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仁等著他把棉被掀開之際,準備一頭把水澆下去,然後將此等滔天大罪栽贓給小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個不小心踩到賤賤的尾巴。
一時之間鬼哭神號,方天和才剛摸到棉被掀開一角,露出個方天平黑色小腦袋,方天仁卻連人帶盆被賤賤嚇到,趴在床上,忽然一記有力的上勾拳揮至,他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人已經貼在牆壁上。
「三……哥,你還活著嗎?」方天和小心翼翼的繞過呲牙咧嘴的恐怖踐賤,在方天仁眼前揮動著手。
「哎……喲……我的肋骨。」這是現世報嗎?警告人不能心存惡念,方天仁勉強挺直身子。
方天平坐起身揉揉眼睛,沒睡飽的她火氣可不小。「三德、七德,吃撐了沒事幹不會去死呀!我這裡有條尼龍繩可以借你們上吊。」
「這事和我無關,你一定要找對仇人。」方天和連忙撇清罪嫌。
「三德,那你怎麼說?」方天平狼狽的甩甩頭,半濕的頭髮正滴著水。
「那……那是老爸的錯,是他喚……命令我來叫你晨起練武。」方天仁把一切推給老爸,反正全是他的錯。
「老爸叫你用水潑醒我嗎?」她不相信父親這麼「惡質」。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有多會賴床,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方法呀。」他把一張「釋迦臉」移近方天平,盼能喚起她一絲憐憫之心,表示他已受到責罰。
「現在是放暑假耶,老爸他腦袋壞掉了?而且現在才……」她斜瞄了眼手上的表。「中原標準時間六點二十五分零七秒整。」
以一個正常人的標準來說,的確是太早了,但如果是以一個習武者的標準那就太晚了,他們一向是五點起床,不過那是多年前的規矩,現在他們「八德」能在早晨六點起床已是天大的奇跡了。「難得咱們『八德』到齊,老爸八成是想重溫舊夢。」方天仁說道。
方天平目前就讀中部一所女子中學,平時只有放假才會回家一聚;而方天義、方天和分別是大四和大二學生,每天忙得幾乎連暑假都見不到人;方天信正在服兵役;方天愛是模特兒,目前正在發行他的第一張唱片,風評不錯;方天仁是一所高中的體育教師兼國術教練;方天孝在自家武館當教練,在地方上頗受好評。
而方天忠是某家電腦公司幕後的股東之一兼程式設計師,專門研發時下流行的遊戲磁卡。雖然名為股東,但實際上常受好友兼老闆「壓搾」,苦哈哈的窩在電腦前吃泡麵;至於方家大家長方井生,當然是方氏國術館的館主,桃李可謂滿天下,可說是人見人畏的大人物,偏偏他自個兒生的八個孩子卻沒有一個怕他。
「老爸他昏了頭,你們幹麼瞎起哄?」早晨的風帶點寒意,方天平說完無可奈何的下床換掉濕衣服。
「沒辦法,他是老爸嘛!」方天和倚在門邊看著小老么換衣服,絲毫不覺得不妥,心想,她的裸身倒是挺有看頭的。
方天平簡單地套上襯衫、短褲,回頭看見兩位兄弟興味的眼神,不由得惱怒起來,「你們看夠了沒?」
「嘖嘖嘖,八德,你真的長大了。」方天仁搖著頭說,心中卻遺憾的想,身材、外貌雖是長大了,可是脾氣……
「去你的,三德,把你的邪笑給我收起來。」她不在意的在他的淤青處再補上一拳。
「你想謀殺親兄呀!一點也不像女孩子。」方天仁抱著傷處輕呼。
「她哪裡像個女孩子,除了頸部以下的身子。」方天和以不可救藥的眼神掃瞄方天平全身。
「我同意。」方天仁和他站在同一邊。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本小組可是榮獲全校最受歡迎的偶像榜首耶!」真是狗眼看人低,她暗罵了句。
方天仁很不屑的說:「那是因為你們學校是女校,難得有個『男生』在裡面。」
「誰教你把羅密歐給演活了,害得她們心兒怦怦跳。」方天和不怕死的補充這致命的一點。
「你們……太可惡了,我要宣佈和你們脫離手足關係。」暴力的方天平不忘一人各送一拳。
「請便,那正是我們的心聲。」方天仁說道。
兩兄弟敏銳的接住她揮來的一拳,他們身上的傷處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添上新傷。
「哼!不與蟲蛆蟻蛇為伍。」方天平瀟灑的撩撩短又薄的長髮,她兩道英氣迫人的濃眉和略帶陽剛氣的個性,常被人誤會是個俊俏的小男生,連她的七個兄弟都當她是小弟,沒人當她是妹妹;再加上她在學校裡一向作風豪爽、不拘小節及常常保護弱小的形象,所以每當校內有戲劇表演時,就常被同學選作男主角。像高一隻演了一場羅密歐與茉麗葉的戲,她馬上就成為全校女生迷戀的偶像,每天光收情書、巧克力和零零碎碎的禮物,就教她頭大。
「很不幸的,咱們是同根生,小蛆蟲。」方天仁不客氣的往她背上一拍,絲毫不因為她是女孩子而放輕力道。
「哦!原來咱們是蟲蛆蟻蛇類,難怪盡往朽木、枯葉堆裡竄。」方天和搭上方天平的肩膀故作恍然大悟狀。
「啊——兩個瘋子。」方天平仰天大吼一聲,甩開方天和的手,「賤賤,下樓了。」她不再理會那兩個缺德哥哥。
「汪汪!」賤賤似乎聽得懂人話,朝方天平低吠了兩聲,隨即跟從她的腳步下樓,仰著頭的姿態就和它的主人一樣囂張。
☆☆☆
看教練場一排早課的學生正跟著方天孝,練習者前些日子教的招式,個個聲音宏亮不畏寒,方天平不由得佩服他們的好耐性,年紀都一大把了還舞刀弄槍。
「小師姑,早呀!放假了。」一位七旬老者,笑容滿面的對她打著招呼。
「是呀!剛放暑假。」方天平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禮,畢竟他的年紀老得可以做她阿公了,居然還稱呼她小師姑。
「師公的福氣,八個孩子都長得這麼『將才』。」老者對著方井生說,覺得教人好生羨慕。
「哪裡、哪裡,隨便生生而已。」方井生雖是笑在心裡,但臉上卻裝著一副沒什麼的表情。
八個兄妹一聽差點跌倒,什麼叫隨便生生,明明暗爽在心中,還假惺惺的把他們當成好像隨手一撿就有的垃圾。
「老爸,隨便生生也要懷胎十月,你以為是母雞下蛋,噗!一聲就有了。」方天平沒大沒小的攬著父親的肩頭說。
「八德,你愈來愈不怕我了。」方井生佯裝生氣的看著那只古銅色的小手。
「不是愈來愈不怕,是根本不怕。」她把頭枕放在他肩頭,很不淑女的打了個大哈欠。
「老爸,你要拿出男人氣概,好好管管她,不然她會爬到你的頭上。」方天愛提醒著父親。
方天平杏眼一瞪。「人妖,你閉嘴。」
「你居然敢叫我人妖,今天不好好教訓你就枉為人兄。」他捲起袖子一副要找她拚命的樣子。
「四德,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八德剛得到全國武術比賽冠軍?」方天孝一面指導學員,一面不看好的提醒他。
「咦?!全國武術冠軍?這……所謂習武志在強身,這次我暫且放過你。」開玩笑,他連全縣冠軍杯都拿得很辛苦,哪敢和她這恐怖分子比。
「四哥,打不過就說一聲,咱們兄弟心知肚明,不會笑話你的。」方天信存心挑動他們來場獅虎相鬥,因為他當兵太無聊了,心想不如看場手足相殘的人倫大悲劇有趣得多。
「五德,你的功夫底子深,而且受了傷還有國家養你,不如你來吧!」方天愛非常「友愛」的讓賢。
方天信囁嚅的訕笑,他還想活著回部隊,於是說:「軍法有令,軍人不得在休假時擅自打架鬧事,而我是個好軍人。」
「嘖!怕死就說一聲,借口那麼多。」準備看熱鬧的方天義嗤鼻以諷,害他錯失搖旗吶喊的機會。
「六德,你皮在癢是不是?要不要看看我的拳頭有多大?」方天信一顆拳頭晃呀晃的問。
「你們有完沒完?吵死人了。」方天平看慣了女校學生的嬌聲溫柔,覺得這幾個大男人有些刺眼。當初方井生是為了讓她有女孩子氣質才送她入女校唸書的,沒想到她本根太劣,根本成不了氣候,進了女校反而如魚得水,個性絲毫未改。
「喂!八德,你很沖哦!」
七個哥哥再加上一個老爸,自己一百六十五公分的身高夾雜在他們平均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的長人群裡,她就好像一隻水鳥混入野鶴群中,一眼就看出的不合群。她趕緊說:「各位大哥難得回家度假,何必傷了和氣。」出手不打笑臉人,方天平可沒蠢到一次遭七位哥哥圍攻。
「知道怕就好。」方天愛仗後援強大,忍不住大聲說話。
「人妖哥哥,小心晚上被鬼壓床。」她回了一句,心想,別以為人多她就拿他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