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問題,說出去的話,沙沙出門被車撞死。」方洌大方提供好友性命作為擔保。
「馬的,再叫一次沙沙,老子就把你的嘴縫起來!」連沙宇氣急敗壞嚷嚷,惡狠狠的用眼角掃過始作俑者。
接受到連沙宇電波的阿紫,只好端出一張無辜的笑臉連忙暗笑,彷彿是在說:真的不是人家害的嘛,誰知道大家會這樣叫上癮。
得到他們一致的保證之後,季青鴻開始敘述自己當初是怎樣說服家人,到美國去唸書,然後又怎麼瞞著家人年年回來台灣,利用回來的時間規畫「狂想曲」的一切,以及後來如何在美國「遙控」所有主、分店的生意,當然期間還得小心家人的行蹤,免得被逮個正著。
還順便灌輸他親愛的學生們,人要懂得多準備幾張面具備用的觀念。
葉梧悠跟著另外三人聽著季青鴻興高采烈地描述他的大學生涯、打工、舉辦活動……種種有趣的事情,不禁在心中勾畫年輕的季青鴻會是怎樣?在為「狂想曲」忙碌的季青鴻又會是怎樣?不可否認,他成功的挑起她的好奇心。
說著說著,季青鴻甚至還在他們面前,透露了他在家人心中的「崇高」形象。
其實不會很難想像,這頭白狐狸連家人都蒙在鼓裡的樣子。
俗話說狡兔三窟,他雖然不是狡兔,然而身為一頭精明狡詐的高等級狐狸,有幾百張面具也是應該的。
※ ※ ※
飯後的閒聊十分愜意,或許是季青鴻向來沒有老師架子,自然跟他們很聊得來。再加上這一頓擺明了「老闆」請的免錢飯,吃起來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平時難得有機會聊天,也不曉得原來他們這麼會聊,和季青鴻一聊就聊到九點半。
當眾人驚覺到時間流逝之快後,連忙各自蹺頭回家,有了方洌與連沙宇的護送,阿紫姑娘光榮退場,至於葉梧悠則成了季青鴻的責任。
「你真的不用麻煩,我家有司機。」即使她已經身陷匪區,依然想堅持立場。
此刻,她已經安安穩穩的坐在季青鴻那輛銀白色TOYOTA的前座上。
「我也說了,其實我真的一點都不麻煩。」他的梧悠同學幹嘛這麼見外?
「來回要花不少時間,葉家司機是有領薪水的,當然還是叫司機比較好。」俗話說得好,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沒安過什麼好心眼。
就算季青鴻真的不是黃鼠狼轉世,她可是真的為他著想耶!從鬧區到位在市郊的葉宅,少說也要半小時,來回就要一個小時,中途要是塞車,就非得超過一小時不可。
「如果你堅持的話,多少貼補我一點,我也可以接受。」季青鴻好心的提議。「先來個香吻如何?」
「季『老師』,你應該不希望才教了一個月的書,就被請到察局去喝茶吧?」這傢伙的個性真是讓人受不了。
他就是喜歡尋她開心。
「如果警察局請得起一兩幾萬塊的茶,倒是挺值得去喝喝看的。」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這對他季青鴻而言,只是彫蟲小技。
「……」她輸了。自動認輸能不能提早從季青鴻的車上解脫。
「喂,梧悠同學?」發現她的沉默,並沒有回答之意後,季青鴻開口喊她。
真是糟糕,他愈來愈喜歡逗弄她。
「……」被呼喊的人則繼續保持沉默,不肯有所回應。
「真是服了她,這樣也能發呆,還一副專心的樣子。該不會她平常開會時專心的模樣,其實也都是在發呆吧?真是不敢相信……」故意用她聽得見的聲調,喃喃自語著。
看來一種習慣要是上癮,想戒掉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因為他的「習慣」,終於成功讓不耐煩的葉梧悠開口反擊。
「季老師,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三啊,不過虛歲應該二十四還是二十五了吧,如何?」
「我只是很好奇,既然你年紀都這麼大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幼稚,玩這種無聊的遊戲。」葉梧悠客氣的衝著他微笑。
「唉……這也是沒辦法,我整天都得跟一些比我還要幼稚、無聊的小鬼相處,不這麼做無法融入他們的生活、思想,如果無法融入他們的生活、思想,我就無法成為一個能瞭解學生心理的好老師。」說話的同時,臉上掛著一副「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的無奈表情。
葉梧悠看著他千變萬化的表情,總是一下子得意洋洋、一下子裝無辜、一下子裝可憐……總之,看久了會讓人感到目眩神迷,並且開始揣測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季青鴻,哪一張臉才是他真正的臉。
「我很好奇,你在家人面前到底會是什麼樣子?」方才聽他說,某一段時期後他就瞞著父母、奶奶,讓他們深信他的個性跟小時候的害羞內向沒兩樣。
不管如何努力想像,她還是無法把季青鴻和害羞內向劃上等號。
要不是季青鴻的家人實在太笨、太信任他,就是這頭白狐狸演技太出神人化。
「就是這樣。」季青鴻將臉面向她,表演他每日踏入家門前,都會先在門廊上演練一遍的功夫。
原本充滿笑意的眉眼與唇角瞬間被撫平,兩道濃密的劍眉甚至被刻意稍稍靠攏,眼神也收起原本的精銳與些許輕佻,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嚴肅,微微抿起的唇,感覺上就是少了自信,多了幾分羞怯。
天啊,這跟剛剛的季青鴻真的是同一個人嗎?她的眼珠差點掉出來。
「季老師……你其實很有當演員的天分。」葉梧悠發現,自己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那股想去摸摸他的臉,一探真假的慾望。
答案非常明顯,季家人都是無辜的。他們既不笨也不傻,只可惜在季青鴻面前,他們的聰明才智全無用武之地。
「實不相瞞,以前還有人找我當模特兒。」像是變魔術般,季青鴻前一秒鐘的神情又瞬間在臉上融化,隨著他一個俏皮的眨眼,她熟識的季青鴻再度出現。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有多重人格或者被鬼附身的可能?葉梧悠差點直接問出心中的疑問。
「想過什麼?」
「算了,沒事。」她擺擺手。問這種無聊的問題,通常是季青鴻的興趣,她不想跟他搶。
「對了,你姑姑跟梧律都到了紐約,家裡不就只剩你一人?」季青鴻沒有繼續追問,倒是突然想起這件擱在心頭的事。
「除了我還有司機、管家等傭人。」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還是得小心,家人不在,別輕易讓陌生人靠近你,尤其是男人。」季青鴻依然不放心的叮嚀。
開什麼玩笑,他的梧悠同學這麼可愛,他不相信不會有人垂涎。前一陣子,就有個姓殷的跟屁蟲,天天跟在葉梧悠身後團團轉,最近才似乎是真的投降給葉梧悠不變的冷淡而放棄,不再出現。
「我們家有保全系統,家裡的傭人是我小時候就僱用的了,哪有什麼危險。」表面上她是啼笑皆非的回答,可是仍有一絲感動。
季青鴻居然這麼關心她。即使他是做表面功夫,依然為她帶來暖意。
「難講。」季青鴻依舊秉持著不可大意的精神。
至少他在體認到「葉梧悠單獨在葉家宅子裡」這件事後,第一個聯想到的東西就叫做「這是個偷襲她的好機會」。他都會這樣設想了,難保其他男人不會這樣想,例如那個姓殷的傢伙,說不定會趁機捲土重來。
「你什麼時候從風度翩翩的季老師,變成多疑的男人了?」讓她不禁懷疑他是否受了誰的騙、上了誰的當。
「唉,反正你不懂男人啦!」這種小女生,哪裡懂大野狼的心態?
「我是不懂。」誰說女人心海底針,照她看來男人也一樣。
就像季青鴻,突然莫名其妙要她小心門戶,不曉得他哪根筋又不對了。
「總而言之,你小心點,別被人家偷襲了。」他拉過她的頭蹂躪她的髮絲。
「偷襲?」季青鴻到底又作了什麼白日夢?
「葉小姐,葉家大宅到了,請下車吧。」經過一路上吵吵鬧鬧,他們終於安然抵達葉家大門。
「謝謝季老師今晚的便車,晚安。」下了車,葉梧悠站在大門前,也就是季青鴻的車門邊,打算目送季青鴻離去後再開門進去。
季青鴻順利將車轉向後,按下駕駛座旁邊的電動窗,右手搭著方向盤,另一手則橫放在窗上,對葉梧悠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然後將頭稍稍傾出車窗。
站在門邊準備揮手說再見的葉梧悠見狀,以為他有什麼事要交代,不疑有它地走到車門邊,很自然的彎下腰向前傾去,準備聽季老師還有什麼話要囉嗦。
「小紅帽。」季青鴻突然這樣叫她。
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還有髮絲上殘留的洗髮精味道,儘管她一向聰明、晶學兼優、辦事能力強,然而她還是十七歲少女的模樣,擁有一種不能磨滅的純真;對於這樣子的「小紅帽」,他非常滿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