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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寄秋

  斐冷鷹好笑在心頭,其實他沒讓多少重量靠在她身上,一股暗香由她頸窩傳來,讓他忍不住將頭偎近細聞而已。

  「子忻,你幾時多了個慢郎中封號?」軟玉溫香在懷,斐冷鷹的語氣輕快多了。

  有點無奈的孟子忻苦笑著揉揉僵硬住的脖子。

  「試著將賓士當貨車用,相信誰也快不了。」

  「賓士當貨車?」他用眼角餘光一瞟,霎時眼睛半瞇。「你打算開泡菜專賣店嗎?」

  「幫主,你看仔細,那不是我的東西。」孟子忻有冤難申,有苦難言。

  斐冷鷹將臉貼近白紫若的桃腮輕問:「你要改行嗎?我可以入股。」

  「入你的大頭股啦!臉別靠那麼近。」她一推,拉開兩人相貼的肌膚,臉上有股熱氣蔓延開來。

  她不承認自己臉紅了,是他的溫度太高,呼出的熱氣刺激敏感的皮膚才有微燙感。

  先前兩次被奪吻都沒啥感覺,怎麼他有意無意的碰觸反而讓她心跳加速?

  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心頭,模糊到觸手可及卻一伸手就化個無影無蹤,喝!她該不會在不知不覺把自己陷入無底的泥沼中吧!

  「我渾身沒力氣,不靠近一點你哪聽得到我的聲音。」斐冷鷹企圖博取同情地佯裝站立不穩。

  只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同情心,白紫若的心思轉得比誰都快,他昨晚都能若無其事的出入惡人公寓,今日怎可能病懨懨地成了一堆爛泥?

  剛才一時不察受了騙,並不代表她會心善地做個好護士,她手指悄悄地探入腰袋中,取出一根銀針用力一戳,他立刻如活跳蝦一般自行跳脫。

  白紫若得意地揚起笑意。「左大呆,右大傻,快把我的寶寶們搬進屋,小心別被笨鷹啄到。」

  她一口氣罵了三個男人,但他們能怎麼樣,只有搬嘍!

  第六章

  「聽說你帶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回來。」

  每月例行大會在攬義廳舉行,來自全台三十六個堂口主事皆不得缺席,需將堂口一月內發生之事上呈,以便幫主裁示。

  好事者自然不放過滋事機會,捉住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大做文章,以不敬的口氣質問上位者。

  「江老,你是聽誰說的,我帶個女人進來還需要你批示嗎?」斐冷鷹眉一挑,唇角一勾地蔑睨江文誠。

  薩天幫創立之初有四大長老,分別是不言長老江文誠,不聞長老斐再馭,不視長老王之義,不聽長老徐老葉。

  不言慈善語,血花任自飛。不聞菩薩香,血腥混酒吞。不視人間苦,血灑滿地紅。不聽耳中哀,血盡我獨霸。

  不言、不聞、不視、不聽的意思即——天下要用血打出來,所以心要狠、手要辣,絕不能手下留情,而且要做到絕對的冷血無情。

  人性只是一則笑話,阿修羅式的修為才是強者。

  江文誠奸詐地露出黃板牙。「話不是這麼說,萬一她是警方派來的臥底,咱們兄弟還能混嗎?」

  「江老盡可放心,她是羅聖醫院的資深護士,背景比你我乾淨多了。」斐冷鷹嘲諷地道。

  人家一年四季全身白如雪,他們是怎麼漂也褪不了色的黑,兩者是名副其實的天使與惡魔。

  一個救人,一個殺人。

  「喔!原來是可愛的小護士,看不出來你的口味偏愛清粥小菜,難怪不愛辛辣的大菜。」

  早知道他喜歡清純型的小百合,自己就不用千方百計地慫恿王媚如那只騷狐狸去接近他,真是失策,江文誠頗為遺憾自己下錯棋子。

  不過那只騷狐狸床上功夫倒是不錯,每每令自己銷魂不已到差點腎虧,是他沒福氣消受。

  斐冷鷹不想順他意,遂將眼光移到猛抽煙的斐再馭身上。「大老,你沒告訴『老朋友』我為什麼需要一個護士。」

  他不稱之斐老或爺爺而直稱大老,旨在諷刺他當不成老大,平白將幫主之位拱手讓給新人坐。

  「好人都不長命,禍害才能遺臭萬年,我很失望那一槍沒要了你的命。」瞧他臉色不錯,應該無礙。

  斐再馭佯裝很可惜。

  江文誠故作不解地驚呼。「什麼,你中了槍,沒事吧!薩天幫可得依賴一個活的幫主帶領。」為何不死呢?他在心底暗自扼腕。

  「真不幸,你們的願望上帝不應允,讓我想把這個肥缺空出來都不成。」斐冷鷹語帶輕蔑。

  斐再馭曾經以長老之位兼任幫主,但在獨子被槍殺後頹喪過日子,不視長老以後繼無人為名急流勇退,避居瑞士不問幫務,而不聽長老則在多年前去世。

  如果斐冷鷹中槍身亡,最有可能繼任之者,只有一直活躍於薩天幫的江文誠。

  「年輕人不要硬撐,我們這群老人的骨頭還未鬆化,撐不住這片天就由我們來頂吧!」

  斐冷鷹豈會聽不出斐再馭語中的別意,反而不屑地上下瞄瞄他半身不遂的身體。等你站得直再說,薩天幫不用『殘廢』打天下。」

  「哈……斐老,你的好心被人當驢肝肺,我看你要請幫主的小護士來檢查一下,說不定你心都碎了。」

  說到小護士,斐再馭的眼變得深沉,他到底傷得多重,需要一位護士隨時照料,那一槍的位置偏於左側,恐傷及心脈。

  他撐得住嗎?

  「說得也是。你該把小護士介紹給眾人瞧瞧,搞不好她小手一摸,我就可以起來跳探戈。」

  哼!想見他的若若,甭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人,值得端出來見人嗎?我可怕丟臉。」

  「不會吧!你的眼光可高著,沒點姿色進得了薩天幫?」江文誠壓根不信這番說詞。

  這麼明顯地藏私,不正表示他的重視,老江湖隨意一推敲便知分曉。

  「護士不就是護士,美醜無關專業知識,我不像江老非美女不要,糟蹋無數小女孩的清白以養顏防老。」

  「你……」

  被當場揭穿最難堪的心事,江文誠的眼中有著兩簇恨火,他底下有數間酒店和應召站,自然不乏有品嚐新貨色的優先權。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怕老,他採用滋陰補陽的方式買來十來歲小處女供他狎玩,身體是比同輩中年輕許多,臉上的皺紋更是減少了。

  上了癮就很難戒得掉,他不想讓道上兄弟譏他快七十了還玩弄人家孫女,因此不許手下張揚。

  「我是很擔心你瞧上我的小護士,畢竟護士的經驗比小女孩熟練,你要是上不了馬就糗了。」

  「要不要試試看?我不介意用你的二手貨。」江文誠很得牙癢癢的,聽得出他在嘲笑自己只能玩玩無知小女孩。

  斐冷鷹綠眸霎時凝成冰。「我會先確定你老二在不在。」

  敢在口頭佔她的便宜,這老頭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瞬間,寒氣蓋頂,三十六堂主事和兩位長老皆從腳底寒到五臟六腑,牙關直打哆嗦,不住地摩擦手臂以取暖,攬義廳頓時鴉雀無聲,寂靜到如同一座死城。

  這下,江文誠是駭到骨子裡去,他為自己的口不擇言畫下死帖,但也肯定了一件事。

  「她」在他心目中佔了很重要的位置。

  沒人敢開口,但室溫冷得令人想加毛毯,三十六位堂口主事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以眼光推卸責任。

  就在這一場打不開的僵局中,驀然飄進春天的暖流。

  「斐冷鷹——你這個大混蛋,你居然把昨晚和今早的藥埋在花盆裡,你當我死了不成!」

  拎著兩隻白色藥包,白紫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扯著喉嚨大吼,粉綠色的身影大膽地出現在閒人莫進的大廳。

  好在沒人在意她的擅入,反而慶幸她的適時打擾,免去寒氣入侵。

  ※※※

  在手下面前,斐冷鷹擺著張峻臉。「放肆,誰允許你闖入。」該死,她的眼睛真利。

  「放肆的是你,你知道製藥人的辛苦嗎?那一顆小小的藥丸可救活多少人,然而你卻活生生地浪費別人救命的心血結晶,你實在太不應該了。」

  「閉嘴。」心中在哀號,他仍強挺胸膛走近她,低聲在她耳畔喃之。「拜託,待會再說好嗎?」

  可白紫若哪管得許多,她只在乎他可惡的行徑。

  「休想,把藥全給我吞了。」

  一惱怒,把藥包拆開,她將兩份藥混在一起全塞在他手掌心,一雙靈美的冒火眸子直瞅著他,誓有他若不乖乖把藥吞下去就跟他拚命的模樣。

  百煉鋼成了繞指柔,冷漢也得折腰,他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走向飲水機前,十分掙扎地倒了一杯水。

  「不需要全吃了吧!會有後遺症。」不會吧!一次吃兩包。斐冷鷹小聲地求情。

  「吃,少說廢話,這是你不按時吃藥的懲罰。」

  多吃一份頂多鬧胃痛。

  苦著一張冰屍臉,他像冰遇火溶化般滿頭汗水,一顆一顆慢數,先挑最小顆的胃藥閉眼一吞,那藥在舌床上滾了一下才滑落。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白紫若瞧他老牛拖車的磨蹭樣,舉起手臂上的表計時,他平均吞一顆藥要花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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