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藥,他那雙毛手就不安分地東摸西摸,一會兒故意在她耳後呼氣,一下子用濕熱的唇碰她耳垂,簡直在調戲盡責的護士。
白紫若一面隱忍怒氣避開他的騷擾,一面在他傷處施加壓力,讓他痛得不敢再作怪。
若是替他淨身,誰知他蠢動的男性荷爾蒙會不會過剩,那時她可就沒那麼好說話了。
「若若寶貝,你在恐嚇我嗎?」不錯嘛!有先見之明,知道他不會錯放過每一次親近她的機會。
「不。我在陳述事實,甜心鷹。」她甜甜一笑,把他迷得有些把持不住。
「若若……」斐冷鷹露出前所未所的溫柔,只為她那句甜心鷹。
人之所以惡,是謂心惡。
住在號稱惡人公寓的惡人白紫若,當然不放過任何一次為惡的機會,就在斐冷鷹忘神地握住她的手時,她順勢掠過他的手,一把將他往後推送,他的後腦勺準確無比地吻上鋁制床柱,「匡」的一聲。
「大哥是吧!三O五是我的『管區』,所以少拿你黑道作風耍人,再見。」
她一甩頭,非常灑脫地將藥盤夾在腋下,大大方方地走出房門,不在乎病人的腦袋會不會因此開花,這是他唇、手犯賤的代價。
※※※
「想笑就笑吧!我這個幫主不至於對兄弟這般『冷血』。」斐冷鷹在譏諷兩位護法沒道義的竊笑。
話一說完,兩人隨即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絲毫不顧及病人青白的臉色直瞪著他們。
一直到他們笑到嗆氣才發覺幫主身上散發出的陰森寒氣,好似恨不得將所有不快轉嫁在他們身上,一雙冰綠色瞳眸冷絕地進發戾色。
憂患意識立刻襲上他們心頭,收斂起放肆輕狂,表情瞬然變得沉著,不帶半點詼諧戲謔。
「幫主要我們去教訓一下那個膽大妄為的護士嗎?」只要一聲令下,他丁介鴻絕不會推諉。
「自作聰明。」斐冷鷹腦後的腫塊仍提醒著她的無情。「我要你去調查若若的一切。」
「嗄?你是想從她的家人下手,警告她以後不可違逆幫主是吧!」這是他們貫用的手法。
難怪若若說他長個兒不長腦,斐冷鷹在心中歎息。
「傻介鴻,幫主的意思是摸清護士小姐的底,以後追起來才不會困難重重。」不會看場面亂開口,孟子忻歎了一口氣。
「誰會去追那悍婦。」斐冷鷹矢口否認。「我只是想……瞭解一下,什麼環境造就她與眾不同的個性。」
堂堂一個薩天幫的幫主去追一個女人?這……
像話嗎?
雖然他心癢難耐,欲將她置在羽翼下,但誰聽過黑道大哥追女?哪個女人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自動投懷送抱。
況且經過早年王媚如那件事,他對女人的評價極端負面,若非必要絕不親近女性,有過的女人少之又少,純粹是肉體發洩,不過性伴侶較固定就是了。
反正他自制力一向很強,對性的需求不大,所以那些戀上他西方面孔的癡迷女子雖不少,可沒一個蒙他寵幸。
而她,是他近三十年來,惟一撼動他心房的女人,教他很難放手。
「是,幫主想瞭解一下,屬下明白。」孟子忻心裡暗笑幫主口是心非。
斐冷鷹故作無謂地斜睨他一眼。「子忻,你近來話多了一點。」
他心一凜。「屬下一定改進」。底下人不可插手上位者之事的警示他明瞭。
明眼對人家小護士瞧上了眼,幫主仍作困獸之鬥的自我掩飾,明白人早已看透他昭然若揭的心事。
哎!斐冷鷹歎了口氣,「你們兩人的個性若能相調和,我……算了,不提這檔事。」
左護法丁介鴻為人豪爽直率,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武將,沒什麼心機,跟著他用雙手打下天下,標準的江湖漢子。
右護法孟子忻則心思細密,擅從小處觀察起,是他最得意的助手,也是一個軍師型的好手,常在無形中為他排解繁瑣之事。
一文一武跟隨他多年,從剛竄起到立下深厚根基,他們是他不可或缺的好夥伴、好兄弟。
「子忻,狙擊的事查得如何?」
孟子忻清朗地跨上前一頷首。「是江文誠那老傢伙,但我懷疑他幕後另有主使者。」
「喔,說來聽聽。」他猜也是如此。
「是。首先江文誠是幫內反對聲浪最大的人,常常帶頭質疑幫主的作法,以他在幫中的地位若無人撐腰是不可能。再則他一直和大老維持表面和平,沒有理由派人狙殺大老,除非有人給了他更豐渥的代價以挑起內部兄弟自殘。」
「嗯,言之有理。」殺了大老,他等於少了一座靠山,沒人會傻得自斷財路。
孟子忻繼續分析目前局面。「大老的死對薩天幫弊多於利,除非有人存心要搞垮薩天幫,不然不需利用江文誠。」
斐冷鷹沉吟了片刻,仔細考慮孟子忻言中的嚴重性,對於流著相同血脈的老人,也就是他不承認的爺爺斐再馭,他是沒有半點溫情。
當初以身相護只是不想再造事端,沒想到反而中了槍,這是相當意外之事。
「幕後主使者藏得太深。子忻,你就踩著江文誠這條線查下去,一定要揪出這個見不得光的傢伙。」
「不用幫主吩咐,屬下已經挑選數名親信,日夜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斐冷鷹欣慰地朝他投以讚賞目光。「做得好,不愧是我帶出來的人。」
「多謝幫主誇獎。」孟子忻頭一偏,望見丁介鴻那張疑問的臉,「介鴻,有事嗎?
丁介鴻將他拉到一側小聲的問道:「幫主是不是對小護士有意思?」
「你說呢!」不簡單,這頭蠻牛也能看得出這點。
「是這樣嗎?」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皮。「要不要查一查小護士的男朋友?」
「男朋友?」耳尖的斐冷鷹陡地沉下嗓音。「你說若若有男朋友?」
這個消息像針一樣穿透心窩,他很不是滋味地想找人練拳,最好對方是敢碰他若若的混帳小子。
丁介鴻趕忙解釋。「不是啦!幫主,我是說要不要查一下小護士有沒有男朋友。」嚇,幫主的表情真駭人,害他冷汗直流。
由此可見,幫主真的很中意小護士。
「會被你嚇死。介鴻,話要說明白,不要含糊帶過。」還說不追人家,孟子忻沒好氣地思付,幫主一聽說人家有男朋友,那張臉……和被雷劈到一樣悲慘。
心情大大不佳的斐冷鷹氣悶的說道:「去給我查,如果有人敢追我的若若,立刻殺無赦。」
「你的若若?」
「殺無赦?」
兩道怪呼同聲揚起。
斐冷鷹嘴然勾起冷笑。「怎麼了,你們有意見?」
對於敵人,他絕對殘忍。
「沒……沒有。」兩人氣虛的回答。
他們豈敢有意見,幫主要的女人,他們當然會傾全力支持,哪有失手讓人的道理。
「還不去辦。」他雷聲一吼。
丁介鴻摸摸鼻子,不太有把握地走出病房,準備挖出小護士的所有秘密。
但——
他行嗎?孟子忻深深懷疑。
※※※
是夜——
詭魅的夜晚降臨在這條森寒大道,沒有蟲鳴鳥叫,沒有旁街側路,一條筆直的大道在霓虹招牌中顯得十分糜爛。
三條高大的人影站在這條大道盡頭,仰望眼前半敞的縷花大門,內心疑惑與之遽增,這裡真是他們要找的地方?一條位於名聞北都的風化街。
但,這棟公寓也太無奇了,平凡到如一般住家卻又處於如此龍蛇雜處之是非地。
「確定是這裡?」斐冷鷹語氣中摻著些許疑惑。
「是的,她給的住址的確是這裡。」丁介鴻不肯定的再一次取出小紙片看了一眼。
三人猶豫了一下,決定闖一闖。
「按門鈴吧!」既來之,則安之。
「是。」
孟子忻一得令,大步跨向縷花銅門的兩側,他確定很用心的尋找,而他的視力即使在黑夜中,也能保持貓眼般的清亮。
可他真的有點氣餒,不管他左找右找,上瞄下瞟,始終不見那小小的門鈴,連個對講機都不見蹤影。
平滑的石牆沒有一絲突冗或凹陷處,比初生的嬰兒還要「無瑕」。
實在詭異到讓人心裡有毛毛感。
「幫主,我找不到門鈴。」不是他不盡責,而是被這幢詭譎的住家打敗,不得不放棄。
沒有門鈴?斐冷鷹原本已經不太高興她住在風化區內,現在又罪加一條,居然敢給他連門鈴都不裝而門楣大敞,存心要引狼入室。
雖然坐在豪華賓士未下車,但一路行來,他在這條小小的街道已看盡人性最黑暗面,他不敢相信她能安然無恙地度過這許多年。
難怪她一點都不畏懼自己的冷然、凶狠,因為她一直就生活在這種環境中。
「咱們直接進去。」誰曉得那個笨女人有沒有被砍死在裡面。
丁介鴻和孟子忻為防萬一,謹慎地推開半閉的門,先察看四周有無異樣,然後立在幫主左右保護著。
三人走過一道平板路,來到正門前,一隻像黑豹的大貓正仰起身子,用神秘莫測的黑眸鎖定三人,令三人頓時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