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傻眼的艾特有三分鐘說不出話來,整個大腦嚴重缺氧,他似乎嗅到一絲發情的氣味。「我請你來工作不是發呆,你的事情辦完了沒?」一副公事公辦的詢問口氣,卡維爾將心底的不悅藏在眼眸深處。
金棕色眸光一閃,代表無數的可能性。
「辦是辦完了,不過我發現你有了大麻煩。」即將邁人四十大關的中年危機,雖然還有六年。
「我不指望你滿口金言,報告完了就快滾。」省得在此礙事。
艾特一臉無奈,「我是很想走呀!可是一看到你瞧見我來就趕緊收拾東西的神態,讓我的好奇心萌起走不了。」怕他染指不成。
他不是賊,用不著防他,一副怕他會偷似的掃進檜木抽屜,實在叫人很難不生疑。
「好心點滿足我的求知慾,我保證你六個月內看不到我。」因為他要監工去。
預估六個月,三十二間歐式林園小屋就會落成,所用的建材全是歐洲運來的高級晶,不盯牢些怕有人動手腳私下變賣,那他可就難向大老闆交代了。
卡維爾盯視著他,「你那張臉看久了挺生厭,如果調你到北極幫北極熊穿鞋……」夠他焦頭爛額忙上一輩子。
「呵呵……幽默呀!你幾時改行搞笑了?」怪哉!他居然笑不出來,想捧,揮場都不行。
他最近學人家燒起香了,應該不至於有惡運降臨,神明指示他會大富大貴,而且還會迎娶美嬌娘呢!總不會要他娶個愛斯基摩人。
「你認為我像在開玩笑嗎?」必要時,他會在寒冷極地設一處分據點。
就是不像他才頭皮發麻,一副與主同在的神情。「做人不要太認真嘛!偶爾要學著放輕鬆。」
「你看你老繃著臉沒一點笑容,活像古堡裡歷代祖先的遺照,真要有心就別嚇人,不是每個女孩都喜歡你這一型。」
故意擺出風靡眾生的俊態,一臉風流相的艾特險中出奇招,老餌一下看能不能釣只大鱷,他快死在好奇心下了。
真要到北極他也認了,烤不到肥滋滋的大雁只好剝剝豹皮,聽說海豹的皮毛也挺值錢,說不定他因此開創出另一番事業。
人吶!不粉身碎骨不知痛,他就像那只該死九次的貓兒一樣,沒弄個一清二楚不肯罷休,好端端地幹嘛去調查一個與狼為伍的女孩。
「見過少了舌頭的狐狸嗎?」面一沉,卡維爾不寒而慄的聲調讓人不由自主地打起寒顫。
縮了縮,艾特舔舔尚存的舌尖。「告訴我一件事,你對她有意思對不對?」
怪人怪癖好,專挑嫩蕊下手。
「我有義務滿足你的幸災樂禍嗎?」冷目一沉,思想深沉的卡維爾防備著他。
至於防備什麼,相信只有他心裡明白。
啁!被他看出來了,真是太精明了。「不是我要落井下石,你不覺得她看起來像離家的少女嗎?」
「她二十七歲,而且……」有些人不能單憑外表判斷,淺海中不見得少了洄游的大白鯊。
如果她真如調查報告中是個運動奇才,想必她有過人之處未被發覺出來。
或者,不願他人發現她另外的才能。
樣樣拿第一絕非偶然,除了要有相當的運氣外,本身的才華肯定在人為的鑒定上,不輕易展露鋒芒收於芳心,看似無奇卻暗藏玄秘。
「而且什麼?」激起興趣的艾特一個箭步兩手撐在豪華辦公桌上,好學不倦地等著解答。
「她姓藍。」
藍?莫非是……「不好吧!你想這座島想瘋了,只要姓藍的都不放過。」
比他還狠,寧可錯殺絕不錯過,利用手邊所有可供達成目標的資源一網打盡。
「收起你骯髒、齪齪的下流想法,我沒你那麼大能耐能同時擺平幾個女人。」冷眼一厲,慍意沉澱在卡維爾的雙瞳間。
不擇手段並非他處事原則,今年三十四歲的他是到了該有下一代的年齡,人生的每個規劃都該按部就班來實行,不可能有意外。
意外?
腦海瞬時閃過一道帶笑的身影,明眸鮮活地轉動著,一如雨後出現的虹,乍然成功地佔據大半天空,以惟我獨尊的姿態捉住所有人的視線。
她不美。
至少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美麗,炫麗的彩妝,世界頂級的名牌服飾,模特兒身段的自信似乎與她無關
只是,抹滅不去的影像不斷地朝他推擠,讓他欲進還退地徘徊原地,終於擺脫不了那雙明亮似太陽,的清麗瞳眸,如影隨形地常在左右。
他很努力要忘卻那看似天真的眼神,但是總無法如願,一次一次在眼前出現她明朗笑臉,彷彿要佔領他的世界一般……
「喂!回魂呀!你別冷落我嘛!」虧他說了I老半天,他好像一句也沒聽進去。
好奇不已的艾特帶著幾分成熟男子的促狹,彈彈手指企圖提醒卡維爾自己的存在,不希望輕易被人忽略,有損男人的自尊心。
不露情緒地回過神,卡維爾面無表情的冷臉一如往常。「廢話說夠了請出去,順便帶上門,恕我沒空招待。」
誰稀罕他的大發慈悲,摘不好是死神下刀前的預告。「人家姓藍不關你的事吧?未免太熱衷這位『長不大』的小姐。」
以目測來說,他有種被騙的屈辱感,情場老手也有看走眼的一天,真是踩到牛尾巴了。
倒著走。
「她自稱擁有島的一半主權,你說我該不該認真呢?」藍家人的思考向來異於常人。
像藍老頭,死也不肯同意出售一塊佔地一畝的土地,堅持保持土地的完整絕不分割,臨死前仍不忘要討回已被人打下地基的半座島嶼。
老一輩對土地的死守似乎並未傳給每一個下一代,,若無不肖子孫貪求暴利,私下變賣,恐怕要成就三島觀光盛業仍有一番險阻。
「不會吧!」艾特驚訝地探長上半身十分懷疑。「那個與狼為伍的女孩?……」
說實在話,她怎麼瞧都像個大女孩,叫他沒法子拿她當女人看。
「狼?」
敬畏與欣慰的蒼老嗓音忽地插入,八旬老者的眼中微泛淚光,好像歡喜生命中的熱力般注入,原本眼底的澀光迅速發亮。
佈滿老人斑的雙手微微顫抖,凹陷的眼眶幾乎只見兩側的顴骨,他應該很老很老了,老到知曉島上所有的傳說及未竟的愛情故事。
包括發生在二十年前的悲劇。
「他是誰?」
一聲問語,得了失憶症的「偉大」建築師終於想起他所帶來的老人。
「你要找最熟悉這座島情況的人,我看來看去就他最有資格了。」簡直和這座小島一樣具有歷史性。
「他?」眼一瞇,卡維爾仔細打量耆老臉上滄桑的痕跡。
皺紋徒增了他的可信度。
「別看他年紀一大把了,走起路來比年輕人還快,扛五十斤沙包競走都不成問題。」老人家的腳程真是了得。
害他差點想去搶人家老舊的單車和他拼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會說簡單的英文吧?」伽南土語他不精通,華語尚可。
據初步的資料顯示,島上五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通常只會說伽南土語及印尼話,或是日常的華語會話,沒幾人受過英文教育。
而眼前的老者已是一腳踩進棺材的人,他不敢指望對方能以流利英語對談。
果然。
老人家一開口是略帶含糊的語調,雙手合十面露謙恭神色,但對像不是他。
他惟一聽得懂的是:「狼」、「主人」、「聖明之女」之類的低喃語。
卡維爾蹙起眉頭,「他到底在說什麼?」有人飼養自然有主人,狼群不會無緣無故地走人人的世界。
樂於充當翻譯的艾特趕緊露出諂媚笑容。「他說狼的主人就是島的主人,狼守護小島,小島庇護主人,生生不息。」
「荒謬,那我不等於是那群狼的半個主人。」顯而易見的,狼群並不歡迎他。
似乎聽得懂他意思的老者直搖著頭,失焦的老眼突然進發出睿智之光,滔滔不絕地說起島的典故,連一口氣都沒斷。
由於他說得極其緩慢,就算不太懂華語的人,一部分的理智偏向他從不相信的古老預言。
什麼得到狼的認同便是下一任的島主,難道人的未知命運是由一群狼掌控嗎?
那他手中的半座島該如何稱呼呢?
猜忌、迷離、孤獨、悲傷所組合而成的小島藏有多少秘密,越是深究越覺得它的神秘處,不徹底挖掘出來怎能甘心。
「將近十年未曾出現的狼群是為了迎接新主人,這意味著你們將被驅離,狼神所眷顧的孩子會把生命及活力帶回來。」
啞口失笑的艾特有些呆滯,好像看見猴子說人話似的掉了下巴,他萬萬沒想到翻譯大半個小時,結果一口字正腔圓的正統英語竟由老者口中吐出。
分明是拿人尋開心嘛!虧他得意揚揚地展露語言天分,到頭來被個老土著給耍了,想來真是窩囊。」
「但我握有半座島,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手嗎?」不曾表現訝異的卡維爾冷酷一瞥,表示他將掌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