似浴室的門一拉。
嚇!萬國國旗……呃,女人的貼身衣物掛滿櫃,似在嘲笑他的孟浪,紅、橙、黃、綠、白、黑……各色各式一應俱全。
她……她穿得這麼花俏?
真想看她穿上每一套的風情,撩人的姿態定叫人綺思不已,雪白的股溝隱隱乍現……
「看你中意哪一件儘管拿,自穿送人兩相宜。」
臉躁口乾的單牧爵狠狠一瞪甩上門,拉開第三道門才找到浴室,擰了條冷毛巾往她額頭上一覆。
「封住你的口,不要再讓我聽到半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