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柳秋月料錯一點,就是她的合夥人寶春,是個太容易搞定的女娃娃。
尤其是在面對他的時候。
皇甫放下帳冊,優雅地撥開自己的髮絲,讓耀眼的細芒如光似地在他肌膚上跳動,薄扇似的睫毛輕掩住沉潭瞳間,粉薄的唇畔暗藏笑意。
他,正在對寶春使用美男計。
寶春一瞬也不瞬地專注於他的慢動作,困難地吞嚥唾液,連同呼吸幾乎也要被眼前的秀色奪去。
皇甫修長的指滑上她粉頰,流連之處彷彿教寶春被莫名電流觸及。
「我說,小寶春呀……」皇甫放柔嗓音,讓原先對他就沒有抵抗力的寶春完全融化在他指間。
「干、幹啥?」說話就說話嘛,幹什麼越貼越近?
皇甫使出笑容攻擊,加上肢體語言,對寶春可是殺傷力極強的絕招。他把玩著她及腰的黑髮,有一下沒一下地挑撥著,俊臉甚至故意緊貼著她的臉,只要他一開口便能觸及她的紅唇——但他僅僅靠近而沒有實質上的接觸,所以不能收費。
「你想不想吻我?」彷彿數刻長的難熬,皇甫終於回答她的問題。
「吻?你是說上回吃薄荷葉那般?」寶春吃力地開口,因為皇甫曖昧的舉動,害她只能稍稍蠕動雙唇,生怕動作如果太激烈便會碰觸到皇甫的薄唇。
「沒錯,既然……我不能佔你便宜,那我委屈點讓你佔便宜吧?」皇甫不知何時從身後拿出翠綠的薄荷葉。看來,老是帶在身上的薄荷葉總算能再次發揮功效。他得意地想。
寶春心動了。這是個誘惑人的機會。
「好。」薰衣草園的臉紅心跳老是在她夢中迴盪,說正格的,她也真想再次重溫,所以實春沒有考慮太久便頷首答應。
皇甫開心地含住葉片一端,湊上唇,等著寶春的行動。
柔荑似錦蛇般滑上皇甫的後頸,她小口含住他露出唇畔的另一端薄荷葉。
老天!他一定要在府裡種上滿滿的薄荷,以供他日後享受專用!
四唇再也不滿足於微微的接觸,不知由誰開始,轉為猛烈的交纏。嚶嚀聲自偶爾暫分的唇間逸出,分不清來自她抑或他。
甜膩轉為輕啄,薄荷葉早不知被誰吞下肚去。
皇甫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口氣有絲無辜及聽不出來的故意。
「哎呀,小寶春,我忘了告訴你……」皇甫流連在滑嫩的豆腐溫柔鄉時依然沒有忘卻該辦的正事,他朝被吻得糊里糊塗的寶春露出狡黠的笑容。「佔我的便宜,是要收費的。」
第九章
寶春猶似從雲端重重摔落地面,嘴再也合不上。她的小腦袋中僅閃過一個念頭——
土匪!
「你剛剛沒說!」寶春指控他的惡行惡狀。
「是你沒問。」皇甫聳聳肩,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
他還相當自動地拾起毛筆,在她的帳冊隔頁註明:一吻千兩!
「你是打算付清還是賒帳?」他大刺刺的將帳冊在她眼前擺晃,刺眼的賤笑開開心心地在她面前綻放,擺明將她吃得死死的。
「這一次不算!」寶春伸手想搶回帳冊,她怎麼也料不到,皇甫竟然用勾引她的方式來回整她!這只惡劣大色貓!
人矮手短,就是寶春的弱點之二。皇甫稍微舉起手就能讓她望書興歎。
「你讓我每吻一下扣五兩不就得了?」皇甫煞有介事地打量寶春,「照這樣算法,你應該可以少還五百兩。」他表現出色迷迷的模樣,魔爪就要伸向寶春。
寶春尖叫一聲,開始和他在房裡玩起你追我躲的遊戲。
「走開!」
「五兩。」得逞的皇甫大方地扣除掉第一筆費用。
「不要過來!」
「十兩。」
「不要咬我的脖子——好癢!」
「十五兩。」
此時有兩個站在門外的人,尷尬的面面相顱。
「現在進去打擾他們……好像不是時候?打斷爺的興致,他會不高興。」
李廚娘偷偷從門縫瞧著年輕人的新把戲,隨口問著一旁的十九。
「但是,這件事遠比爺的興致來得重要。」
「那你開口。」李廚娘直接把爛攤子推給十九,還不忘順便為十九敲敲房門。
「有事說,沒事滾。」房內傳來皇甫不滿的命令及寶春的求救聲。
十九無奈地送給李廚娘一個白眼,還是認命道:「爺,赤芍小姐回來了。」
※※※
如果不是現下皇甫的右手正攀在她腰間,寶春幾乎要以為皇甫竟然會妖術分身!
寶春看著坐在桌前吃著糕餅的「另一個皇甫」——小一號、秀氣、女裝版的皇甫!
她反覆地轉動螓首。站在左邊的皇甫、坐在前方的皇甫……站在左邊的皇甫、坐在前方的皇甫……
「有兩個你耶。」寶春拉動身畔正牌皇甫的衣袖,吃驚地開口。
此時,「另一個皇甫」已先行打招呼。
「大哥,你還沒死呀?」不同於皇甫的清脆嗓音淡諷地逸出紅唇。
「死也會拉你一起做伴。」皇甫沒好氣地回諷,牽著寶春的柔荑,坐在離眾人最遠的椅上。
「她是你妹妹?」寶春知道自己問了蠢話,因為兩人同個模子打造出來的五官足以證明一切。
「是『不肖』妹妹。」皇甫堅持強調這兩個字。
「你還說她是醜女?!」寶春從來沒見過世間女子能美到這般地步。神似皇甫的眸子水靈靈地鑲在精緻如花的面容上,細薄的唇瓣鮮嫩如新鮮蘋果,唯一和皇甫最不相似的,就只有那頭黑緞般的青絲及過度白皙的肌膚。如果這樣的美人叫醜女,那她柳寶春不就成了夜叉?!
「她那模樣還不叫丑?眼睛大得像牛眼,一張血盆大口,笑起來像妖女,全中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更醜的女人。」所有的優點輕易地被皇甫以另一種角度反諷。
「可是你和她長得好像喔……你這樣一罵,連同自己也罵進去。」
「我可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皮相有啥好看。」皇甫十分認真的回答寶春。他對這具皮囊唯一滿意之處,只有在勾引寶春時的快感。
寶春翻翻白眼。這個男人的審美觀是和正常人相反嗎?
「你就是寫信請我回來的廣春嗎?」皇甫赤芍打趣地盯著和老哥交頭接耳的丫頭。不知道是哪家可憐的小姑娘竟然被她那惡劣老哥看上。
「廣春?不是,我是寶春。」寶春更正道。
赤芍從包袱裡取出厚厚一疊棉紙,每一張紙上鬼畫符似地只寫了十個字,每個字還歪歪斜斜,東一滴落墨、西一個錯字。她抽出最後一頁,纖指落在署名上,「這個字不是廣嗎?」
「這是『寶』。」寶春認真地重新比畫一番。
赤芍認真點點頭,送給寶春一個歉意的笑,「你的字實在是太……所以我看得有些吃力。」暗隱的頓句是不想傷了寶春脆弱的心靈。
「我知道我的字很醜,可是皇甫又不願意幫我修書,辛苦你了。」寶春搔頭,連她自己都快看不懂自己的鬼畫符……她打從心底佩服皇甫赤芍。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我知道自己哥哥的惡劣程度,你才是最辛苦的那個人。」赤芍真誠地反握寶春雙手,兩個女人甫相見,竟然有相知相惜的感覺。
「少在那裡廢話。直接辦完正事,然後你馬上滾出皇甫府。」皇甫不友善地打斷兩個女人的家常話,惡霸的口氣當然是對著他那不火斗妹子說的。
「喂!今天可是你『求』我回來的。怎麼?待不上半天又露出那種表情?你是不是不想解毒呀?」赤芍同等的惡女模樣,抹殺掉寶春心中高雅的天仙形象。
「不解就不解,誰稀罕!」皇甫架子可高得很。
「阿牛,咱們走!」赤芍二話不說,喚著立於身後那名異常高大,但有著一張老實臉孔的男人。
「赤芍。」被喚做阿牛的男人露出不贊同的神情,大掌安撫地包裹赤芍的柔荑,朝她搖搖頭。「收斂、收斂。你答應過我的。」
赤芍努努嘴,氣焰霎時被消去大半,一屁股又坐回椅上。
「呃,皇甫公子……」阿牛試著想向看來同樣不爽的男人講理。他搞得定赤芍並不代表他就能搞定皇甫。
「你又是誰?」皇甫挑起眉打斷阿牛欲出口的話。從方才赤芍和這名男子的舉動看來,八九不離十絕對如同此時他心中所猜想的。
果然——
「我是赤芍的夫君。」阿牛搔搔頭,黝黑的臉頰浮現難以察覺的紅潮。
這獨斷又任性的妹妹果真隨隨便便就將自己嫁掉,連唯一的親哥哥也不知會!
「先叫聲大舅子來聽聽。」皇甫揮揮手,對赤芍露出惡質的笑。
「好,大舅子。」阿牛老實地照皇甫的要求做。
「你幹什麼理他呀?他要你叫他大舅子你就叫,那我算什麼?」赤芍不滿地偷捏阿牛一把,明知他天生皮厚,絕對不痛不癢,但她就是不爽!
「可是他真的是你親大哥,我稱他為大舅子一點也沒錯呀。」阿牛無辜地為自已解釋,不忘拍拍愛妻的背,讓她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