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雙腿逐漸虛軟。
然後,電鈴聲響了。她聽見柴晶晶不由分說地推開臥房門扉,拽住她的手腕便拉著她往外走。
「不,我不去了。」她囁嚅著,「晶晶,我看還是算了。」
「你說什麼?你當然要去!這個週年酒會公司每個員工都必須參加的。想想你都一個人從日本平安回來了,面對區區一個魏元朗還有什麼問題?」
「可是……」她慌亂不已,「可是我想先打個電話給修一,他還不知道我晚上要出去……」
「你是說石修一,那個食客?」
她蹙眉,「他不是食客……」
「只是開玩笑而已。」柴晶晶一翻白眼,「那傢伙究竟上哪兒去了?我本來還以為今天能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呢。」
「我也不知道。」她沉吟。
他今天一早就出門,到現在不見人影,手機也不開機。
她發現自己很擔心。
「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幹嘛對他報備行蹤?留個紙條給他就很夠意思了。」說著,柴晶晶一使眼色,與汪明琦兩人合力將她推出門。
* * *
一下樓,葉盼晴便發現一輛白色Lexus停在路旁,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魏元朗則倚在車旁,背對著她。
黑與白,強烈的對比,身材挺拔的男人與帥氣發亮的跑車。
他真的……很帥,根本是天生的衣架子,穿起西裝既英挺又瀟灑,再適合不過了。
西裝能顯出一個男人的氣勢與身材,如果是修一來穿,一定也很好看……
她在想什麼?
她驀地凜神,眨了眨眼。
怎麼又想起他了?怎麼不過一天不見他的人影,她竟……有點思念他?
深吸一口氣,她要自己收束心神,正欲開口招呼魏元朗時,對街一個修長的身影忽地映入眼瞳。
是他!
他回來了,怎麼這麼巧就在這時候呢?
她有些慌亂,心跳失了速,一次次撞擊胸膛。她搗住心口,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看著他似乎有些陰沉的神情時,會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她倉皇地望著他,而他深冷回凝。
他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她?她認不清他面上複雜的神色,他不高興嗎?
她忐忑,眸光與他的在空中交會,許久,他終於有了反應,邁開步履,直直走向她。
他行走時,有一種獨特的氣韻,一點慵懶的瀟灑,一點銳利的霸氣。
他走向她,在經過她時,低低拋下一句,「祝你今晚玩得開心。」
她呼吸一窒,「修一?」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我會幫你。」低沉的許諾隨著他的離去遠揚。
而她怔怔站在原地,像被某種魔咒定住了,全身虛軟無力。
她無法思考,也動不了,只是傻傻站著……
「咦?盼晴,你什麼時候下來了?怎麼不說話?」
* * *
「你今天很漂亮。」一面將車開上通往晶華酒店的斜坡道,魏元朗一面稱讚她。
「謝謝,你也很帥。」她道謝,有些怔忡。
恍惚的神情令魏元朗微微挑起眉,「盼晴?」
「嗯?」
「到了。」
「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已經到了哦。」他溫聲重複一次。
「啊!」她驚呼一聲,這才發現車子已來到飯店門前,而門房小弟正為她打開車門。紅霞,染上了頸項。
她下了車,一陣晚風吹來,她身子一顫,伸手攏了攏披肩。
「冷嗎?」一隻溫暖的大掌搭上她的肩。
她顫抖更劇。
真那麼冷?
魏元朗揚眉,將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自然地伸手擁住她半裸露的肩。「大概是你穿太少了。忍一忍,進屋就好了。」
天!他擁著她!
極度的震驚與緊張令她連走路也不自在了,戰戰兢兢,終於踏錯了一步,高跟鞋倏地一扭,緊繃的身軀斜斜往一旁歪落。
「小心!」
隨著魏元朗擔憂的嗓音響起,一股莫名的推力忽地將她往回一推,一眨眼之際,她又穩穩站在他身旁。
「沒事吧?盼晴,幸虧你反應快,沒摔著。」
「是……啊。」
是她反應快嗎?為什麼她覺得好像是某種外力的作用?感覺好像有人伸手將她推回來似的……眨眨眼,她迷惑地掃視週遭一圈,卻只來得及瞥見一個男人的深色背影。
是他嗎?為什麼那背影看來竟像是修一的?
他也來了?
望著那神秘的背影,她□地感到某種異樣的迷惘,好一會兒,才悄然屏定呼吸。
揚起頭,她羞怯地試圖朝身旁的男人微笑,眼瞳卻驀地映入一個窈窕的金色倩影。
「亞菲!」她聽見魏元朗驚喜地喊,心跟著一沉。
「嗨,大老闆總算大駕光臨了。」葉亞菲笑著招呼,金色長禮服讓她整個人宛如女神一般嫵媚誘人,「你是主人耶,居然還讓我們這些客人等你。」
「沒想到你會來。上次拿邀請函給你,你不是還嚷著不想參加這種無聊宴會嗎?」
「看在你大老闆的份上,我再怎麼不情願也得過來晃晃,給個面子吧。」葉亞菲睨他一眼,跟著,明眸流轉,落定靜默不語的葉盼晴。「今晚好漂亮啊,盼晴。」她熱情地讚道,熱情地拉過妹妹仔細欣賞,「這發卷誰替你上的?很棒啊。還有這件禮服,好美。」
「是……一個朋友幫我選的。」
「有眼光。」葉亞菲笑,一面伸手親匿地拍了拍妹妹的臉頰,「今晚你肯定是大家注目的焦點了。」轉過頭,似嗔非嗔地瞪了魏元朗一眼,「便宜你了,魏總經理。」
魏元朗只是呵呵地笑,「你呢?今晚那個幸運的男士是誰?」
「幸運?」葉亞菲聞言,一串鈴鐺笑聲逸唇而出,朝他惡作劇地一眨眼,隨手指了指宴會廳某處一個被一群人圍住的男子。「我看他正在為自己的不幸哀悼吧。」
「你跟禮哲一起來的?」魏元朗不敢相信。
「是啊。你不知道他開口邀我的時候有多不情願,要不是因為這家公司也算是我一力主張才從翔鷹集團獨立出來的,要不是他身為集團總裁,總要對我這個功臣表示一下謝意,我看他死也不會請我來。」
「看來你今晚不會讓他好過了。」
「嘿!別這麼說嘛,老兄,我是那麼可怕的女人嗎?」
「你是什麼樣的女人有誰比我更清楚嗎?」
「魏元朗!你敢拆我台?」
「在下不敢,大姊。」
「你……」
聽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唇槍舌劍,葉盼晴只覺原本暖熱的胸膛,逐漸發涼。
這一刻,她被遺忘了,從小就是這樣,在姊姊閃耀的光環下,她總是被不經意地忽視。
她知道這不能怪姊姊,也不能怪魏元朗--他們兩個年輕時曾經交往過,自然對彼此有一份親匿的關懷,就算緣盡情逝,這份親匿也不容輕易抹殺。
更何況,也許他們緣未盡、情未了呢?
她競爭不過姊姊的,即使他們不曾有過之前的一段,即使他們現在對彼此已毫無情意,她也沒有信心能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超過姊姊。
她競爭不過姊姊的。
她想,□地痛恨起這樣怯懦的自己,她總是這麼卑微,這麼渺小,卻又這麼想要與光彩奪人的姊姊一爭高下。
害怕那曾經攫住她許多次的醜陋妒意再度在心中泛起,她深吸口氣,匆忙找了個藉口,急急躲開。
* * *
「你去哪裡?」一雙健臂撐住她,跟著,兩束燦亮眸光圈住她。
「修一?」她驚愕,「你真的在這裡?你怎麼來了?」
「我說了,來幫你。」他蹙眉,「你怎麼回事?不戰而逃?魏元朗今天可是你的舞伴。」
「那是……他被逼的。」她咬唇,「晶晶硬起哄要他擔任我的護花使者,我知道……他不情願。」
「什麼不情願?」他掩不住怒意,「一個男人不想做的事,有人能逼他嗎?」
「可是……」
「總之他今天是你的。」說著,他不著痕跡地推動她上前,「去把他抓住!」
「可是……」
「別再可是了!」他忽地低吼,不耐煩地轉過她的臉龐,狠狠瞪著她,「你明明喜歡他,不是嗎?明明想讓他注意到你,不是嗎?那就別像個膽小鬼!」
「你……」他為什麼要這樣罵她?為什麼要這麼責備她?他……覺得她很膽小嗎?他瞧不起她?
她扁著唇,心頭一陣委屈,明眸淡淡漫開迷霧,牙關卻是緊緊咬著的。
「去把他要回來。記住,他今晚是屬於你的。」他一字一句地說。
他就這麼看不過去?就這麼急著把她往元朗的懷裡推?好啊,那她就去!就去跟元朗跳舞!
「我……去了。」
「快點!」
不耐的嗓音扯痛了她的心,她一撇頭,微微抬起下頷,走向那個他要她去征服的男人。
原來她也可以像個公主,原來她也有自尊與傲氣。
望著她挺直的背影,他薄銳的唇忽地揚超三十度,淺淺的、淡淡的,一點點欣賞,一點點複雜的弧度。
* * *
夜逐漸深了,晚會也逼近高潮。
在酒精與音樂的催動下,與會眾人的情緒愈加高昂,在幾個高階主管一個個上台表演搞笑逗趣的節目後,大夥兒忽然起哄玩起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