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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寄秋

  「衣仲文,我餓了。」唉!我還是選擇了這個呆瓜,他讓我安心。

  衣仲文暫時先忽略這個令他有威脅感的講師。「晴,你先吃三明治,晚上我再烤你愛吃的牛小排和清燉鮮魚。」

  「牛小排……清燉鮮魚……」口水快流出來了,我的饞相一定很難看。「要加很多味噌哦!」

  一談到吃,我的心智就會快速退化到只知要奶喝的孩童撒著嬌,而他總是縱容地隨我的喜樂起舞。

  「好,回去的時候順道去菊本屋買一些,家裡的味噌快用完了。」他說得自然,聽的人可多心了。

  瞧他倆的口氣多像對恩愛的小夫妻,魯炮和謝水芽看得掉了下巴,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倒是年紀稍長的阿塞克沉著了些,不先下定論地直瞅著兩人瞧,一抹冷得發寒的光芒流轉在金色瞳眸中,狂霸之色藏在淺笑底。

  「這位同學該離開了,我要準備上課了。」不該留的障礙他會一一掃除。

  衣仲文抬起頭不帶溫度的道:「我準備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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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老套,第一堂課便以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起頭,講著貴族千金的求愛之路,三流演員、妖精一堆有趣的人物陸續登場。

  課還算講解得生動有趣,一口英式英文聽起來高貴優雅,講台下的學生聽得全神貫注,如癡如醉的盯著舉手投足流露出貴族氣質的講師。

  說句公道話,阿塞克是教得有模有樣值得推祟,可是我不喜歡他別有用心地點我回答一些令人臉紅的問題。

  他問我對愛情的看法,我回一句「冷暖自知」,我沒有必要將自己的愛情捧在眾人面前吧!何況才上第一節課,他像是質問的問法有些逾越。

  「累了?」

  溫柔的聲音就在耳邊,我看了看讓我靠著的衣仲文。「我好像選錯課了。」

  「沒關係,先適應看看,不成再退掉。」加退選的時間是三星期後。

  「你明天早上有課嗎?」又要出賣他了,我是個壞女孩。

  「沒有。」不過她有兩節課。

  我盡量做出不關我事的表情。「老爸說最近有個集團似乎想併購流虹企業,他要你去幫忙穩定公司。」

  「事情鬧得很嚴重嗎?」他平常就在流虹企業打工,需要他幫忙自是義不容辭。

  「我哪曉得,你又不是不曉得我老爸有多狡詐,我閃他都來不及了,哪會自投羅網去報到。」我是小孩子,不管大人的事。

  老爸的卑鄙事不只一、兩件,自從知道我遺傳到他的聰明才智之後,他一心要培育我當繼承人,完全無視我姓于不姓鄭,他該找的人是鄭問潮,我的小弟。

  而我老媽更是不像話,從星雨服裝造型公司併入流虹企業開始,她和我奶奶形同水火,死也不肯讓我認祖歸宗,連帶著要把姓鄭的產業搶來給姓于的好氣死老妖婆……呃,就是奶奶啦。

  因此我被犧牲了,誰叫我姓于。

  道雖高,魔還有一招,我的暗棋正是這個身邊人,只要公司事者不姓鄭,我媽就會有報仇的快感。找了個替死鬼這件事就決了。

  倒霉的衣仲文不知道介入我家的兩代戰爭之中,他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祭品,老爸滿意,老媽不嫌棄,其他閒雜人等的意見就不用算數,包括我老爸的媽。

  本來公司有外敵這件重大事老爸是往我頭上一扔,可我精得很,哪會讓他得逞,荼毒我十年夠本了,太過分我也會有火氣的。

  再說衣仲文代表我嘛!他去等於我去,我們不分彼此,愛上我的代價就是成為超人,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情他。我是個超級自私的人。

  有苦他去嘗,甜昧全是我的,我們約法三章過了,他是沒有反悔的餘地,我很聰明對不對?

  「你喔!偶爾也幫幫伯父的忙。你隨便出個主意勝過我們絞盡腦汁窮摸索。」她就是懶得動腦,像是無尾熊地不愛動。

  「拜託,別叫那麼親熱,你叫他老頭我聽得順耳些,反正他也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被我媽帶壞了。

  我老爸他根本是悶騷、愛裝酷,私底下三八得要命,害我每回作文課遇到「我的父親」這題目就羞愧交加,怕人家發現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他好笑地揉揉她長及腰的發。「晴,你不要教壞我。」

  「我哪有教壞……」啊!慘了,挨瞪了。

  「於問晴同學,你是不是不認同我的教學方式?」唷,聲量大到有回音哩。

  我是不認同你,可是我能說出口嗎?「這個故事老師講解得令我感動,所以我在偷偷拭淚。」

  「感動?!」阿塞克嘴角微微抽動。「我教的是仲夏夜之夢而非羅密歐與茱麗葉,這是一出喜劇。」

  「沒人規定喜劇不能笑到落淚吧!」糟糕,我在挑釁。

  真是的,老是控制不住身體內那一半屬於於弄晴的基因,她的反叛全融入我的血液裡,不時搞怪地找我麻煩,沒一刻能安定。

  「於同學的論點叫人耳目一新,你相信愛情會死亡嗎?」阿塞克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側的男孩。

  玩陰的誰不會。「西班牙諺語有云:藍色的眼睛說:『愛我,否則我便自殺。』黑色的眼睛說:『愛我,否則我就殺了你。』試問金色的眼睛該如何回答?」

  以問題回應問題是對他的宣戰,誰都不准有動我私有物的念頭,這世上只有我能欺壓衣仲文。

  愣了一下,阿塞克領受到她的伶牙俐齒,心中有著奇異的感受。「你反應很靈敏,你不認為愛情會死嗎?」

  「那是悲觀的說法,老師怎麼可以褻瀆神聖的愛情,誰不希望自己的愛情長長久久,永恆長存。」我用嬌憨的語氣偏著頭說,眼神裡充滿對愛情的尊敬。

  「愛情本就不可預料,以你的年紀尚未懂得愛情的真義,你該找比你年長許多的人談個成熟戀愛。」沒有愛情會長久,全是情慾作祟。

  愛情是騙人的玩意,男女結合的要素只有一個——性的吸引力。

  我很生氣,他分明在暗示我和衣仲文的感情是在辦家家酒。「老師……」

  「晴,算了,別惱了自己。」衣仲文相信真愛不死,不需管別人的想法。

  「我討厭他。」我很小聲地向他埋怨,不甘心平白被人將了一軍。

  「我們是我們,他是他,我們改變不了他,他也改變不了我們,何必讓他影響我們?」愛她便是他的決心。

  短短幾句話讓我茅塞頓開,化散成一口氣。「衣仲文你好聰明哦,我以前都小看你了。」原來他才是大智慧的人。

  「課堂之上是來追求學問不是談情說愛的,你們未免太張狂了。」冷著臉的阿塞克步下講台,站在兩人桌側。

  「抱歉,我們失態了,是我的過錯請不要責怪晴。」攬過並非頭一回,衣仲文習慣保護心愛的珍寶。

  「晴?」他的笑容中不帶一絲暖意。「這位旁聽的同學,你認為自己夠成熟去愛人嗎?」

  他這句話問錯了。

  衣仲文本就是個早熟的男孩,打從十三歲起開始在流虹企業磨練,由基礎學起,一步步在有心人的引導下,逐漸展露領袖氣度。

  現在雖然他只是個剛滿二十一歲的大學生,但是社會歷煉不遜於一個三十歲的主管人物,如今在公司管事的權限直逼總裁,有時總經理傑生·漢還會請益於他。

  二十出頭的年紀,二十五歲男人沉穩的外表,三十歲成熟的智慧,他一向比同年男孩思考得透徹深遠。

  愛情是沒有時間限制,一旦愛上就抽不了身,與年紀無關。

  「愛一個人需要成熟嗎?」他不卑不亢的直視阿塞克,眼神正大光明,沒有一絲退縮。

  我心裡生起了一股小小的虛榮,衣仲文不愧是我的擋箭牌。

  他回頭看著我,目光裡儘是輕柔眷寵。「我無法選擇愛情,是愛情選擇了我,我只是卑微的順從。」

  此話一出,全堂喧嘩,所有的女孩都為之動容地羨慕著為他所愛的人,而男生不是取笑便是贊同的鼓掌叫好,誠心祝福他的愛情順順利利,永遠不會走到盡頭。

  「你……」

  下課的鐘聲阻斷阿塞克的蔑語,眾人也收拾起東西準備離去,無視他鐵青的臉色。

  哲學系的學生本就是一群怪人,非常自我和懶散,別指望他們會尊師重道,等待老師一聲「下課」。

  「不好意思哦,老師,我們走了。」魯炮擺擺手,踩著破功夫鞋往外走。

  而我和衣仲文當然也要走人,誰要留下來聽訓,又不是腦袋壞掉。

  收拾好書本和垃圾,我們居然是最後離開教室的人,這些懶人倒是溜得快,好歹幫忙關窗關門嘛!一群沒良心的傢伙。

  「等一下,於問晴同學請留下。」

  哼!誰理你。「老師還有事?」

  嘴巴說著,我依然目中無人的拉著衣仲文的手往外走,一道緊跟的足音就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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