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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容貌嬌艷,身段窈窕,一雙鳳眼微帶春色,被人吹捧慣了的顏嬌嬌一向自視過人,不曾為男人動過心,驕蠻得令人生畏。

  她原本是武師的女兒,因家道中落而賣藝以求溫飽,一心巴望釣上個多金的富家子弟好終止流浪的生活。

  剛才她在一層層的椅子上頭,瞧見人群突然散向兩旁,一位氣度宏偉的男子出現在眼前,她當場芳心暗許地滑了一下手。

  適巧那礙眼的女人無意的一句給了她機會,她順勢藉故教訓而靠近,心想他是識貨人,應該會拜倒在她的羅裙之下,誰知——

  這口氣她嚥不下,非要索討不可。

  「你真的很不怕死。」胤的臉色出現駭人殺氣。

  她一驚,退了兩步。「各位鄉親父老,小女子不過出來討個生活,你們來評評理,我的武功真的很差嗎?」

  顏嬌嬌一個梨花春帶雨,兩眼盈淚滿眶地振動群眾情緒,狡猾地營造出悲苦女子的假象博取同情。

  週遭儘是不識武學的平民百姓,又以男子居多,一見她淚眼含波的媚態就酥了心,不明就裡一頭熱,鼓噪的以言語聲援起來。

  不過胤兩道冷冽的視線一掃,眾人立即噤聲不語地吞了吞口水,面露懼意。

  「你的武功不是差,而是爛得丟人現眼。」想在他面前使手段?

  異想天開。

  「是嗎?會比她爛?」顏嬌嬌凡事要與人爭強,了心要將他身側女子給扳倒。

  美人多妒心,不甘屈就。

  眼一冷,他陰鷙地說道:「十個你都抵不上她的一根頭髮。」

  「欺人太甚,有本事你叫她舞弄兩招,空口說白話只會惹人奚笑。」她才不信一個瘦巴巴的小驢蛋會武功。

  「沒必要。」她是什麼東西!敢要他的曉曉以武取悅這些市井小民。

  胤不是擔心小娃兒技不如人,而是不高興將她美好的一面展現在眾人面前。

  她是他的私藏,絕不與人分享。

  「我看是軟泥巴裝閨女,沒有那口氣就別吭聲,徒惹人笑話。」顏嬌嬌打蛇隨棍上,硬要咬上一口。

  「你是灶口點火,愈燃愈熾。」小小的賣藝女也敢挑釁,不知死活!

  要不是不以阿哥身份出遊,她豈有命大放厥詞,早已當街立斬。

  她用譏誚的口吻斜蔑趙曉風。「你屬烏龜嗎?敢說不敢承擔。」

  「我……我不想讓你難過。」和男姐姐相比,她的武功是差多了,但是和一般習武者相較,三流招式尚不輸人。

  辣佬佬是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放眼江湖的新一代盟主還不及她的一半,身為她的徒弟,素質當然不至於太過虛浮,好歹十招學個一招就夠闖蕩了。

  她呢!雖是招招都會、招招不精,但是應付場面的一招半式倒還練得有些火候。

  因為師父會「考試」,她怕師父太傷心收了個懶徒弟,所以刻意背了幾招以緩和師父的怒氣,免得老是怪罪白髮因她而長。

  「少吊高話,你別摔成碎觀音才是。」哼!憑她會有什麼好身手。

  趙曉風好聲好氣的說服胤,笑笑地走向中間。「抱歉了。」

  她純粹腳勁一一將椅子往上踢,再使傲人輕功躍上,單足立於十張椅子的一腳,贏得滿堂喝采。

  妒恨萬分的顏嬌嬌不甘被她搶走風采,暗地取出腰際風凌鏢一射,趙曉風翻身一閃地踩著鏢面一點,身形如雪花飄落般瀟灑立於地面。

  「對不起,讓你難看了。」趙曉風是真心地不想出風頭。

  「你在譏笑我。」她含恨的咬著銀牙。

  「不,我……」

  「曉曉,咱們上北大院聽說書去,別讓不自量力的蠢女人擾了興。」胤倏地一出手,快得無人知地廢去顏嬌嬌賴以維生的武藝。

  「說書?!」

  眼一亮,趙曉風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往北大院走去,無暇顧及顏嬌嬌突然虛軟的身子跌落在地,一口紅血由嘴角溢出。

  這是得罪大清皇子的下場。

  第六章

  望著那張日益紅潤的嬌顏,胤無限感慨油然而生,曉曉畢竟適合高牆外的世界,做不了華麗籠子裡專為他吟唱的金絲雀。

  他放下皇太子責任不顧,日日陪她遊遍北京城,她寵物的身份雖已逐漸淡化,但他發現一件可怕的事實——他居然迷戀起她的笑臉,一日不可或缺。

  當初他嘲笑過四行的癡情,為了女人甘願拉下貝勒的自尊,軟化身段哄心愛女子開心。

  如今他遭到報應,身陷其中,一心要把最好的一切捧到她面前,只為她一個回眸輕笑。

  他甚至還把恪恭郡王府的忠婢小春、小月接進宮,外帶不請自來的看門大巴圖,摒退所有曾經暗地嘲諷過她的宮女,由臨宣王府的侍女來替代。

  海灝雖有微辭但不阻攔,直道他病得不輕,需要太醫診診脈。

  月餘來他未曾點召任一侍妾陪寢,禁慾的日子本不難過,反正他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近女色,是鋒、海灝、棣樊和煒烈四位貝勒拚命出清府中的美女,他才不堪其擾地接納。

  但是不解世事的她似乎對他的吻上了癮,動不動就把身子偎過來,踮起腳尖吃起他的嘴,並像蟲子般在他身上蠕動不停。

  他不是聖人,柳下惠的節操做不來,瞧著日漸嬌美的曉曉,他常一柱擎天,睜眼到天明,只能以冷水降溫。

  而秋天的氣溫已有些寒意,他未受涼倒是稀奇。

  他一心只想寶貝她、寵溺她、眷戀她,她在他心中的重量已非言語可形容。

  因為珍惜,所以他不動她,寧可忍受慾火的焚燒。

  想想多可悲,阿哥的婚姻自主權掌握在皇阿瑪手中,他不想委屈了曉曉為妾,卻又無力為她打造一個平穩的安樂窩。

  如今,唯有保全她的清白,日後怕是心碎地見她別嫁,也是身為阿哥的無奈,這全都只為憐惜她。

  「胤哥哥,你睜著眼睛睡覺嗎?」好厲害,不知她學不學得成?

  他抓住眼前揮舞的小手輕握。「頑皮,有人能睜著眼睛睡覺嗎?」

  「有呀!怪師叔就會,可是他小氣得不肯教我。」她求了好幾回。

  男姐姐說她求錯人了,應該拜託奇師叔才對。

  可是奇師叔又不會這門功夫,求他有效嗎?她一直不敢嘗試。

  「你是說端儀郡主的師父,天山二佬之一的怪佬佬?」還真無緣一會。

  唯一一次聞聲不見人的機緣,是月剎以身殉義「死」在煒烈劍下那一回。

  「端儀……是男姐姐啦!啊!我一時忘了皇上賜給她的郡主封號。」真是沒記性。

  「小糊塗蛋,你不會也忘了叫我所為何事吧!」胤提醒地剝了顆花生放在她嘴裡。

  微微一怔,趙曉風當真忘了這件事,小腦袋擠呀擠地,五官全糾結在一起,好似形成個愁字。

  忽聞一道悅耳的清唱如暖陽襲來,她驟地一舒愁色,笑顏璀璨地拉著他的大手一搖,胤為之迷眩地在她唇上一啄,眼底藏著柔情。

  「你又偷親我,男姐姐會割了你的唇肉。」反正不吃虧,她也常常強親他。

  「你捨得?」

  她小臉一垮。「捨不得也不成呀!男姐姐的功夫比我好太多了,我還沒開口她已經動手了。」

  「你認為我贏不了她?」男人的面子問題讓他開口一問。

  「不是……你輸定了。」聞言,剛丟了粒花生入喉的胤,差點因她的下文而梗住。

  「曉曉,你太高估鄭可男了。」他在心底咒罵,眼眸變得深黯。

  「我聽說男姐姐曾傷了你一劍。」趙曉風不加掩飾地看向他受過傷的手臂。

  因為真,所以她不懂婉轉暗示,明目張膽地一視。

  他低啐。「是她太狡詐,趁人不備時偷襲,算不上大丈夫所為。」

  「男姐姐是女人呀!」她用奇怪的眼神睨他,覺得他也犯糊塗。

  「嗄?!」要命,瞧他用了什麼蠢語。

  「你們不是常說男姐姐是機智過人的女諸葛,怎麼她又變狡詐了?」好亂哦!到底何者為實?

  是機智過人,還是狡詐小人?

  唉!太深奧了,頭好疼,不要想了,反正男姐姐是最愛護她的人,所以是……唔!

  好人。

  胤被她的天真考倒了,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喚我何事?」

  「唄!」她眨了眨眼看向客棧下唱曲的姑娘。「她唱得很好聽。」

  「還有個『可是』對吧!」他完全摸清她的性子了。

  趙曉風一臉崇拜的模樣。「你怎麼知道?」

  「你有一張藏不住心事的老實臉。」像銅鏡一般清澈無垢。

  「喔!」

  「喔?你不準備說你的『可是』?」他知道她是個憋不住話的小雀鳥。

  「她雖然唱得好聽,可是小師妹唱得更好,還彈了一手好琴。」她身邊的人都很厲害。

  跑堂的店小二端了盤小魚乾走過,聽了她一句「小師妹」,差點把盤子砸在她頭上。

  店小二道了句,「宋憐星。」明末知名學者宋應星的後人。

  「哇!你認識我小師妹呀!她長得很漂亮對不對?以前還當過妓女。」她興致勃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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