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數年如一日的習慣看得風吹柳心頭一驚,更加謹慎的偽裝溫雅風範,生怕豺狼野心被看透。
「貴莊的待客之道未免失宜,在下來了大半天為何不見主人迎客。」哼!簡直是晨牛晏起,好不輕慢。
「既知是客就該安於本分,你當我魔莊是茶樓酒肆隨你而動嗎?」太不自量力。
揚颼冷風夾道而來,門口一道冷酷身影噙著譏誚,步步生風朝內走來,不怒而威的氣勢令人頓感身寒齒顫,未動一武先滅了對方三分威風。
他是天生的強者,威儀懾人,魑魅魍魎紛紛走避。
「主人。」
「下去吧!叫廚房備上糕點甜發。」他的吩咐可不是為了待客。
「是。」
狂肆不羈的坐上主位,眸底的邪藍讓自信滿滿的風吹柳不自覺地退了兩步,盤算在心的詭計起了動搖,幾乎沒有勝算。
他怕他,一個江湖中人畏懼的鬼魅之首。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喝茶吧!我魔莊的茶有那麼潤喉嗎?」司徒青冥以要弄人的口吻睥視底下的男子。
連忙放下手中茶杯,他輕咳數聲地不敢直視。「在……在下是來接回敝莊主人。」
「在下是誰,我莊內可無搖尾的四足畜生。」無名小輩也敢登門。
明擺著的輕視他硬是噎下去。「在下風吹柳,荊州人士,敝莊主人乃綠袖山莊的水丹虹,文史官之女。」
這口氣他一定會討回來。
「紅兒現在是我座上貴客不用你多事,哪裡來就哪裡回去。」想和他搶女人,先去掘口冰井吧!
等上十輩子也休想如意。
「虹妹在貴莊叨優多時,理應回敝莊休養。」他不甘示弱的喚起水丹虹小名。
司徒青冥閒懶地捏碎一隻名貴玉蟬,食指一彈粉末頓成蟬狀嵌入石牆。「我最近缺少個藥人,你有興趣嗎?」
「你……」好深的功力,遠遠在他之上。「虹妹乃義父婚配之妻,望閣下高抬貴手勿折損蘭姿花容。」
「若我已摘下你口中蘭芷又當如何?」他挑釁地發出陰陰笑聲。
「花雖殘芳香猶在,我定盡生平之力與她執手到老……」喝!好個藍眼邪醫。
騰空而起的熱茶直直往他飛去,乍然一驚的風吹柳慌忙閃避,但是身手不夠機全地讓質其濺上左肩,當下眉凝眼瞇的吃下暗虧。
「我的女人你也敢碰,莫非不懼我這食人妖魔。」唔!倒是煉血丹的好藥材。
他怕在心底佯裝正義凜然。「天有正道,人有公理,豈容你顛覆陰陽,奪人之妻非君子所為。」
「哈……你和我家紅兒倒是臭氣相投,前些日子她才怒罵我卑鄙小人呢!」怎麼會有人以為他是君子。
救人無數,掌下之魂亦不在少數,他以藥醫人,以人煉藥,武林中誰不稱他一聲邪醫,人皆畏他何來君子之說,豈不荒唐。
他不懼世人謾罵,是正是邪一場空名,有求於他者自然奴顏婢膝百般奉承,哪管得了他是否妖魔轉世,只要能去病癒疾,傾家蕩產在所不惜。
即使是身康體健的家富巨賈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人事無常難以預料,難保哪天天降橫禍急需用醫,他在武林的地位是無人敢動搖。
人懼鬼魂畏生死,殊不知人比鬼還駭人,生不如死何足生矣!
他倒抽了口氣,她竟敢頂撞喜怒無常的妖鬼。「你傷害了她?!」
「怎不說她傷害了我呢?我臂上這牙口子可是她利齒所為。」司徒青冥不在乎的露出幾見骨肉的傷口。
「她……她沒事吧?」問得驚心,其實風吹柳是怕他遷怒於已。
水丹虹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意,反正到了最後還是難逃一死,不管是死在魔莊或是綠袖山莊,他都有借口聚集武林人土伐魔。
文史官之後深受朝野敬重,她的死將引發黑白兩道憤怒.只要他稍一煽動何愁滅不了魔莊。
他說過要為眠秋報仇,九泉之下她並不寂寞,司徒青冥很快地會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他無法永遠得意。
「你何不自己問問她。」眸光轉來,他凝睇著一入廳便抱著的大披風。
「她?!」他不會是指那個動也不動的東西吧!
既喜且驚,憂樂參半,他希望那是一具屍體,屬於「體弱多病」的水丹虹所有。
司徒青冥憐寵的輕拍懷中物。「紅兒,醒醒,有人要見見你。」
起初似無半點動靜,慢慢的白狐披風才稍微動了一下,若不細心的人很難看清細緻的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先傳出細小的鼻息聲,繼而是咕噥的抱怨聲,一個大哈欠讓披風下滑了幾寸,雲鬢微亂的酣醒睡容映人風吹柳眼中。
像只小狐頑皮地揉揉眼睛,語帶嬌憨的困音不耐煩地一揚。
「死司徒,你就不能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嗎?人家累得腰都挺不直了。」
第八章
這是他所認識的水丹虹嗎?
鳳眼迷濛如新月下的星子,似憨似媚的風情蕩漾,未帶撩撥先勾人,叫天上神仙酥了魂魄來相會,嚶呢香唇口含丹。
他從不曉得她有如此媚人的一面,平時敬恭桑鋅,道益光顯,華聖道經不聞風月,溫婉有餘卻過拘謹,清心寡慾不帶半絲女兒嬌媚,實難叫人多生憐惜。
眼前的佻巧神情宛如由骨子裡換了個人似,雖沒有四婢的嬌麗美兮,但一股渾然而成的靈氣生出慵懶美,讓人忍不住要呵護她,輕捏她粉頰的嫩肌一親芳澤。
看傻了眼的風吹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蛻變成蝶的她不再空有才情,而是兼具了無雙美貌,難以凡眼輕瀆之。
「這傻子是誰呀!怎麼愣頭愣腦沒個正經。」她哪裡不對勁了,幹嗎兩眼發直。
「據說是你的未婚夫風吹柳。」披風一拉,他只准她露出小臉。
藕臂香肩可是凶得密不透風,不叫旁人睨去半分。
忽地一怔,倪紅不好意思的坐正身子。「上茶了沒,咱們可別怠忽了客人。」
他喜歡她口中的「咱們」。「你得看他喝不喝得起魔莊的五毒茶。」
噗地一聲。
司徒青冥剛一說完,含滿茶水的謙謙公子驚凸雙目,一口茶全噴了出來,怕死的猛運氣希望逼出已滑入喉間的毒汁。
「你何必嚇他,吐了一地很難看吶!」還好沒噴到她,否則她非拎著司徒的耳朵要他舔乾淨。
「沒想到他那麼不禁嚇,當初你可是一口沒吐的噎下去,還直嚷嚷著多來幾杯。」一個大男人的膽量還不如個小姑娘。
倪紅笑咪咪的想把手伸出來透風。「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害我嘛!」
啊!幾時多了這麼多紅斑?
臉一皺,她用不著滿臉不悅的司徒青冥開口,一溜煙又鑽進披風裡,自己對自己扮扮鬼臉大方不起來,她猜自己全身已無一處是完好無「斑」。
二十一世紀的她並非處女,男女情事她懂得並不少,可是一遇上需索無度的司徒青冥,她才明白當個處女是件多麼辛苦的事。
她從來沒這麼累過,就算演習連續三天三夜裡伏沒闔眼都不及它的一半,至少在等候歹徒出現前她能和夥伴交換休息時間。
而他像餓了半世紀沒碰過女人似,解了饞卻解不了饑,完全沒想過水丹虹的身子初體會魚水之歡,東方大白還不肯停歇。
在昏昏睡睡中迎合他,她只知自己越來越累越想睡,但他是越戰越猛如同海中鮫龍,掃波成潮浪堆浪,一波高過一波。
有這樣的情人會讓所有女人羨慕到咬鞋子,可是她必須說別想得太美好,因為連著幾天下來根本沒力氣下床,手軟腳軟真像個廢人。
真的,她忽然好懷念烈日當空下追捕壞人,乘著風迎著汗水,那種感覺太棒了。
「嗯哼!是誰說我是天下第一沒良心的人。」從她口中聽來就是不中聽。
倪紅不服輸的予以反駁。「有良心會欺壓我這個良家婦女?」
「你這小妖婦是當不了良民,跟著大魔頭的我一起荼養人。」司徒青冥取笑地彈彈她一張一張的鼻翼。
情濃時,眼中無砂粒。
被晾在一旁的風吹柳滿心不是滋味,要他眼睜睜看著名義上的未婚妻與妖鬼調笑,對已酸溜溜的自尊而言無疑是一種羞辱,
即使是他先捨棄的,但是基於不甘拱手讓人的心態,他凝著怒氣放手一搏。
「虹兒,我來接你回綠袖山莊了。」因為她的改變令人驚艷,所以他會讓她多活此時日。
等他品嚐過她之後。
不領情的倪紅掀掀眼皮子,說句讓他驚怒的話。
「我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她竟敢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她忘了自已是誰。
然而——
「大夫說我中毒太深失了記憶,面對誰都是陌生人。」反正司徒不會扯她後腿,她盡量的編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會當真。
「連我也不記得了?」不應該是這樣,她該信守承諾擇日完婚才對。
「你是誰?」她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十分嫵媚,強打起精神不怠慢「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