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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紀瑩

  「你還在發燒。」他就近拿起一旁擰好的毛巾,蓋在她額頭上。

  她現在只想睡,體力透支又發著燒,讓她全身都沒力,所以她沒說話,任他將沁涼的毛巾敷在她頭上,雙眼緊閉,慢慢沉入夢鄉。

  見她沉入夢鄉之中,他起身穿上衣物,順手撈起地毯上的睡衣替她穿妥,拉過棄置床角的被子蓋在她身上。

  他蹲在她身旁注視她的睡容良久,甚至愛憐地勾勒著她精細的五官和吹彈可破的雪膚,最後在她的紅唇上印上一吻。

  第七章

  天將破曉而未明,但窗外的鳥鳴卻提早宣告黎明的接近,清晨清新的空氣亦飄進屋內。

  一夜未眠,亞理士的精神倒還好,他收回她額際已失去冷度的毛巾,一手探著她的額頭,然後在不放心的情況下,以自己的額頭碰觸她的,確定她的燒已退,他才鬆了口氣。他將視線移向窗外,無意間,被角落的梳妝台吸引,木紋雕刻精細的抽屜勾回他早已忘卻的事情。

  捲至肘部的衣袖露出剛毅的肌肉線條,手腕上金屬製的長形表戴在他手上極適合,但他拔下表,四方形的表蓋因他輕按旁側而打開,裡頭精緻的儀器在快速運作著,一排小小的按鈕上有著英文字母,他輸入幾個按鈕後便關上。

  他再將手錶戴回,看了眼蒂希蕥安詳的睡容,他決定回房。

  打開房門走出她房間之際,他看見一個男人雙手抱胸,一派悠閒地抵著牆壁站立。

  眼前的男子舉止優雅、長相俊逸,近黑色的褐色髮絲帥氣地梳往耳後,氣質不凡。

  亞理士清楚眼前的男子是何許人,他輕聲拉上房門關妥,不願蒂希蕥被外頭的講話聲吵醒。

  「不認識我?」頌雷恩揚起冰冷至極的笑容,他不相信他不認識自己。

  「殿下。」亞理士恭敬地行禮。

  「聽說蕥蕥發高燒?」剛和父親從摩洛哥簽約回國,頌雷恩便直奔鄉下別館,誰知才踏上別館,就被告知蕥蕥發著高燒。

  亞理士抬起頭看著頌雷恩。他的語氣不像是問話,倒像在諷刺些什麼。「是,公主昨天下午受涼,發了一夜高燒,不過現在燒已退了。」

  頌雷恩上下打量著亞理士,眼中多了份嚴厲,許久後,他才緩慢開口:

  「辛苦你了。」

  「不,這是我該做的事。」亞理士確定眼前的頌雷恩不是個好打發的角色。

  頌雷恩以最嚴厲的眼神看著亞理士,眉頭不經意地皺起又舒緩,聲音極度冰冷。「你是亞笠爺爺的孫子,據聞亞笠爺爺是溺水而死,請問……他是如何溺水?」他諷笑地等著亞理士的回答。他不相信眼前這個人,一點也不相信他這個人。

  亞理士雙眼微瞇,語氣中多了份哀愁。「爺爺一時失足不幸跌落河中,救起時只剩一絲氣息,在送醫途中不治。」頌雷恩扯出一抹冷笑。「亞笠爺爺和我們大家的感情都很好,為何他去世的消息你們不通知我們一聲?」

  「這是爺爺臨終的吩咐,他不願自己即將去世的消息讓大家知道,怕大家會為了他而傷心,於是吩咐我在他入土之前不得將消息告知眾人。」亞理士答得異常流暢,似乎不經思考。

  「這件事你記得挺清楚的。」頌雷恩的語氣極度諷刺,隨後又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在蕥蕥身邊工作,是誰派給你的?」

  「奶媽。」

  頌雷恩低頭沉思。奶媽呀奶媽,知道你是為了蕥蕥好,但你可曾想過,蕥蕥的一生可能就葬送在你手中啊!

  「殿下,若沒事我想先回房了。」亞理士不想頌雷恩再問下去,於是提出退下的要求。

  而頌雷恩則瞪視著他,雙方立於長廊上,誰也不願退讓,誰也不願先出聲,氣氛顯得極僵。

  兩人的氣勢、體型皆相仿,沒有誰居於優勢或劣勢之分,有的,僅是身份上的優劣。

  一會兒,頌雷恩低笑了聲。「下去吧。」

  亞理士二話不說,從頌雷恩身邊閃過,消失在長廊盡頭。

  頌雷恩轉開門把進入蒂希蕥房內,站在床畔的他,無奈又心疼地攏起眉頭,清秀的臉龐滿是不捨。

  看著蒂希蕥的睡容,他低聲輕語,聲音裡是壓抑的百般無奈。

  「我該拿你怎麼辦***,你教我該拿你怎麼辦?我要如何向天上的媽媽交代,你要我如何以無愧的心情去告訴媽媽,我是如何照顧你的?照顧你到……」他洩氣地爬梳了下髮絲。

  昨夜初回別館,一聽見蕥蕥發高燒,他便著急地奔到她房間,才想進入,便在門外聽見讓人不敢相信的細碎呢喃和呻吟聲,他試過要轉動門把,卻發現門由內被鎖住。

  他不敢相信,他從小保護到大的蕥蕥,竟和自己的僕人……

  他的蕥蕥竟然將初夜獻給一個在身份、地位上樣樣皆屬下層的人,而且還是個僕役!

  她是個公主呀!怎麼能這麼放任自己被慾望所駕馭,忘了自己生在挪威皇室的使命,她要他如何向爸爸和天上的媽媽交代?

  「蕥蕥,你太不應該了。」

  ***

  嘩嘩——

  電腦傳來傳訊聲,一干人皆從睡夢中驚醒,井立即打開電腦接收。

  任務接近告捷

  壁走到井身邊,看著電腦上的文字笑道:「還以為鬼陷入困境,沒想到他的能力還是那麼強,一個人都可以完成任務。」

  「就是說嘛,還擔心他的身份是不是被人發現了,幸好沒有。」井雙手伸到背後枕住頭,整個身體優閒地往後靠在椅背上。

  大家仍是一臉倦容,而生平最氣被人從睡夢中吵醒的星,此刻正鐵青著臉,雙手叉在腰上。「該死的鬼!不知道人家還在睡嗎?」

  壁和井相視百笑,看來星又不爽了。

  「笑什麼笑,沒笑過是吧!」他瞪了兩人一眼。

  壁笑著開口:「星,你這脾氣要改改,以後若是綺和你有了愛的結晶,恐怕你的日子會更難過,一天能睡超過三小時就該偷笑了。」

  「什麼愛的結晶!誰希罕!」口頭上是這樣說,實際上,他心底是滿期待和路綺擁有小寶寶的。

  「喔,不希罕?」壁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那我得和綺說說,告訴她要避孕,因為她最最親愛的老公不願和她有愛的結晶,而且不屑和她擁有小孩。」

  「媽的!你敢給我在綺面前嚼舌根,我就把你的頭剁下來當球踢!」星指著壁怒罵。

  「OK、OK,我不說。。」

  壁大笑不止,星的臉更鐵青了。而井呢,怕死又無法克制自己不要笑,只好隱忍住,含住笑,唇角微微顫抖著。

  ***

  蒂希蕥雖然不再發高燒,但病過一回的身子虛弱得很,一直還無法下床。

  而亞理士則整天待在房內陪伴在她身旁,兩人的關係有了重大的改善,他不再冷冰冰的,和她說話時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蒂希蕥將手中的素描薄拿好,背靠著枕,手中的素描筆在純白的畫薄上勾出一道道線條,紙上的人有著深深的輪廓、剛毅的薄唇、濃眉,那當然是以窗台邊的亞理士為範本。

  亞理士坐在窗邊,眼光遙望遠方。

  蒂希蕥愈畫,臉上的笑意便愈深,她極度滿意自己目前的作品;這幅人物畫像是她有史以來最滿意的作品,上頭的人像栩栩如生地躍於紙上。

  畫完後,她將筆放下,左右審視畫薄。看著上頭的人,就讓她想起了那晚……

  臉頰浮上兩朵羞怯的紅雲,她連忙以手撫住發燙的雙頰,原本手中的畫薄頓時掉落床底。

  亞理士被聲音勾回注意力,見床上的她一臉羞赧,再看看床底下那本橫躺的畫薄,他走過去蹲身拾起畫薄,半開的畫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不要看——」她慌忙出聲制止,但他早一步看見上頭的人物畫像,她的臉更紅了。

  「我。」他淡淡地道。由上頭熟練的筆法看來,她的畫功不俗,能確切地捕捉人物的神韻。

  見她酡紅的臉頰和一臉羞怯的模樣,他明白她想起了那夜的纏綿。

  很自然的,他們像有了默契似的,絕口不提那夜的一切,將那絢麗的綺情當作是場夢,但她卻始終不想從那場夢中清醒,而他卻不忍再開口說些什麼,只能待在她身邊。

  他的任務即將結束,結束後,他和她將過回自己的生活,她的身份還是高貴的公主,而他,還是以前那個身處黑暗中的無名氏,他們一輩子將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他將畫簿遞給她。

  一接過畫簿,她連忙蓋上,將它藏在枕頭底下。

  「肚子餓嗎?我去弄點吃的給你。」

  「亞理士!」他轉身走到門口,卻被她喚住。「你……還在逃避我嗎?」在他們經過了最原始的肌膚接觸之後,他仍然選擇逃避她對他的愛嗎?

  他的身子明顯僵住。

  「在我們……你還想逃避我嗎?」說到那夜的一切,她有些支吾其詞。

  「沒有。」他仍然不回頭,只是淡淡地回道。他怕轉過身去會瞧見她一臉的愁容,那會讓他的心不由得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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