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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寄秋

  「星兒,我是為你所活。」他不懼不驚的迎向她,任由竹劍末梢的薄片割傷臉頰。

  「你是笨蛋呀!好好的一張臉幹麼弄破了相,真可恨!」宋憐星氣得折斷劍,以絲帕按住他傷處。

  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就靠好皮相博得讚譽,他居然不加以珍惜地破壞,快氣死人了。

  江柳色情含眼底的覆握住她手背。「為了你,我會拚命。」

  「少說蠢話,才學幾天三腳功夫就想升天呀!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捏死你。」拼得是她的命吧!

  不相信他,不相信他,天下的男人都是一般樣,全是口蜜腹劍的風流鬼,她絕不會為了他短短七個字而感動地想犯錯。

  絕對,不會!

  「你捨不得,星兒。」江柳色看出她眼中的掙扎,是誰傷了她?

  宋憐星眼眶一熱,強作堅定。「要試試看嗎?殺你都比殺只螞蟻簡單。」

  「我的命,給你。」他說得毫不遲疑。

  「你怎能這樣待我,非要把我逼到無路可退嗎?」她不要再為一個男人動心。

  滾滾的洪水向站在崖壁的她逼進,跳或不跳都是死路一條。

  輕輕擁她入懷,江柳色憐惜著撫摸她背後的烏絲一哄。「我很笨拙,我傷害不了你。」

  「傷害不一定有形,無形利刃的痛你不曾嘗過,那比割心抽骨還可怕。」她強忍著不落淚。

  醉花塢剛燒燬的那段時日,她幾乎是生不如死的想一死了之,徘徊在生與死的抉擇中,日日淚眼難干,憔悴得連自己都不認識。

  生不得其愛,她決定投河之際,卻出現兩個古里古怪的瘋老頭說要收她為徒,纏得她沒了死的興致。

  後來,他們當真成了她的師父,只是她一直不予承認。

  或許天無絕人之路吧!兩人的瘋瘋癲癲倒叫她好過些,不再怨天尤人的力圖振作,隨著武功的精進也養豐了自信心。

  心不痛了嗎?

  夜深人靜還會隱隱抽痛,只是不像剛被拋棄時那般萬念俱灰,滿腹不甘地想索回愛。尤其是看了鄭可男和煒烈貝勒之間的堅貞愛情,心中多少有些釋然。

  愛情強求不得,耿耿於懷無濟於事,空留遺憾。

  「星兒,相信我。」江柳色的語氣中充滿信服感。

  「相信你一定會傷得我體無完膚。」她企圖以開玩笑的方式沖淡兩人之間的曖昧情愫。

  他嚴正的厲言。「不要未審就先判我死刑,對我公平點。」

  「你……你竟敢凶我,是不是因為我是妓女出身就不值得尊重?你對華依說話都比對我溫和。」她不允許任何人再來欺她。

  這些年來她受夠了。

  「永遠不許看輕自己,我只知道我愛你。」他難得動怒的吼出心底話。

  「你……愛我?」為什麼,壞女人特別受眾神的眷顧,還是懲罰?

  「是的,我愛你,以你的壞心腸看不出我為你著迷嗎?」他已陷得不願抽身,甘於沉溺。

  望著他的眼,宋憐星看到退卻的自我。「愛能多久呢?一時的著迷怕難永遠。」

  「跨出第一步,也許受傷的會是我,我也會怕你不愛我。」這是他最渴求的。

  「反正你身邊有那麼多的姑娘搶著照料你的身心,少了我才快活呢!」他那爛好人的個性根本不懂拒絕人。

  瞧她臉多臭。「我只要星兒一個就好,其他人就交給你來趕好了。」

  「你當我羅剎再世還是夜叉出巡,你自己不會去擺平呀!」好像她有多潑辣似的。

  「你比我凶嘛!而且功夫又高我許多,由你來應付最適當。」走一步,吃一口,江柳色以蠶食方式攻進她的心。

  「嗯哼!你倒說得頭頭是道,請問閣下閒來做何消遣?」她可不當看門犬。維護他早已不存在的「貞操」。

  他彎下身拾起斷了三截的竹劍。「練功。」

  「你不是不愛舞刀弄劍,該不是隨便找個理由搪塞,等我一轉身就鑽入醫書裡?」他有那麼勤快?

  「不,我是真心地想學劍,我想保護你。」她太愛惹是生非,他得先未雨綢繆一番。

  江湖人才輩出,總有幾個佼佼者,萬一她不幸惹了其中一位,至少他可以出手擋幾劍,免得她傷了皮肉。

  「用竹劍?」她一手拔開無用的斷竹。「免了吧!我自求多福。」

  「等我練熟了再換把真劍,我怕握不穩會誤傷了你。」他習慣按部就班慢慢學習。

  宋憐星嗤笑地踩扁地下竹劍。「我有那麼不濟嗎?一個初學者妄想傷了我。」

  「刀劍總無眼,防著無妨。」他雖非武林高手,但是擒龍十八式真的陰厲無比,劍出必見血。

  不容小覷。

  「隨你高興,改明兒我修封書給那個人,叫她向康熙爺要把寶劍讓你配帶。」好逞威風。

  「我以為你和那個人不合?」江柳色困惑地斂斂眉,十分不解。

  「我是討厭她到極點,一個女人家生得比男子聰穎、機智,簡直令人作嘔。」尤其還有天賦的姿容。

  「那你還……」

  「有人可資利用為何不善用?這是她教我的生存之道。」她不覺有愧疚感。

  以前她不也是被利用過幾回,索點回報是正常心態。

  原來……「你們是知交好友。」

  怒瞳一瞪的宋憐星擰扭他臂肌。「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蠢話,不然我會翻臉。」

  「淤青了,下手真狠。」他小聲地埋怨著,不敢當她的面揉手臂。

  「你還沒見識過真正的狠手段,少在一旁嘀嘀咕咕的。」真像個娘兒們。

  「嘩!你聽見了。」耳朵真利。

  她呻吟的輕揉著額頭。「拜託,少裝出一副驢相,好歹端出一堡之主的威儀。」

  「你教我。」他有種撒嬌意味的握著她的細手。

  「你不會?!」她快瘋了。

  江柳色老實的搖搖頭,但他從不需要威儀,他們自會服從。

  她深吸了口氣將他推離一臂遠。「先把兩眉揚高,眼神冷一點,然後……」

  接著,宋憐星說不下去的大爆笑聲,他的表情實在太滑稽,活像是探子營拖出的囚犯,一眉高一眉低,眼歪嘴斜不成樣,完全沒一絲冷味。

  他太俊美了,扮狠樣有些不倫不類,反倒糟蹋了他的無儔容貌。

  「算了算了,猴子穿上壽衣也躺下進棺材,你就保持美美的皮相好了。」只限於觀賞。

  美美的?「星兒,我不是女人。」

  「要不是我長得頗具姿色,你這張媲美天人的臉皮早叫我給剝了。」美人相嫉的道理都不懂。

  「別挖苦我了,星兒。」他也很煩惱外表帶來的負面影響。

  「要不要再吻我?」宋憐星勾引地伸出丁香舌一舔下唇。

  「要。」他迫不及待的回答。

  「准你吻一刻鐘。」

  「嗯!」

  一時間,臨時的練武場鴉雀無聲,只有一對熱烈擁吻的男女。

  遠處,有個面露憂色的白衣女子望向他身邊高大的男子,漸漸地走遠。

   ☆  ☆   ☆

  月光堡

  一位雍容老婦滿頭白髮,兩眼如隼地迸發凌厲目光,非常不滿意信上帶來的消息,一把捏揉的擲在地面,手中青銅枴杖一拄地。

  她的不悅讓身側一行人立即兩膝一跪的認錯,頭不敢抬。

  「一群飯桶,要你們處理個小事給我捅了個大紕漏,看要如何收尾。」

  不過是應付個沒啥武功的小娃兒,反而打草驚了蛇。

  「太君,是屬下無能,請再給屬下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免了,這件事有了變數,先前的方法不管用了。」一法不宜二用。

  「不殺他了嗎?」

  老婦冷笑的輕哼。「應該沒必要了,她不具任何威脅性。」

  「嗄?」

  「小三兒,過來。」她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些。

  「奶奶,有事嗎?」

  一位出塵絕麗,恍如畫中走出的美人兒來到眼前,裊溺娉婷似薄柳,月眉菱唇杏兒眼,清清靈靈似朵月季花,白裡通紅。

  「我要你走一趟日光堡。」

  她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欣喜。「是的,奶奶。」

  「你查查江二少是男是女。」

  「然後呢?」

  「若是男兒殺無赦,若是女子盡早送她出閣,不要留著礙我事。」

  「是。」她淡淡的回應。

  「還有,日光堡來了個牡丹妖女,你探探她的底,看目的為何。」不能掉以輕心。

  她為之不安。「奶奶是指專門魅惑男子的牡丹仙子宋憐星?」

  「你最好看緊自己的男人,別讓妖女勾了魂,壞了我的計劃。」必要時,殺。

  「是,我會盡力。」她眼泛殺意,似已預料將有一番爭戰。

  美人一揚袖,遮面不遮心,陰狠之色難奪其姿,美如人間觀音。

  但,心似修羅。

  第六章

  江柳月愈想愈亂心,一個是她的親兄長,一個是救她一命的師姑婆,兩人怎能糊塗地犯下錯事?他們不該、也不能在一起。

  光是輩份就已造成亂倫問題,還有大哥已有婚約在身,他總會負一人,她不希望有人因此而受到傷害。

  愛得容易不一定走得下去,日光堡出了個離經叛道的曾爺爺已經列為祖宗禁忌,再一個負心背義的仁善儒醫,恐怕又要鬧得滿天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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