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露貪婪的卡維爾不知足地盯著眼前的獵物,食指一勾要她主動順從,他習慣予取予求,忽略了自由的心有多高貴。
純金的自由耀如日月,絕非金錢所能操控,略帶朝道的口氣讓人心生反抗,明知他並無意仗勢欺人,可就是打心底不舒服。
所以了!本就有叛逆因子的藍喜兒偏不稱他意,過於輕快的腳步顯得有幾許陰謀,她笑得得意地走向他。
但是臨到跟前旋了一下角度,嘴巴嘟得高高地朝一旁一臉呆滯的艾特吻去。
「完了,我不去北極不成了。」驚嚇變驚慌,艾特冷汗直冒。
「艾特——」
沒聽見、沒聽見,他是聾胞。「與我無關,我是受害者。」
不澄清不行,他怎麼曉得他真是萬人迷,被大老闆拿他當假想敵。
「你吻了她……」雙眼赤金,卡維爾的眼中看不見事實。
「是她吻了我好不好,請你不要錯怪好人。」還咯咯咯地亂笑一通,投瞧見他大難臨頭了嗎?
真是惡毒的女人,拿天使的臉孔欺騙世人,其實一肚子壞水。
「你沒招惹她?」卡維爾的眼神微露凶光,似在怪他不安分守己,侵犯到他的領地。
「我……」他的口味還沒改變,她的外在條件不足以令他瘋狂。
可是礙於人在現場,他不好說得太直接以免傷人,當不了情人也可以當朋友,他從不自斷生路給自己難堪,留條後路大家走。
不過他尚未想到如何解釋自己的無辜前,掀起風暴的人兒往兩人中間一站,長及地面的卷紙密密麻麻儘是黑色鉛字,一行一行都和數字擺脫不了關係。
她笑得毫無心機似的,兩人是越看越可笑,差點斥喝她荒誕無稽。
只是,他們心裡都有個大疑問,為什麼她敢理直氣壯地列出一條條高得嚇人的理賠金,藍家人就沒一個人制止她的胡鬧行為嗎?
偏偏她的表情純真得令人惱不了,一雙大眼泛著秋天的芒草顏色,一句重話含在口裡始終徘徊著。「你們用不著太費神了,租地、借路而行的費用請匯入我的賬號,別讓我等太久。」她非常缺乏耐心。
卡維爾以指輕撩她的馬尾諷刺道:「『才』一億能滿足你嗎?」
「一億是這個月的租金,而之前尚積欠七個月,麻煩你們有空繳——繳。」她算是不錯了,沒一口氣趕盡殺絕。
「你坑人呀!我們買下這座島不過七億而已。」好大的一張嘴呀!
「半座。」
艾特沒啥好氣地感謝她的指正。「藍家人都這麼貪心嗎?」
「比起你們將來的獲利算不了什麼,我們也需要生存。」藍喜兒話中有話地展現難得的成熟面。
一瞬間,她的臉發出統領萬物的王者之光,但是時間極為短促,僅僅一兩秒鐘,叫人以為看走眼了。
「我們公司已經跟藍家人談好開發條件,你幹嘛從中作梗?」真是的,光會搗蛋。
藍家人不代表她呀!
藍喜兒的招牌笑容剛要揚起來,犀利、透徹的冷音穿透她耳膜而來,她心慌地轉頭一視看穿她心事的卡維爾。
「因為她根本不想把島讓給我們,她就像頑固的藍家老頭要保有這座島,不願任何人改變它的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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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固!是嗎?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頑固分子,妥協常和人達成,閒閒適適地做著喜歡的事,不與人爭強但求平靜,開開心心地大聲歡笑。
可是他卻一眼看出她生命本質,將她潛藏的未知給挖了出來。原來她也遺傳了外公的頑固天性,難怪她寧可餓死也不放棄心愛的帆船。
有些事是可以捨棄,有些事不能。
放眼一看四周滿是蔥綠,林木鬱鬱好不多情,孕育出多少傳說和生命,代代相傳永不終止,直到天地同沒,日月不存。
島上特有的植物四處雜生,未見規劃地任意野長,微風拂過自有一番野趣,不因刻意的維護而有了生存空間,翠紅中多了嫣紫,粉綠裡還有碧橙,欣欣向榮地共存一方土地。
騎著單車快速前進的藍喜兒嗅著空氣中的野花香,心裡想著當年外公送給她的情景。
小時候覺得這輛粉紅色單車好高大,她短I短的小肥腿老足夠不到地面,好幾回使著性子
不要了,吵著要外公換輛矮一點的。
只是她還沒學會騎就離開了,昔日新穎美麗的單車已然老舊,以前看起來高不可攀,現在卻嬌小得費力踩才踩得動。
很多事都改變了。
外公不在,祖先留下來的土地也一分為二,她有責任守住它。
卡維爾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確是故意為難他們,不願意見到她出生的地方面目全非,金錢只會污損它的光彩。
如此美麗的島嶼本該珍惜,任意的破壞是在消耗島的生命力。
當人力過度開發之後,擁擠的人群將踐踏它僅存的自尊,污染的空氣品質也會磨損它的驕傲,慢慢地它會逐漸老死。
「外公,這就是你把它留給我的原因嗎?因為我擁有源源不息的生命力。」
狂叫著,藍喜兒為自己的自負感到好笑。
眼角瞟到一道白色身影往側門溜去,行蹤鬼祟像是做賊,她將單車車頭一轉,尾隨其後安靜地「跟蹤」。
本意是保持好玩的心態想嚇嚇人,沒想到反而讓她看到痛心的一幕。
「靖雲表哥,你剛賣掉我最心愛的『跳舞女郎』。」原來家中的畫作比印象中少了很多的原因在此。
不知道有人在身後的清瘦男子猛然一驚,手中猶自發燙的鈔票差點掉落,心虛不已地回過頭,面對他自幼疼寵有加的小表妹。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可恥,可是他沒辦法不出此下策,賤價出售先人的收藏品,誰叫他們不多為後代子孫積一點財富。
一想到此,他羞愧的眼神頓時強橫了幾分,是先人先對不起他的,決非他的錯。反正藍家的一切都該屬於他,他人無權與他爭奪。
「二幅爛畫而已不值得傷心,不能吃不能穿擺著也沒用,只會佔空間。」他順勢將賣畫的錢塞入上衣口袋。
動作熟練而無愧疚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藍喜兒笑不出來,向來快樂的眼眸多了悲傷。「你認為外公不傷心嗎?」
那是外公送給外婆的訂情物,他怎能無動於衷,太叫人寒心了。
「他死都死了,難道他還能爬出墓穴大罵我不孝嗎?」藍靖雲口氣充滿不耐煩。
由他的態度看來,顯然老人家在世時也一樣不聽管教,常常挨罵,才引發他此刻的面情緒。
「外公不會是被你氣死的吧!」她玩笑性地脫口而出,希望他能有所悔改。
不料他臉色大變,引起她的懷疑。
「胡……胡說八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氣死他老人家,蠻橫無理的近梅才是主凶。」他不過偷了半座島的權狀轉手賣出罷了。
鼻頭一酸的藍喜兒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強顏歡笑,她幾乎能確定外公是因何而亡。「小心外公晚上來替你蓋被。」
子孫不肖,難為傳承之人。
藍靖雲冷吸了一口氣,驚魂未定地看看四周。「你別嚇我了,晚一點我再回來陪你聊一聊。」
時間快來不及了,他得趕快。
「你想去哪裡?」單車調頭一擋,她實在看不出來天天無所事事的他有什麼大事好忙。
「我……嗯!我上狼背旅館找朋友談生意。」頻頻看表,顯示他急著離開。
可是藍喜兒的固執天性在此時表露無遺,堅持要得到完整的答案,決不能有一絲造假。
「談什麼生意?」直覺地,她認為其中暗藏玄機。
心情急躁的藍靖雲沒耐心解釋,少了以往的和煦。「說了你也不會懂,女孩家別問那麼多,乖乖地回家去。」
「乖乖地……」藍喜兒為之失笑地同情他。「把錢給我自然回家,糖嬸的薪水也該給人家了。」
「放他的……」一句不雅的粗話消失在他的咕噥中,傭人的薪資問題從不歸他管。
至於多久沒發薪水,想必連老廚娘都忘了去數。
「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們兩人,這會兒倒是被我逮個正著。」
怒氣沖沖的藍近梅像頭拴不住的野牛疾奔而來,野草在她撩高的裙擺下刮傷那雪白肌膚也在所不惜,彷彿眼前的人和她結仇甚久,打算氣次算清。
美麗的臉孔充滿憤怒的獰色,張牙舞爪想把人活剝生吃,不管一向顧忌的形象是否毀去。
「有話好好說別生氣,瞧你臉上的妝都掉了。」八成買到瑕疵品。
「你少嘲笑我,你安的什麼心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休想取代我的地位去討好人。」她決不容許她佔了她的位置。
「我沒有必要去討好人……哎!被他溜掉了。」可惡,他倒挺會看風頭的。
一不注意就走得無聲,叫人捉都捉不住。
「該死的藍靖雲,等你回來我們有的是時間算賬。」藍近梅朝漸小的背影大吼,吼完後顯然未盡興地繼續開火。
「你憑什麼以藍家的身份去向人家要租金,而且宜稱自己是地主,要人家前債未清前不准開挖土地,否則將訴諸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