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急切的原因,我開始感覺到,下腹部傳來一陣踢踏的痛感。
我的孩子在跟我抗議了,但是我身不由己--就因為這五個多月的大肚子,我絕對不能與他碰面。
但事與願違,我看到老黑的車子,正轉彎開進飯店車道。
我猛然頓下急促的腳步,藏身在門前的大廊柱下,等待他下車走進飯店。
我靠在柱子邊喘氣,一手扶腰、一手護住下腹,即使如此,肚子的疼痛還是漸漸變得難忍。
"小姐,你怎麼了?"
門口的doorman發現我,熱心地走過來詢問。
"沒事……"
我對他搖頭,冷汗卻一滴滴淌下我的額頭。
"可是你的臉色很難看--"
"我真的沒事。"我壓低顫抖的嗓音,害怕其他人發現我。
"可是你--"
對方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再也撐不住,身體沿著柱子,滑到了地上。
"小姐?!"
人群漸漸聚攏過來,我的意識,因為疼痛而開始模糊……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走進飯店,只能祈禱,向來冷漠的他,不會注意到這與他無干的人,所發生的意外。
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白色的病床上,手臂上插著點滴針。
"小姐,你醒了?"
我睜大眼睛,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
"是飯店的人,把我送到醫院的嗎?"我緊張地問。
"是啊!"護土小姐回答。
聽到這樣的答案,我鬆了一口氣。
"我已經沒事了,可以出院--"
"從現在開始,沒有我允許,你哪裡也不准去!"
我呆住,這霸道、不講理的聲音,熟悉得讓我心驚--
我看到他--江浩南,兩臂抱在胸前,神色陰沉地靠在門邊。
"江先生。"
護士看到他回來,打聲招呼後就離開了。
他關上門,走到我床邊。
"我還有工作,而且我付不起住醫院的錢,我要馬上出院。"我平靜地說,接受被他發現的事實。
我只是不敢相信,再一次面對他,自己竟然有實話實說的勇氣。
他陰鷙的神情複雜難解,像在隱忍著怒氣。
"急什麼?有勇氣留下孩子,沒勇氣面對我?"他的口氣依舊很冷。
"你不必為難,反正這個孩子是我留下的,我會負責養育他。"我垂著頸子,輕輕道。
我沒悲哀,更沒有自怨自憐,我明白自己的命運,只是平靜地接受,沒有要求他負擔責任。
這是公平的,畢竟,是我想留下孩子。
"養育?就靠你彈琴那一點薪水?!"他嗤之以鼻。
"雖然錢不多,但我相信,我能靠自己的力量養大他。"我認真地說。
他瞪著我,從口中吐出一句--
"那麼,你被解雇了!"
一時之間,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在說什麼,你沒有權利解雇我--"
"就憑大股東的身份,不需要任何理由,我就可以解雇你!"他惡狠狠地打斷我。
我呆呆地瞪著他,腦海中反覆迴響他說的話……
他也是飯店股東?
那麼,嚴旭東對我做了什麼?那天他詭異的眼神,就是在暗示這件事?
"不行,我不留下,你不能強迫我……"我喃喃道。
我知道他跟徐若蘭的婚期將近,我害怕他現在要我留下,是想奪走這個孩子。
"讓我知道這件事,就沒有不管的道理。"他看了我的肚子一眼,怒氣重又回到他英俊的臉上。
我怔怔地望著他,苦澀的酸水湧到了胸口。"一旦我生下孩子,你會不會抱走他……"
我傻氣地開口問他,看到他冷漠的神情,我的心糾成了一團。
"想瞞著我生孩子?簡直不可原諒!"他瞪著我,殘忍地扔下話。
我的淚水溢出了眼眶,全身顫抖。
"不許哭!"他突然吼我,向來冷靜的峻顏,被我惹怒。
我不想哭,卻克制不住。
"該死的……"
他詛咒,卻不能命令我的眼淚停止。
"我說不許哭,聽到了沒有!"他坐到我的病床前,壓低聲,粗嗄地威脅我。
他的威脅沒有發生作用,我蜷起棉被縮在床邊,像防備敵人一般,瞪視他的接近,淚水仍然像自來水一樣泉捅。
因為我抗拒地遠遠躲開他,他僵住了臉。
"過來。"他繃著俊臉,陰沉地命令我。
我沒有聽話,不再像以前一樣,宛如依附他的菟絲花。是因為肚子裡的孩子,讓我變得堅強。
氣氛僵持得接近詭異,直到護士打開病房的門--"江先生?醫生要替小姐驗血……"他嚴厲的臉色接近嚇人。護士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深奧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言語,轉身大步邁出病房--
第十章
三天後,嚴旭東來看我。
"看來我沒等太久,他果然發現了。"
他若無其事的表情,幾乎是可惡。
"你騙我!"
我懊惱地瞪視他。
"騙你?"
他嗤笑。"你倒說說,我騙你什麼?"
我答不出話,只能生氣地轉過頭,不看他那張虛偽的俊臉。
"我是好心來探望你,順道告訴你,常去聆聽你彈琴的常客,很懷念你。"他無辜地道。
"他把我解雇了,我不會再為你工作。"我有些負氣地說,心底卻很煩惱。
這三天,"他"沒再來打擾我,我已經打定主意要從醫院"逃走"。
但我銀行裡微不足道的存款,只有區區三萬塊,失去了工作,我不知道自己帶著肚子這顆"球",能跑到哪裡去?
"我倒希望你回來工作,如果你堅持,我可以力爭。"
我搖頭,只想遠遠地躲開那個男人。
"不再考慮?"
我再一次搖頭。
他的目光閃爍。"你的琴音能感動我,看著你彈琴,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如果你不能回來,我會很遺憾。"
嚴旭東低嗄的聲音放柔,不知為什麼,他突然積極遊說我。
"她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是生孩子,不是彈琴給你聽!"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突兀地介入我們之間--
"江總?"
嚴旭東的眼神移向病房門口,似笑非笑。
"嚴總,現在上班時間,貴公司少了您,可能無法正常運作。"
"無所謂,我來探望'好朋友','好朋友'向來比事業可貴。"嚴旭東道。
兩個男人針鋒相對,我看到哥哥的眼神,冷得想殺人.
但是,為什麼?
什麼時候開始,嚴旭東跟他的仇有那麼深?
"算了,送你一個消息,徐氏利用'鼎盛'的名義借貸,你知道這件事吧?"
嚴旭東閒閒提起。
"你是不是太閒,沒事幹了?"
哥哥瞇起眼。
嚴旭東咧開嘴,笑得很痞。
"下次飯店董監事改選,煩您投在下一票,我自然會多關心敝公司業務。"
很難想像,他嚴肅的俊臉,有這麼生動的表情。
哥哥瞇起眼,咬著牙。
"別讓我在這裡看到你!"
"樂意奉行。"
嚴旭東笑著離開。
"該死的傢伙,總有一天整到你。"哥哥瞪著他的背影,喃喃詛咒。
"你有什麼事嗎?"我問他,習慣性地縮到床邊,離他遠遠的。
他盯住我,慍怒地道;"我身上有瘟疫還是怎樣?過來一點!""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
我翻過身,躺下來,把棉被蒙到頭上。
悶著頭,我隱約聽到他打手機的聲音。"李太太?她不要那隻貓了,我回去前把它扔掉。"
我扯開棉被,坐起來對他喊--
"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我不敢相信,他簡直是土匪惡霸。
"殘忍?!"他冷笑。"你把它扔給我,自己一走了之就不殘忍?"
"是你趕我走的!何況當時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它跟著我只能住在籠子裡,那對它不公平、而且太可憐了!"
"以後孩子跟著你就不可憐?"
他反問我。
我無言以對。
他的意思很明白,孩子跟著我會受苦,他不會讓小孩跟我。
"我早就想好了,等生下孩子,我會把小東西接走。"我顫抖地道。
想到渺小的自己,根本無法與他作對,我就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不許哭。"
他臉色陰沉起來。
我瞪著他,決心跟他作對。
"我叫你不許哭!"
他皺起眉頭,口氣硬起來。
"我要出院,你把我的小東西還給我……"
"休想!"
我轉過臉,不想再同他講理,臉上仍然掛著濕濕的淚痕。
"過來。
他坐到床邊,粗哽的命令我。
我無動於衷,像木頭人一樣沒有反應。
"你過來,我就把那隻貓還你。"
我轉過臉,半信半疑地凝視他。
"不相信?我現在就打電話,叫李太太把貓送來。"他凝視我,篤定地說。
"真的嗎?"
"過來。"
他要求。
我遲疑地、挪動屁股,慢慢蹭過去……
"我過來了,你現在可以打電話了。"
他盯著我隆起的肚子,目光深沉起來。"接近六個月,醫生說你太瘦了。"
他嘶啞地道。
我垂下頸子,迴避與他的目光接觸。"你答應我的事……"
他按下手機。"李太太,馬上把那只吃飽睡、睡飽吃的笨貓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