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該死。」龍霧銀冷劍身一翻,幻成千道銀蛇,吐著舌信攻向四周。「全部下地獄吧!
唐威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還不相信他居然會死在一個女人劍下,臉上毫無痛苦之色,只有一絲愕然的訝。
「玉邪,你撐傘撐得住?」她雲手輕拂,點住他奇經七穴。「快,我扶著你找解藥。」
半個身軀全掛在小小的肩頭上,冷玉邪全身冒著冷汗,口中不斷吐出黑血,兩股冷熱之氣在他體內相抗衡,腳下無力硬挺著。
「對不起,霧兒,我……我拖累了你。」連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氣血翻湧。
「少說無謂的話,你給我撐住,我可不想回斜劍山莊報死訊。」天殺的爛地方,竟然找不到一處落腳。龍霧暗罵道。
大小姐架上的言情小說不是寫著,到處有破廟殘屋可尋,怎麼她放眼遠眺,連座瓦牆也不見,難道大唐盛世就沒乞丐了嗎?
「霧……霧兒,你把我……放下來吧!」冷玉邪自知毒已攻向四肢,無藥可解。「讓我再好……好好的看你最後一眼。」
「不要說些喪氣話,我是解毒專家,一定救得了你。」薄霧蒙上了她的黑瞳,水滴子在眼底打轉。
他心疼她的眼淚。「你……你哭了?不要哭,霧兒,你一向很……堅強。」血絲又冒出他的嘴角。
「我才沒有……哭。」她冷吸了下鼻子,把眼淚眨掉。「是雨滴,天快下雨了。」
挺住,她不能洩氣,玉邪的命全掌握在她的手中。龍霧為自己打氣,沉著的穩定腳步。
「不要……為我哭,今……今生能讓我愛你一回,我已經很滿……滿足了。」冷玉邪不想再臨死前還累壞她。
「滿你的大頭鬼啦!你忘了還要娶我為妻嗎?」她不忍的用手背拭去他嘴角的血痕。「為了我,撐下去。」她是淚往肚裡吞,不想加深他的負擔。
他苦笑的吐出血。「很抱歉,我可能要悔……悔約,下輩子……如果……還能遇見……你,我再履……履行的……約定……」
雨開始下了,龍霧悄悄的抹乾淚,不願放棄希望。
「我不要下輩子。你欠我的,玉邪,不許你後悔,聽到了沒有?」她拼了命也要救他。
突然眼前出現個破舊的木屋,想必是獵戶留下的舊工寮。
「我看到房子了,玉邪,如果不想拖累我就撐住,快到了。」
他虛弱得連牽動嘴角對她笑笑的力量都沒有,冷玉邪怨態上蒼對他的無情,總是輕易的毀掉他好不容易獲得的愛,他好不甘心。他更捨不下霧兒,他好想和她共度一生,生育一群活蹦亂跳的孩子,他不想死。
推門半傾的木門,驟起的灰塵讓她輕咳了一聲。到了,玉邪,我扶你躺下。」
龍霧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簡陋了點,但至少可以遮風避雨。寒氣令她打個哆嗦,她想起他的毒,連忙用劍劃破手腕用地上的破碗盛著,送到他嘴邊。
冷玉邪緩緩的掀開眼皮,「怎麼有血腥味?」
「你吐太多血,所以口中殘留的腥味。龍霧撕下裙布,為他擦試污血的臉。「不,不要……霧兒……霧兒不要……離開我。我,我要用僅……剩的生命……看……看著你。」
「霧兒,你……你說真……真的。」冷玉邪露出欣慰的慘笑。
「好,我一定等……等你回……來。」為了他的霧兒,他一定要撐下去。
「只要你撐過。我一定嫁你為妻。」是的,只要他撐過了她在心裡應允著。她在心裡應允著。
「我愛你,玉邪!」龍霧輕輕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在冷玉邪昏迷前,聽到這句話,心喜的想回她——我也愛你,可是神智已陷入黑暗中!
※※※
風雨驟起,滂沱直落,地面一片泥濘。
龍霧走入一片密如鴻毛的大雨裡,只手撐住前額,遮去斗大砸人的雨滴。
她記得在惜君亭外三里坡的石堆上,長出一朵澄黃的延命菊,花色淡如玉,花心是血紫色的蕊,黃玉般的雪瓣上有著淺淺的藍線。
延命菊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解毒聖品,因為珍貴稀世,而且每株只開一朵花,月逢圓後自然凋落,所以她才捨不得摘下它,任由它吸取日華月精,以期更加碩美。
龍霧冒雨走向三里坡,楊樹下躺了兩匹早已氣絕的駿馬,因為先前已中了三菱草毒,所以無法再為主子效力。
一旁零亂不堪的石壘因大風而崩落,使得她行路更艱難。
「太神奇了,雨勢這麼猛烈,居然未曾傷了玉質般的黃瓣,還開得如此鮮艷迎人。」不虧是花藥聖者。她暗自讚許。
摘了片寬大的芋葉,她小心的將摘下的延命菊放在下頭,免得被落石下濺起的小石子擊傷,損及藥性。
回到舊工寮,室內因豪雨而略顯陰暗,龍霧立即找尋些可供生火的木材,讓室內明亮溫暖,好進行解毒程序。
「玉邪,你醒一醒,把花吃下去。」她拍打他的兩頰,意圖喚醒他的理智。
臉上的疼痛感讓冷玉邪有片刻的清醒,吃力的抬起千斤重的眼皮,視線模糊的只見一個女人的輪廓在面前晃動。
「霧兒……是你嗎?」
「吞下去。」龍霧把花瓣撕成一片一片,塞人他微張的舌上。「它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快吞下去。」
冷玉邪勉強的蠕動舌尖,把一片片甜中帶澀的蕊瓣嚥下去,體內寒熱交替,逼得他原本失去血色的臉更加蒼白,汗盜得更厲害。
「是藥性正在運行,你忍一下,我替你運氣把藥性逼開。」她解下他的上身衣物,盤腿相對先解開七大穴道。
她提起氣,將雙掌貼在他胸肌上。「跟著我的氣運走全身,讓延命菊的藥性化去體內寒熱毒性。」
「嗯——」冷玉邪雙眼一閉,引氣入身
龍霧催動體內真氣,緩緩將氣灌入他前胸,慢慢引導真氣化解藥性,將毒一點一滴的借由汗排出體外。
須臾後,冷玉邪臉上的青蒼色漸褪,恢復一點血色,全身泛著紫黑色的汗光,濕透了髮根,汗水直滴讓最後一絲布料也透著濕意,
龍霧見他體內毒性一消,便慢慢的收回直氣放下手,疲累的抹抹額上兩頰的汗,略微平息虛脫的氣脈後,將他扶平躺在木床上,自己也因真氣透支而昏睡。
夜半時分,耳畔傳來呻吟聲。
她一睜眼。手一摸,摸到一具冰涼涼的軀殼。「玉邪——慘了,忘了替他換掉濕衣裳,全身冰得凍人。」
她連忙起身為冷玉邪褪下身上濕衣,想再添些柴火,可惜柴木大多遇潮難看火,升不起熱度。
一咬牙。「算了,就當做功德吧!」龍霧脫下全身衣物,以溫熱的身於來暖和他冰冷的身體。
「好冷——」她顫了一下。
雙手不斷的磨蹈他冰涼的四肢,直到皮膚泛著暖意,她才放手偎入他懷中,選個好枕的方位跟著入睡。
第七章
一夜風雨過去了,接著而來的是朝如初陽般耀眼的晴朗天氣,溫暖的陽光從縫隙透進來,一道道金色光芒宛如佛祖背後的聖光,撫慰受創的紅塵兒女。
光線的熱度漸升,灼了冷玉邪的眼,他徐徐睜開深似潭水的黑瞳,打量頭頂上滿佈蜘蛛網的腐朽木樑,刺眼的目光令他想伸手一檔。
咦?!手怎麼動彈不得?偏過頭一瞧——
他愣了一下,而後嘴角自然的往上揚,愈揚愈高,幾乎裂了個大口。
「霧兒,我的霧兒。」他語氣中多憐寵。
懷中的她,睡得多香甜,像是少了爪子的貓兒,懶懶的窩在主人肚皮上取暖,惹人輕憐。
突然——她嚶嚀了一聲動動小足,把他的小腿當成塾枕磨擦了一下,冷玉邪一股復甦的男性慾望幕然蠢動,這時他才驚察兩人都未著寸樓相擁而眠。
該死。他不由得咒罵著。
她想,她是喜歡和他一同共譜最初的那段激情——因為對象是他。
「下次我會小心點,不會再粗手粗腳的弄傷作。」瞧她一身淤痕,他是得意又愧疚。
「下一次?!」眉尖輕佻,龍霧佯裝不滿的取笑地。「你還想要下一次呀?太貪心了吧!
冷玉邪低厚的笑聲從胸腔發出,滿懷愛意的說:「娘子,我們還要恩愛過一生,當然會有無數次的下一次,請娘子不要懷疑為夫的『能力』。」
「誰是你娘子,可別半路認老婆。」找個舒適的位置,她將頭枕在他的腋窩下。
他的體味真好聞,很有安全感。
「娘子是否失憶?忘卻已允諾要嫁我一事。」他捏捏她的鼻樑。「無妨,我記著就好。」
什麼事他都可以忘記,惟獨這件事他萬萬不會忘,霧兒已是他的妻子。
「你哦!明明贏弱的只剩一口氣,哪記著我說過什麼事?」龍霧存心逗著他,手指在他手臂上一彈。
冷玉邪握住她的纖手,放在唇邊細吻。「我愛你,霧兒。這一生得你為妻已無憾,我感謝老天將你帶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