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麼鬼,有事按電鈴不就成了?幹麼學古人飛箭傳書,這人有毛病呀!
萬一不小心射到人,責任找誰負?楚天狂是兩火齊燒——怒火和慾火。
「哪個白癡沒進化,要這要命的噱頭?」
大致看了一下箭上刻痕,藍中妮微笑地拆開紙條。「瘋子亞啦!她大概沒時間走正門。」
「的確是瘋子。」楚天狂重新脫衣上床。「紙條上寫些什麼?」
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擰擰鼻頭、聳動左肩,將紙條遞給他。
他看完後也跟著擦鼻頭。「她在說笑話吧?」
「她從不用這種方式說笑話,你不如打個電話回去問一下。」她通常自己下手。藍中妮保留這句話。
半信半疑的楚天狂心想撥個電話回去也好,他好久沒回家了,該報個平安。
當電話響了近二十聲仍沒被接起,他開始有些憂慮,眉宇出現淡愁,一頭長髮抓掉了數根。
「電話不通?」看情形天亞說對了。藍中妮看向他,「與其在這裡擔心,不如去醫院走一趟吧!」
於是兩人著裝完畢出了門!紙條飄落在一角,阿大、阿二睜著可憐的大眼,望著空無一人的床,悲憐身為蛇類的無奈,輕易被主人遺忘。
還是自己去庭院我看看有沒有築巢的小鳥可食。
此時忽來一陣風翻動紙條,上頭寫著——
楚風集團代理總裁車禍重傷送至白氏附屬要院,傷重危急,恐有性命之虞。同行者有其母林秀女,世交之女田溫柔,司機當場死亡。
※※※
白氏附屬醫院
原本鬧烘烘的病房在醫師的要求下,一下子安靜了許多,只剩下病人和家屬。
應該傷重不治的病人為難地吊高左腿,安慰全身無恙卻哭哭啼啼的母親,連手綁著繃帶的恬靜女子也在一旁哭笑不得,不知該安撫哪位才是。
「那個沒心肝的貨車司機真可惡,大馬路上有那麼多輛車不去撞,幹麼專挑我們的座車撞?你看看一個手脫臼、一個腿骨折。嗚……他居然敢給我畏罪潛逃。」
人家能不逃嗎?楚天默苦笑著。「媽,你罵了快一天了,要不要歇一下喘口氣?開水不用付錢。」
「不孝子、死小孩,也不想想我為誰心疼、為誰不捨?嗚……老公,你兒子真不孝……」
「媽,爸在美國和田伯伯討論合作事宜。」等他死了再哭訴還不遲。
林秀女抽嘻地瞪著楚天默。「你們兄弟沒有一個聽話,天生來磨我,早知道一出生就捏死你們。」
「媽——」她哭得他頭快裂了,他是病人吶!
「不要叫我,我不是你媽。」她耍著小孩子脾氣,哭著將臉轉向一邊。
他無奈的說:「是,林秀女女士、楚夫人,你打算學孟姜女把醫院給哭垮嗎?」她怎麼哭不累?
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這點可以由母親身上得到印證,除了車輛翻覆時嚇呆了,她的眼淚幾乎沒有停過。
真希望她繼續再呆滯下去,不是他不孝,而是快被母親的哭聲給逼瘋,到時他得轉病房,成為精神病房的一員。
「你……你……枉費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嗚……前輩子欠你債呀!這樣子杵逆我。」
楚天默忍住不用手捂耳,伯母親又找藉口指責他如何如何不孝、如何如何件道她,連護士都被她驚人的毅力給嚇得藥一丟就走,不敢多看住院帥哥一眼。
曾幾何時資金單身漢淪為蟑螂、跳蚤,讓人避之惟恐不及?這全賴母親哭功的厲害。
即使他刻意隱瞞身份,但現在醫院上下包括清潔婦,大概無人不知獨立病房住了哪號人物。
「楚媽媽,喝口水吧!哭太久對身體不好。」雖然手不方便,由溫柔仍溫柔地單手端了杯水過來。
接過白開水,林秀女心疼地扶她坐下。「別招呼我了,手都受傷還亂動,萬一廢了怎麼辦?」
「媽,沒那麼嚴重,溫柔的手只是脫臼而已,醫院用彈性繃帶固定,是以防碰撞再次脫臼罷了。」
有沒有搞錯?到底誰的傷勢比較嚴重?楚天默感慨親生兒子不如世交之女。
「小兔崽子,你給我閉嘴,你要是有溫柔一半的體貼,我給你做牛做馬都甘心。」
林秀女忍不住大歎,親不如疏,黍不如秣。
「做牛做馬?!少念兩句我就阿彌陀佛了。」楚天默小聲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林秀女耳朵特尖,一點風吹草動都難逃耳目。
「沒什麼。」他哪敢說什麼。「媽,你要不要回家休息?醫院細菌多,不適合老人家待太久。」
老母雞性格的林秀女不顧兒子一隻腳不方便,兩根筷子一戳。「我哪裡老?還不是給你們兄弟氣的。」
人家是養兒防老,她是養兒做孝母,當兒子的老奴才。
別人的孩子乖乖巧巧不用父母擔心,她的一雙兒子是來討債,稍微說一句重話就擺臉色給她瞧,關心他當驢肝肺,根本不識當母親的難處。
富貴出身的林秀女自幼好命,可是人總是不知足、不滿現況,貪心的要擁有全世界。
「是啦!楚媽媽不老,永遠青春年少,就像溫柔的小姊姊。」田溫柔輕聲地哄著。
老人囡仔性,個性就像小孩子,哄哄就沒事。
林秀女淚中帶笑地說:「溫柔的嘴真甜,楚媽媽沒有白疼你。」
「溫柔知道楚媽媽疼我,楚媽媽是世上最好的母親。」她挑老人家愛聽的話語奉承。
田溫柔哄得林秀女心花怒放,淚止了,笑得咯咯咯,一張嘴老是闔不攏。
「溫柔呀!上回楚媽媽提議的那件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啊?什麼事?」
回國快十來天了,她忙著適應新環境的變遷,準備找個固定的工作,有空就陪楚媽媽逛街、聊天,當真不知所問為何。
林秀女笑嘻嘻地提起,「就是做楚媽媽媳婦那件事。」這麼貼心的娃兒,豈能不藏私?
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這個媳婦她要定了。
「楚媽媽……」田溫柔不好意思地紅了雙腮,低垂著頭歎喚著。
楚天默可是神經一繃,豎起耳朵,擔心被母親給賣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自己決定,看要老大還是老二,趕明兒我親自上美國提親。」
攸關終身大事,楚天默不能再沉默。「媽,你當我們兄弟是廉價貨呀!乾脆買一送一就不用挑了。」
「你們比廉價貨還不值,要是溫柔點頭,我連夜將你們兄弟打包,送給她當大、小丈夫。」
兩個兒子比不上一個溫柔,什麼三妻四妾,一妻兩夫才新潮。林秀女不管兒子的意願,認為媳婦比較重要,還會幫她生金孫。
「媽,重婚在台灣是有罪的,何況人家溫柔才瞧不上我呢!」楚天默話中隱含暗喻。
「是嗎?」林秀女心焦地轉頭一問:「溫柔呀!你真的不喜歡我兒子?」
這……這教她怎麼回答?「楚媽媽,我怎麼會不喜歡默哥?他就像是我的親哥哥一樣。」
「親哥哥,哎呀!小丫頭,親兄妹能結婚嗎?我要的是像女兒一般貼心的媳婦,不是早晚都得嫁人的女兒。」
女兒是別人的,遲早要離開她身邊,而媳婦才能長長久久陪在她身邊,這一點小希望眼看要落空了。
看到母親失望的表情,楚天默壞心地推兄長一把,「媽,你還有一個兒子,不要太早失望,說不定溫柔會有不一樣的回答。」他提醒著。誰教大哥不守信用,五年之期已到還賴皮不接手,妨礙他接近心儀女子的機會。
林秀女不抱希望的搖頭。「你們兄弟一個樣,她都不喜歡你了,怎會要那個死倔脾氣的野馬?」
在她心目中,他們兩個都差不多,弟弟像哥哥,哥哥不就更像哥哥,溫柔怎會喜歡他?
「問問又花不了多少時間,反正還有一絲生機嘛——」看母親猶豫了,他猛下重藥,「你要溫柔這個媳婦吧?」
林秀女倏地眼睛一亮,死馬當活馬醫。「溫柔呀!那狂兒呢?」
「我……我……」田溫柔的臉一下子充血,紅得像熱番茄。
林秀女心急的催促,「不要一直我個沒完,喜歡就點頭,楚媽媽馬上把他找到你跟前。」咦!有希望哦!
會臉紅表示心裡有點意思,加上她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嬌羞狀,嗯!八九不離十,她一定看上我家的狂小子。
要媳婦就得加把勁。
「我那個兒子行事特怪,你不喜歡他也是很正常,連我這個媽都很汗顏怎會教出這樣的兒子。」
「不會啦!楚媽媽,狂哥有他獨特的風格,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項背,我怎會……討厭他。」
獨特?是叛逆吧!林秀女再加把勁繼續說:「是呀!你是不討厭他,只是將他和阿默一樣當成哥哥。」
「我……不一樣。」她說得很輕很輕。
故意當作沒聽見的林秀女扯開喉嚨,「唱歌的是比較沒定性,當哥哥也好,免得耽誤了你。」
「我不怕被耽誤。」田溫柔的聲量略微尖高些,但仍是有點膽怯和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