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豪華的衛浴設備不享受是傻子,邊泡澡邊懊惱的藍喜兒吹著肥皂泡泡,細嫩的小腿交互的踢著水,一副優遊自在的模樣。
要說她有多擔心實在看不出來,因為她愜意地像一隻水鴨,半浮半沉地玩得不亦樂乎,直到皮膚起皺才肯離開超大的浴缸。
拭身、穿衣,她輕哼著歌兒,隨便以指梳兩下亂髮就準備跳窗,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何不端莊。
沒錯,她是要由窗外的陽台躍下,兩層樓的高度對她而言,不過是兩個階梯高,手放在欄杆稍微使點勁,燕子般輕盈的身子靈巧的落在花叢前。
她必須慶幸丈夫不在房中,否則如此驚險的舉動肯定嚇得他心臟爆成碎片,當場訓得她今生不敢再靠近窗戶半步。
風是自由的。
而她,也是自由的。
「啊——什麼東西掉下來!?」
一陣受到驚嚇的聲音突然響起,一顆又圓又大的蘋果滾呀滾地滾到她腳尖,好像在說快吃我、快吃我。
當然蘋果不會發出人聲,花叢旁跌坐了一位高壯黝黑的拉丁籍的中年園丁,深刻的五官正寫滿驚嚇,大大的花剪落在他腳旁,差點傷了自己。
他原本很用心地修剪過於繁密的枝葉,誰知一團不知名的大黑物從天而降,嚇小了他的膽,以為老鷹要攻擊他的背。
可憐的老好人一臉驚魂未定,手腳還直發抖呢!真是個大人膽小,什麼都怕。
「你不要緊張啦!是我……呃,下來玩玩。」悄悄的吐了吐舌頭,藍喜兒不好直說自己的頑皮行徑。
畢竟沒人會因為懶得多走一段路而直接躍下樓,讓她老公知情可是大罪一條。
「你……你是誰?」將鋒利的花剪抱在胸前像是防備,他仍表現出惶恐神情。
望著眼前純東方臉孔的嬌小女孩,他比較偏信她是睡在花朵裡的小妖精,因為被他吵醒了才飛出來嚇他。
「對喔!我還沒自我介紹。」藍喜兒自覺糊塗的拍拍額頭。「我姓藍,有華人血統,你可以叫我喜兒,你呢?」
不知道他有多高,站著的她發覺自己和坐著的他一般高矮,可想而知他有著巨人的體格,甚至像房子一樣寬,走起路來天搖地動。
不過這些都出自她的想像,沒人會像大樹一樣給人壓迫感,她太大驚小怪了。
「大肥。」朝他伸出的小手讓他又是一驚,縮呀縮地縮成大肉球。
看到這情景藍喜兒很難不發笑,她並不像謀殺大型嬰兒的兇手吧?「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善良的喜兒。」
笑容燦爛,表情和善,沭浴在純淨的陽光下,她猶如新生的天使,剛要展開雙翅飛行,純真得讓人相信她和嬰兒一樣無辜。
可是在憨直的園丁大肥眼中,她卻是自稱善良的小妖精,黑得發亮的長髮是她魔力的來源,漆黑雙眸蘊含來自黑暗的力量。
他,還是怕她。
「你在種什麼花?」藍喜兒好奇的指指泥土新翻的小花圃,不怕髒的蹲下身挖一挖。
「哎呀!你不要碰我的水仙花,你會搓傷它們的。」他才剛種下去沒多久。
一瞧見有人碰自己心愛的園圃,大肥當下忘了什麼叫害怕,連忙出聲阻止她的頑皮。
「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你讓我幫忙種花好不好?」藍喜兒興致勃勃地想嘗試種好一顆會開花的植物。
不知是花兒故意和她唱反調,還是她天生不適合當園丁,只要她親手栽下的苗栽,從來沒有開過花,要不奄奄一息,要不長得像草,不曾回應她的熱情。
「你會嗎?」大肥懷疑地看向她那雙柔細白嫩的手,不認為她會種花。
長繭的手才是勞動的手,而她……
大肥猶豫的眼神根本打消不了藍喜兒旺盛的好奇心,她撿起一根剛剪下來的粗枝代替鏟子,興高采烈地等著開始偉大的工作。
「讓我試試啦!我一定會是最好的學生。」她已把醉酒的糗態拋向九霄雲外。
人是善忘的,以她為例。
看她天真無害的甜美笑容,大肥無法拒絕她的請求。「好吧!你要輕一點喔!它們很脆弱的。」
「是的,先生,我會竭盡心力地保護它們。」她故做嚴肅的點點頭表示尊敬,但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像個愛玩的小妖精。
距離是可以拉近的。
無心機的笑臉最容易化解分歧,她的樂天、開朗很快地獲得大肥的友誼,兩人無芥蒂的商量著要如何栽才開得好看,一大一小的身影真像一對父女。
新鮮的泥上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幾條肥碩的蚯蚓在鬆動的泥上裡鑽動,比小孩拳頭小的水仙球莖看來像洋蔥,一顆顆排列在挖開的花叢外圍。
明年春天應該是一番好景致吧!她想。
弄得滿手髒污的藍喜兒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曬成小黑炭,開開心心的幫忙翻動泥土,跳來跑去沒一時安靜,逗得生性害羞的大肥跟著開心不已。
雷瑪娜莊院是一座孤獨的宅子,自從麥提斯伯爵娶進高地美女之後,笑聲幾乎成了這個莊院的禁忌,沒人敢恣意談笑。
今天卻洋溢著笑聲,使得樹上的鳥兒受到驚嚇似,翅膀一拍飛向藍色的天空不見蹤影。
歡笑有聚集的功能,遠遠傳送到莊院的另一端,一陣馬蹄聲漸漸靠近,草皮鋪成的跑馬道上出現一位身著華麗騎馬裝的男子。
他被笑聲吸引了。
「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嗎?」
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讓嘻笑中的藍喜兒抬起頭,面陽的她以為來者是自己的丈夫,一時心虛的將沾滿泥土的手往後藏。
可是隨即她又不確定的眨動困惑的眼,感覺有個地方不對勁,她遲疑的喚出丈夫的名字。
「卡維爾?」
「不,我是你另一個主人,我是傑洛?麥提斯,朋友都叫我麥格。」挺好玩的一個女孩,八成是新來的下人。
「你長得好像卡維爾。」她沒表明身份地瞅著他,狐疑地用手抓抓耳朵。
殊不知她無心的舉動讓左頰沾上泥屑,污成一小片煞是可愛,叫人情不自禁地想去撫摸她,拭去那小小的髒污。
傑洛受不了引誘地伸出手,心不由己地對她產生一股莫名的好感,直覺性的想去親近她。
「麥……麥格少爺,她還是個小女孩。」鼓起勇氣的大肥漲紅了臉,出聲護住他以為的東方女孩。
輕咳一聲,傑洛掩飾自己的失禮。「我沒有惡意,只覺得她很討人喜歡。」
不必了吧!她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她的石頭老公竟什麼也沒告訴她。
「小東西,你認出我和卡維爾的不同嗎?」他突然很想逗弄她。
因為她給他的感覺像一隻剛斷奶的小母狐,睜著一雙與世無爭的純淨眼眸打量陌生的他,不知他是否具有傷害它的危險性。
他想豢養她,如同豢養一隻寵物般不帶任何邪心。
「你會笑,他不會。」這是最大的差別。
笑有分兩種,真心與虛偽,他看起來比她老公較常發笑,只是叫人看不出真偽。
嘴角一勾,傑洛以新奇的眼光凝視她。「要不要跟著我?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
「不行。」
一個氣憤的聲音搶先拒絕,這讓一向養尊處優的花心男人十分不悅。
「你在違抗你的主人嗎?大肥。」
壯碩的園丁一站起來,身高甚至比馬上的主人還高,龐大的身軀讓目瞪口呆的藍喜兒幾乎無法反應,口水一咽慶幸她不是他的敵人,不然一腳就足以踩扁她。
哇!好魁梧,像棵千年神木,仰而生畏。
「我……我不能讓她跟著你,她、她是好人家的女孩。」為了保護他心目中的小妖精,大肥不惜說謊。
他根本不知道她的來歷和出身,只知道她是從天而降的禮物,一個帶來笑聲的非人類女孩。
「嘻嘻……」她還是女孩嗎?
怎麼看都像不滿二十歲的東方臉孔讓她佔盡便宜,無論走到哪裡,人家都當她是小丫頭的拍拍她的臉,一臉慈愛地掏心掏肺要寵愛她。
托著腮的藍喜兒有趣地看著為她起爭執的男人,長得像她老公並不代表他能為所欲為,她還是比較愛她老公的嚴肅和不苟言笑。
「我沒有任何不軌意圖,只是想給她美好的未來。」她適合一身純白的小禮服,像誤落凡塵的小精靈。
「麥……麥格少爺,請恕我說句……呃,無禮的話……你……你只會毀了她。」大肥無措又侷促的點出重點。
「你是指我狼藉的聲名?」好笑的挑起眉,傑洛嘴邊隱約浮現一抹殘酷。
生長在缺乏溫情的家庭中,他根本不懂得什麼叫真心,唯有強者才能擁有一切。
「這……呃……她……你……」沒受過什麼教育的大肥遲頓得不知該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哎!可憐的老好人只會受欺壓,可惜他長得高大卻不懂利用,膽子和老鼠一般大小,要是她有這般壯碩的身材肯定沒人敢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