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幾百年前的名字叫做莎士比亞的話,這句話應該就是我講的沒錯,怎麼樣,考慮崇拜我了嗎?」他得意的挑起眉。
「呵,鬼扯。」葉梧悠笑著啐他一句。
「第一次。」季青鴻愣了,很難得的呆滯表情出現在他臉上。
「第一次什麼?」嘴角的笑紋尚未收斂,葉梧悠帶著笑靨發問。
「這是我有印象以來,第一次聽到你笑出聲。」她是真心的笑出聲,不同以往鬥嘴時的乾笑或冷笑。收起方才有失狐狸美名的呆滯,此刻躍上倒也不是以往一奸二詐的表情。
俊朗的眉宇間抹上一層很淡、很淡的溫柔,雖然很淡,然而映人她看慣了他精明狡詐的眼裡,已經有相當大的出入。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葉梧悠莫名感到雙頰熱辣了起來。
「你、你……」第一次,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你的煩惱跟你弟弟有關吧?」以他敏銳的第六感,相信葉梧悠的煩惱一定是因為他們姊弟間的低氣壓。
「你很好奇?」
「我不能好奇?」他反問。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得面臨這種問題……」葉梧悠撇過頭,不再看他,將眼光投射在遙遠的某端。
「喔?」
「其實我們並沒有吵架。」她能說的、打算說的到此為止。
「我有沒有說過我很羨慕你們?」不再刺探姊弟間的問題,季青鴻話鋒一轉。
事實上,他也不需要再刺探些什麼。
他號稱白狐狸的腦袋,奸巧得很。只憑葉梧律在葉梧悠身上打轉的視線,他就能明白那種情感,不光是單純的手足之情,除了更多的柔情之外,葉梧律的視線是當男人望著自己心愛女人時會出現的那種。
「為什麼?」葉梧悠好奇地問。
「我是家中的獨生子,不只我,我父親及祖父也都是獨子,我唯一的姑姑沒有結婚住在美國,所以我幾乎沒有和同年齡層小孩相處的經驗。連個兄弟姊妹我都不敢妄想……」季青鴻從石階上站起來,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塵,看向石階上的葉梧悠。「更不用說像你們這樣關係親密的雙胞胎了。」
「說實話,我很難想像你有一堆兄弟的樣子。」她決定說出真心話。
一堆「季青鴻」?那種景象光是在腦中想像,就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其實應該感謝季青鴻的家人,沒製造出一堆季青鴻來,否則世界末日會提早來臨。
「你相不相信,我小時候還差點變成白閉兒。」不理會葉梧悠話中的取笑意味,季青鴻繼續投下炸彈。
「嗄?」
此舉果然成功的讓葉梧悠不可置信的呆楞很久。
不曉得衷心期盼季青鴻真的得到自閉症,算不算是缺德的事?
※ ※ ※
「大家是不是都準備好迎接最後一支舞了呢?」舞台上的DJ身著勁裝,大聲詢問著。今晚的舞會就要進入尾聲,最後一曲當然是適合製造情侶的慢舞。
白色的無袖皮衣跟黑色的皮褲,簡單的配色,再加上幾撮特地為今晚而挑染的銀色髮絲,不只西苑,就連東院女學生也一直為今晚帥勁十足的DJ不停尖叫。
他不是別人,正是西苑的搖滾樂團「絕對領域」的主唱,一整擔任舞會DJ讓現場熱力不停的方洌。
「現在,趕快找到自己心儀的另一半吧!」方洌在舞台上繼續撮合著。「再過五分鐘,星空下的最後一曲,將隨燦爛的煙火留下美好的回憶!千萬、千萬別錯過這次機會!萬一錯過了,那就……」
邊說邊把回答權交給底下情緒依舊十分高亢的兩校學生。
「那就只好再等一百年嘍!」即使沒有人回答,兩校學生會也布下不少「暗樁」,不論什麼表演,都會配合舞台上的表演者或主持人,帶動台下的氣氛。
台上的方洌,在舞檯燈與賣力的表演之下,一滴滴的汗水早就沿著額頭、耳朵、下巴,慢慢的順流而下,直到性感的脖子與鎖骨附近,或者流到發端,隨著他的動作、舞蹈四處滴散,惹來女學生們不絕於耳的尖叫。
「這色胚,我就知道他之所以努力爭取舞會DJ的原因,在於想藉此散發他過多的荷爾蒙!」舞台一旁的連沙宇瞇著眼睛,挑剔在台上魅力四射的方洌。其實他也不是那麼專心要找方洌的碴啦!只是要他真的明明白白稱讚那傢伙,他實在是覺得很噁心。
「沙宇,總有一天,你得學著說真心話而不是反話。」一旁知道連沙宇真心話的葉梧律說道。
「等那一天到了,老子再考慮看看。」連沙宇依舊一副不羈的模樣,瞄了一眼微笑中的葉梧律,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倒是你,別忘了有些時候『真心話』不一定中聽,也不一定中用。」
「你們似乎都知道了。」葉梧律苦澀一笑。
他已經在調適。這幾天他想了很多,也下了決定,既然他的感情不被允許,那麼他就該接受身為親弟弟的事,以這種身份繼續去愛護、保護她。
「你根本沒有打算掩飾過。」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身旁的余紫墨,加入討論。
「阿紫,你什麼時候練就了一身當鬼的本領?」走起路來無聲無息的,想嚇死人啊?連沙宇開口抱怨著。
可惡!這是不是表示他的功力尚未到家?居然連阿紫的腳步聲都沒察覺?雖然現在四周的環境十分吵鬧,以及阿紫也曾經在連家學習過武術,但這些都不代表他可以因此忽略有人靠近。
要是讓爺爺知道他利用暑假去美國特訓了兩個多月,卻訓出這種成績的話,爺爺不把他扒層皮掉才怪。
連沙宇暗自反省著。
「沒禮貌,我這是淑女的表現。」阿紫嬌嗔的望著連沙宇。真是,這可是她特地到瑞士去修練的成果,平常沒事就在頭上頂著東西走路,剛開始是最簡單的書本,再來就是蘋果、柳橙類等易滾動的球體,景後則是頂個裡頭裝水的高腳杯,然後保持平衡不讓水在行進間溢出。
「莫非這也是你暑假的『特訓』?」
「對呀,你可以去美國特訓,我不能去瑞土嗎?親愛的沙沙。」阿紫露出膩死人不償命的甜笑。
「不要叫我沙沙!」連沙宇嫌惡的回話,語氣超不耐煩。
「阿紫,你就別再逗『沙沙』了。」一旁悠閒觀戰的葉梧律出來打圓場。
阿紫八成是在報沙宇那句「鬼」的仇。
「梧律!」這名被喚做「沙沙」的主角──連沙宇,十分不贊同的警告一同起哄的葉梧律。「對了,需要女人就叫阿紫幫你介紹吧。」
本來已經被沖淡不少的鬱悶氣氛,這會兒又被連沙宇這句無心的話給引了回來。
「不用了,短期之內,我也許還沒有辦法。」葉梧律笑了笑,刻意沖淡這因他而起的低迷氣氛。
「對了,我倒是覺得,會長跟季老師的感情好像很好。」
很好,連沙宇,你很會哪壺不開就提哪壺!
自顧自猜測的遲鈍「鯊魚王子」,完全沒注意到一向優雅甜美的阿紫姑娘,臉上已經開始冒出青筋,巴不得賞他幾顆拳頭嘗嘗。
為了維持自己氣質優雅的形象,余紫墨只好辛苦維持臉上的微笑,一邊偷捏連沙宇幾把,期盼他能注意到葉梧律臉上的不自然微笑。
「阿紫,他說的沒錯。」葉梧律將阿紫的表情,以及細微的動作都看在眼裡。
沒錯,季老師似乎對葉梧悠抱持著極高的興趣。也許,他有空應該找機會試探一下,季老師的「興趣」究竟到達哪種程度。
※ ※ ※
兩道頎長的人影並肩緩緩走著,目的地是迎新舞會會場。
「對了,想不想知道我之前為什麼稱讚你,你的交談能力與人際關係的經營似乎有進步?」比較高的人影打破沉默。
「就算我說不想,你也不會這樣罷休。」所以說,他的問話本就是多此一舉。季青鴻表面看來好商量,其他想做的事從來不曾半途而廢。
「呵呵。」季青鴻讚賞地看著葉梧悠。
舞會即將進入尾聲,身為學生會長以及指導老師的兩人決定返回會場,準備迎接善後工作。
「季老師到底要不要繼續發表你的高見?」她可沒太多耐心面對他「讚賞」的眼光,這種眼光只會令她更發毛。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愈來愈可愛了。」
「是嗎?真可惜,我對你沒有同樣的感覺。」
「就是這樣。」聽了葉梧悠的回答,季青鴻得意的像只偷到腥的貓。
她沒有回話,只是用眼神看著季青鴻發問。她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到底又是哪根筋不對了?
「以往你只會冷冷的瞪著我,不對我的話做任何反應,可是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之後,你已經很習慣回應我。」他接著補充。「當然,回應的內容還有待加強。」
葉梧悠翻了翻白眼。
他怎麼不說說其實他自己有被虐狂?他永遠能對她沒好氣的回答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