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脆弱了,就目前而言。
「司徒青冥,你騙我。」倪紅指著他鼻頭大罵。
一旁的小苦兒是心驚肉跳,差點沒跳起來往外跑,她怎麼敢對著爺兒大呼小叫,她不知道爺兒小指一搓就能讓她煙飛灰滅、頓成塵埃嗎?
「把手放下,你舉太高了。」他騙過的人何止千萬,不差她一人。
「我……我討厭你。」嗚!可惡,她竟然鬥不過一個古人,太丟警察的臉。
兩道冷芒迅地朝她一射。「你說什麼,有膽再說一遍。」
一聽到她口中吐出的字眼,身子一凜的司徒青冥心一揪,彷彿冰刀穿透了胸口一陣空洞,無所適從地想殺光世人。
誰都可以討厭他,他不在乎,惟獨她不行。
她是他心中的溫暖,惟一不懼怕他的女人,他不容許她有一絲一毫的厭惡,她只能喜歡他,沒有第二種選擇。
好久不曾出現的膽小卻在此時現身了,倪紅一臉怯意的扯著他手撒嬌。「討厭啦!你那麼凶幹什麼,人家膽子很小的。」
同樣是一句討厭,但後者卻化開他心中的陰鬱,一抹叫苦兒嚇掉魂的淺笑浮上眼底。
「還沒人敢當著我的面說我凶,你的膽子還真是小得令人喪膽。」哼,倒是挺會見風轉舵。
不同於大家閨秀的性情著實取悅了他,讓他對幽雲居的女人倒盡了胃口,提不起勁放肆宣洩情慾,她們的存在凸顯了她的獨特,叫他只想守著她不離寸步。
自從他懂人事之後,很少超過三天不碰女人,縱使厭惡女人到了極點,狂猛的需索仍需要她們來平復,他從不節制自己的慾望。
有時一夜兩三個女人還滿足不了他,他習慣縱慾終宵好趕走夜的冷清,因此他不斷的收集女人好供自己享樂,反正上門求他醫治的病患多不可數,自有人送上黃金美人以為診金,不勞他操心。
但是因為她的出現,他已經將近半個月沒狎玩女人,猶如入定的苦行僧波瀾不興。
並非他失去了興致,而是抱著她的感覺實在太複雜,上一刻獸吼著要撕裂她的衣裳一逞慾念,但是一觸及削薄肩骨卻不自覺的放鬆手勁,到頭來還是壓抑了自己未向她下手。
對於她不只是一晌貪歡,她會成為他的女人,在不久的將來,他不認為體內的獸能長期不飲處子的血,他想要她。
「司徒,我還要喝多久的藥?」既知他是小人不講理,她也不強求能出去溜躂溜躂,只希望能少受點罪。
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信他能時時刻刻盯著,總有空隙讓她鑽,老是受制於人可不是她的作風。
「等我覺得你足以勝任我的女人為止。」她沒討價還價的餘地。
醫者為大。
不想臉紅的倪紅控制不住兩頰飛霞。「你別忘了我是綠袖山莊的人,要娶我可不容易。」
「我沒說要娶你。」他沒娶妻的打算,甚至是繁衍後代。
「你是什麼意思,當我是你的玩物嗎?」她是不在乎是否多了一道保障程序,但是看他表情冷漠還是會不舒坦,覺得遭輕賤了。
其實她是很想結婚的,借由婚姻擺脫警察的工作,光明正大地揮手告別灰澀的不人道歲月。
不過她沒料到會遇到他,一個對她而言是上了千歲的老男人,短暫的情感交會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愛上他,因為他已讓她心動。
只是她來得古里古怪,不知何時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所以她無法要求長長久久,哭著離開會讓她心痛。
不求天長地久、海枯石爛,至少尊重她一些,也不想想他的口氣有多傷人,她又不是非巴著他不放,長得不美果然是吃虧。
司徒青冥按住她脈門清然一說:「別想得太多,你先給我養好身子。」
玩物?!
有這麼張狂的玩物嗎?讓他照顧得衣帶不解,靈丹妙藥盡出,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是換了其他女人早叩天磕地的以為成為枝頭鳳凰,喜不自勝地大肆宜示地位,驕縱地自封是魔莊的女主人使喚僕傭。
不像她還一副受到虧待似的睜大風眼怒視,明知兩眼加起來不如他一眼大,依然可笑地張目皆瞪。
「因果聽過沒,小心有報應。」不信沒人治不了他,是人就有弱點。
詛咒他的同時,倪紅不曉得自己也在詛咒之列,因果之說確實累人。
藍眸深冷的一沉,他丟了顆雪糖到她口裡。「該用膳了。」
報應?
哼!
天不容他,他又何必容天。
「什麼?又要吃飯了,我才剛喝完一大碗藥耶!」天哪!她寧可去追賊。
低頭一視日漸豐腴的身體,她想成豬的日子不遠了,她不要當個富貴閒人可不可以。
她後悔了。
蒼天無命。
回復她的是一片落葉。
以及——
滿桌的玉食。
第五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言不虛。
暗自竊喜的小小人兒鬼鬼祟祟的踮起腳跟,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華麗牢籠,一雙媚人鳳眼勾起彎月笑不闔嘴。
殊不知她偷偷摸摸的可笑舉止已然落人闃藍眸中,神情閒適地靠著樑柱,縱容著勾起笑紋隨她去探險。
他早猜到她安分不了幾天,稍微能走動就迫不及待要考驗自己的體力,若非珍貴藥材為她提了精氣,只怕此刻還下不了床。
魔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一時片刻是難分左右,參天樹木足以令人迷失方向。
瞧她傻乎乎地來回走了兩遍相同的路猶不白自知,喜滋滋當是發現寶山般東摸西摸,時而輕笑時而怕人聽到地連忙掩嘴,十分討喜。
不急著找出口,像是一種得意的四下閒逛,捉起小蟲逗弄著,不在意是否是自己的莊院,自在得宛如游魚上了岸,沒了水的屏障照樣逍遙自得。
她令他驚奇,不斷帶給他不一樣的感受,他幾乎要遺忘冰凍成霜的宿怨。
即使他有著過人的醫術,至今他仍難透徹為何人會死而復生,那停止的呼吸絕無法偽裝得出,沒人比他更清楚死人是何模樣。
與傳聞迥異的個性像個謎,據他所知綠袖山莊的水丹虹是個內鋒暗藏的明智女子,性情溫婉待人謙和,端莊秀雅不失官家干金的氣度,堪稱婦德之楷模少人能及。
一手撐起連男子都顯沉重的家業,內外打點得叫人不得不豎起指頭稱讚,可見非池魚之物。
眼前的水丹虹巧慧有餘卻無大家閨秀的秀氣,文人之後的書香味在她身上完全不見,彷彿來自他所不知道的國度十分詭秘,微帶精明利落,有種大漠兒女的氣勢,似乎能馬上拉弓射鵰。
啊!這個小迷糊……
「誰這麼缺德,故意挖個洞陷害人,想害我跌斷腿呀!」幸好她的運動神經非常發達沒出糗。
一腳踩在泥洞的倪紅沒發覺遠處有道低笑聲,低咒主人無德,下人也跟著黑心腸,不甚文雅的甩甩腿拉高沾污的裙擺。
明顯地,她連走路都走不好,綾羅絲裙的牽絆讓她無法正常行進,必須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難行快。
突地,她神情一峻似變了個人,細狹的眸中透出精厲,如衙衛捕快發現前有蹊蹺,隱隱可見的正氣由眉心暈開戒備著。
由於她是背著身後的人,因此那人沒察覺她臉上瞬間的變化,差點因跟得太緊而遭她發現。
「奇怪,明明有人跟蹤的感覺,難道是我太敏感……」喃喃自語,身為警察的第一直覺讓她猛然回首。
時間和空間改變不了警察天性,自然而然地起了反應耳聞四方,眼觀八方是學校訓練中最重要的一環稍有疏忽即有喪命之虞。
所以她特別謹慎,在執勤時盡量不要跑第一,先讓別人去送死,她看情況差不多穩定再出手。
通常她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非死即傷,因此身邊的人都求她先三思而行,不要莽莽撞撞顧前不顧後,警察紀律不能因她而蕩然無存。
但是怕死的心態總是讓她控制不住衝動,其實她的想法是先讓對方動不了好確保自己的安危,三選一的作法當然是死別人好過受襲而亡。
這件秘密她從不跟家人提及,屬於她個人的隱私,誰叫他們非逼著她當警察不可,她只好尋找自保的方式。
倪紅邊走邊拉著衣裙,不意走進一外脂粉味濃厚的院落,當下聯想到妓院。
正想好奇的一探究竟,不知哪飛來的樹子襲上額頭,她忽痛的四下查看準備捉兇手,踏進幽雲居的腳又旋了出來。
只是,防得了一萬,防不了萬一。
迎面走來兩位打扮嬌媚的艷麗女子,柳眉青黛眼含秋水,膚似凝脂體態嬈娜,月貌花容好似牡丹初綻,搖擺生姿多娉婷。
美人當是如此。她想。
「玉娘,咱們幽雲居幾時來個貌不驚人的小侍,你看她是來伺候我還是伺候你。」一說完,寒紫嫣以巾帕掩唇格格地笑得不消。
明顯瞧不起對方的姿色。
「紫嫣姐姐是爺兒最寵愛的貴人,八成是爺兒買來替你梳頭。」被喚玉娘的女子諂媚的奉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