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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寄秋

  她相信沒人比她更愛他,甘為他持家洗手作羹湯,夫唱婦隨地終老幸福鎮,一輩子無怨無悔地跟著他,只要他能多看她一眼。

  真的,她不奢求大起大落的激烈情感,一絲絲溫暖就能讓她感到滿足,涓涓細流長駐彼此心間,此生再無貪求。

  男人的一生中總有一、兩次迷失,她願成為默默守候他背影的女人,即使並非他的最愛也無妨,相偕白首才是他們的未來。

  女子習慣等候,等候她們生命中的男人,這是身為女人的宿命。

  「是你,有事嗎?」不意外,她遲早會找他一回。

  溫婉的女子也有固執的一面,執著於她所認定的感情。

  「你該明白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我不想成為那個退讓的女人。」愛情沒有讓,只有成全。

  「我曉得,但我只能給你一聲抱歉,有些事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例如愛情。

  徐敏娟略顯激動地抿了抿唇避免失態,「不是不能控制而是在於有沒有用心,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怎麼能……怎麼能傷她至此,她是用了全部心力在愛他,他怎能毫不猶豫地棄之於地。

  「抱歉,是我不夠周詳。」他的心給了另一個女人,所以只能向她說抱歉。

  「抱歉……」她要的不是一句抱歉。「你讓我受全鎮人的取笑只有一句抱歉嗎?你怎麼敢這麼傷人。」

  心,也是會痛的。

  望著熟悉卻陌生的臉孔,她頭一次覺得愛得很委屈,她從來都沒有走進過他心裡,只是徘徊在他心門外祈求卑微的溫暖罷了。

  但他不曾給予,從以前到現在,始終如一地用溫和表情看待週遭的人事物,不介入也不獨善其身地站在邊緣觀望,非等到失控後才出言制止。

  她不瞭解他,一如他從不讓人瞭解,在她自以為的愛情中他永遠是第三者,不讓自己涉入太深,也不准別人涉入,淡漠地看著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

  女人最愚蠢的一件事是妄想用愛情改變男人,而她做了。

  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並、不、愛、她。

  「徐小姐的傷心我能體會,但愛情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它就是發生了。」在他身上,瑰麗而甜美。

  他錯在曾追求過她,而且沒有一句解釋地斷然移情,他虧欠她的不只是抱歉就能補償得了。

  可是他還是只能給她一句抱歉,因為他無法欺騙自己的心,不傷她便會傷心愛的女子,他只有自私地擇其一,做普通男人會做的事。

  澀然地一笑,徐敏娟的表情是痛苦的。「前不久你的嘴裡還喚著敏娟,這會到成了徐小姐。」

  多可笑的轉變,她只能是徐小姐,而不是他決定相守一生的伴侶。

  「對不起,我的魯莽讓你為難了。」放下的是情,不放的也是情。

  她苦笑著,「我不行嗎?我真的走不進你的世界嗎?」

  「感情的事沒辦法用理智分析,你是個好女人,善良又溫柔,理應是每個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選,可是……」我還是無法愛你。

  徐敏娟不想聽到他的拒絕,難以抑制地激動揚聲一喝,「夠了,你這是在諷刺我還是貶我?」

  如果真有那麼完美為何不要我,偏要屈就崇尚暴力的民宿主人。他的話讓人好難堪,比銳利的箭更傷人。

  「徐小姐你……」他是無心的。

  是的,無心。

  因為他的心在竹林的另一端。

  「別再叫我徐小姐了。」生氣地一喊,她忍氣地嚥下苦澀凝視著他,「我再問你一句,你後不後悔驟下的決定?」

  明知答案令人心如刀割,她還是不能不問。

  微歎了口氣的柳桐月視線調高,越過她看向無垠天空。「我從不後悔愛上元修,我愛她,我會愛她一生一世,直到我的軀殼腐爛,靈魂消滅,我的愛才會消失。」

  天地有情,人間有愛。

  她大受震撼地退了一步,按住奔騰的胸口阻止它破裂。「你……你這麼愛她?」

  淚,無聲地滑落。

  「是的,我愛她,如果世上真有輪迴,我會追她生生世世,世世生生,集我之力給她幸福。」她受過太多苦。

  徐敏娟的淚流得更凶了,為他眼中堅定的深情而絕望,原來愛情是這般危險,讓她傻傻地墮落卻無力擺脫,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狠狠抽裡。

  她認輸了。

  輸得好慘。

  她不是輸給另一個女人,而是輸給愛情。

  是誰說過先動心的人注定是輸家,現在她明白這個意思了,她已經輸在起跑點,而終點遙遙無期。

  「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想成為你恨的人,廟會那件事讓我父親非常不高興,再加上敏雄被毆一事,他打算對李小姐不利。」

  「什麼?!」

  暴戾的嘶吼聲,沖天。

  第十章

  「哎呦呦……輕……輕點,你們在報仇呀!我沒死很不開心是不是……呼……痛,把你的豬蹄移開……」

  天哪!李元修從沒想到會這麼痛,全身骨頭都快裂開了,五臟六腑跟著移位,她懷疑身上還有哪個地方不痛,簡直是非人的折磨。

  扁人的感覺是很痛快,但被扁的滋味則是痛得快,痛楚一下子就鑽進大腦神經傳向四肢,讓人根本沒法抗拒地痛徹心肺。

  可見她扁人的功力有待加強,十幾年的扁人記錄第一次掛綵,說起來不太光采,她得再努力達到戰無不克的地步,絕不能仰賴他人出手。

  雖然結果她贏了,沒有輸得太丟臉,但……

  真的好痛呀!她想一昏了事成不成,給她一頓好死吧!她絕不反抗。

  「你別叫了行不行,我們又沒有……呃!碰到你的傷口。」她哪裡沒傷,真的很難下判定。

  「蔣笑話,你在講笑話嗎?你手指頭按的是什麼地方。」沒瞧見她痛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嗎?

  啊!流血了,她未免太細皮嫩肉。「不要叫我蔣笑話,不然我跟你翻臉。」

  連忙將手移開的蔣思思既憤怒又不忍心,嘴上逞狠手指細心地幫她重新上藥。

  蔣笑話是蔣校花的口誤,因為音太雷同了,常被拿來當笑話取笑。

  「那你輕一點嘛!對待將死之人要溫柔仁厚,別再……喔……殺、我、一、次。」止痛劑為什麼沒有效,想賺她的健保費也不是這種賺法。

  好大的一根針吶!讓她痛上加痛。

  「大姐頭你安靜點啦!鄰床的病人在瞪你了。」她好怕被醫院的護理人員趕出去。

  李元修馬上殺氣騰騰地瞪回去,「再瞪我就扁你。」

  結果所有人都在呻吟,包括她在內。

  人家是因為她的不安份而束手無策,而她卻是動作太大扯疼了傷口,所以跟著比大聲,讓人很想再補上一拳叫她閉嘴。

  「你夠了吧!全身是傷還敢囂張,我看你人死透了還能用飛沫殺人。」一指輕輕一按,她差點跳起來叫上帝。

  她……她好狠。「邢魔魔,你還我的錢來。」

  耳朵一挖非常優雅地彈彈,被封為鬼族一員的邢魔魔當沒有聽見此陰風慘慘的鬼聲。

  「早算出你有血光之災偏不信,老以為自己是戰車橫衝直撞,這回車頭歪了撞山了吧!活該!」敢說她是三流占卜師。

  「人家有刀我赤手空拳耶!就算穿了盔甲也沒用。」這只死烏鴉,等她出院有她好受的。

  她不屑地一嗤。「長兩條腿是給你幹麼的,你不會跑呀!」

  還當自己天下無敵和人幹架,讓人抬進醫院是自找苦吃。

  「那多丟臉呀!我一跑不就代表我輸了,邪惡戰勝正義,以後的教科書不都得改寫。」她有不能跑的理由。

  病房內的人為之絕倒,為她的自大而搖頭。

  「小姐,你沒那麼偉大,你應該瞧瞧柳大俠的臉色都成醬色了,他大概想先把你宰了再說。」誰叫她居然忘了他的存在。

  就只隔一座竹林喔!人都走了一半才遇襲,以她的嗓門隨便一扯兩方人馬都聽得見,可是她偏是逞強地悶不吭聲,硬要和人山人海拚個你死我活。

  真不知她是笨還是勇敢,少根筋人總是做事衝動,凡事三思而後行對她來說太難了,她會把三思折五思,然後問可以賣錢嗎?

  雙肩一縮的李元修很怕見到他,她是豹身老鼠膽。「他……呢……沒氣炸了吧?」

  好吧!她比較鴕鳥,不敢看他愀然一變的臉,怕會心虛得頭都抬不起來。

  「人家修養好不輕易發怒,只是表情有點難看地說要找鎮長聊天。」她沒瞧過那麼難看的臉,破壞他的帥氣。

  「有點難看……」音提得很高,李元修不知道該替誰祈禱。

  完了、完了,會有人死得很慘。

  平常假道學的人得用多少努力才能維護他的形象,而他居然「有點」難看地找人閒話家常,可見他氣得不輕,如果他氣到想把山頭舉高丟進大海,她也不意外。

  「怎麼了?你的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難不成死期將至,等著某人親手了斷莽撞的他脖子。

  「我……」我是擔心賺不到錢,幸福鎮的居民一夕間會消失了,如古老的馬雅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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