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告訴你了……」她喃喃,但陷入迷惘的美麗容顏很快便恢復鎮定,翠綠明眸亦保持一貫的銳利,「既然她已經把一切來龍去脈告訴你,我就不妨對你直言,基本上,我不希望你來接近艷眉,這也是她要我派人接你出獄,可我卻假裝沒接到的緣故──她也許不明白你的危險,我卻明白得很──我是絕對不會讓一個出身黑幫,還可能涉嫌謀殺的恐怖分子娶她的。」
「你認為我是危險分子?」他冷哼一聲,「難道你以為你選中的對象會比我好?」
「Charley有什麼不好?」對他的冷哼蘇菲亞回以更大的鄙夷與不屑,「人家是青年才俊,家世清白,雖然是愛爾蘭後裔,卻憑著一己之力在紐約商界奪得一席之地,年紀輕輕就是好幾家公司的創辦人。知道紐約人怎麼稱呼他嗎?他們叫他「蒼鷹」,光是他那對鷹隼般凌銳的眸子就足以嚇退所有不知好歹的人。」她一撇唇角,「他喜歡我們家艷眉,甚至不介意她有自閉症的傾向主動前來求親,這樣的乘龍快婿上哪兒找去?」
「你自以為對他瞭解很多嗎?你知道他曾經是……」
龍門神劍的字眼差點從楚行飛口中衝出,但他一咬牙,硬生生吞回這句反駁。
她不知道,沒有人知道CharleyMayo就是從前龍門裡大名鼎鼎的三劍客之一──神劍藺長風,他們只知道他是東岸最近幾年新竄起的商界菁英,是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是愛爾蘭後裔。
「他曾經是什麼?」見他忽然不語,蘇菲亞狐疑地望著他,「你說清楚啊。」
他是龍門神劍,是曾經必須豁出性命保護他這個龍門少主的三劍客之一。如果蘇菲亞認為他是危險分子,那藺長風絕不會比他好上一分。
長風與他同樣危險,甚至也許比他還危險……
但他不能說、不會說,也不想說。
他明白只要自己公佈藺長風的真實身份將會引來多麼大的風波,這不僅對長風有害,對他同樣不利。
更何況他與長風之間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恩怨必須解決,他不想引來太多不必要的注目。
「你說是CharleyMayo主動要求娶艷眉的?」重新開口後,他只是這麼淡淡一句。
「沒錯。」
主動向他的「前未婚妻」求婚?
楚行飛嘴角一勾,彎起三十度角的嘲諷。
看來長風不是太有野心,便是有意針對他
「總之在這五年我會盡力輔佐艷眉,使她有一天能夠勝任戚氏集團總裁之位。」暫時推開腦海裡的深深疑慮,他直視蘇菲亞,唇間擲落鏗鏘有力的言語,「我不是那種知恩不報的人,你可以放心。」
「你──」惑於他突如其來的誠懇,她微微一怔,「你保證絕不會傷害艷眉?」
「我絕不傷她一分一毫。」他堅定地說。
「你要知道,我既然有辦法把你弄出牢獄,就有辦法再讓你回去……」
「我明白。」他自嘲地說,「怎麼敢懷疑呢?」
「你……明白就好。」她咬牙,一字一句自齒間迸落,「不要看艷眉傻,就以為我戚家的女兒很好欺負……」
「艷眉不傻,」楚行飛截斷她的話,「一點也不。」
而她為他這樣堅定的宣稱一愣。
「你難道一點也看不出來嗎?」他凝望她,眼眸充滿深思,「你的女兒才是商界難得一見的奇才──」
※ ※ ※
他說她是商界奇才。
戚艷眉想,玫瑰色的唇角忍不住要彎起一抹淺淺甜笑。
從來沒有人像他那樣誇讚過她,可他卻經常說、天天說,弄得她總是暈陶陶的,喜悅得不知如何是好。
像今天,他參加董事會議,輕易折服那些不停提出問題、百般挑剔的董事們,順利當選新任總裁後第一個感謝的人也是她。
他說,要不是有她整理得那麼詳盡的電腦檔案,以及對戚氏集團旗下許多企業聰明細緻的建議,他也不會那麼迅速便收服那些老狐狸,讓他們對他以過半數股權強硬提名自己為總裁不置一詞。
「你舅舅今天臉色可難看得很。」他爽朗地笑,「而這全都是你的功勞,艷眉。」
「真的……是我的功勞嗎?」
「當然。」
不,不全是她的功勞,他能如此順利地當選總裁,其實大部分原因是他在整個會議過程中一直高昂不墜的自信與氣勢。
當時她在另一間會議室透過螢幕觀察整個會議的進行,清楚注意到那些董事對他有多麼挑剔。
他們甚至拿他曾經入獄大書特書,強烈抨擊戚氏集團絕不能讓這麼一個具有負面形象的男人擔任集團總裁。
是他渾然天成的領袖氣勢替他挽救了瞬間不利的頹勢。
他四兩撥千金,淡淡說明由於他最後終於獲得無罪釋放,一面強調媒體和輿論只會同情他曾經冤獄的不幸遭遇,一面將話題焦點巧妙地轉移到集團目前正在進行的幾樁投資計畫遭逢的瓶頸,提出可能的解決辦法。
「我有把握,只要董事會採行我的建議,這些投資案很快便可以順利進展,到時媒體只會抓緊機會報導曾經落難的商界英才東山再起,替戚氏集團的企業形象免費造勢宣傳……」
他真的好神。如果是她,在眾人這麼咄咄逼人的質問下早就不戰而敗了,哪裡還有勇氣像他一般將情勢扭轉到對自己完全有利的境地。
而她相信不僅自己做不到,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無法做到像楚行飛一般從容不迫,聰明機警。
何況雖然是她提出了那些建議,但將她的建議案修正到真正可行的人卻是他。
他才是真正的商界奇才,真正值得稱讚的人是他──
她想著,唇間忍不住逸出一聲快樂的歎息。
她何其有幸,能讓這麼一個優秀出色的男人如此對她,不僅溫柔體貼,還願意經常讚美她。
行飛真是太好太好了,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
「……想什麼?這麼入神!」
帶著淡淡嘲謔的清朗嗓音忽地拂過她耳畔,教她脊髓一陣愉悅的戰慄。
她眨眨眼,眸光仍然依戀地停駐在他專心開車的英挺側面,感覺自己的胸腔被一種說不出來的甜蜜滋味脹得飽滿,以至於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該不會是害怕吧?」藍眸迅速掃掠她一眼,「別擔心,我只是帶你到郊外走走,不會勉強你做不願意做的事。」他低啞地說,語氣是溫柔的誘哄。
「我不怕。」她連忙搖頭,「我知道你不會欺負我。」
「欺負?」他挑眉,訝異她用了這麼一個詞彙,一轉念,唇畔漫開某種意味深長的微笑,「你大概不明白這個詞彙用在男女之間還有另一種含意吧?」
「什麼含意?」她好奇地問。
「你不必知道。總之我不會「欺負」你,也不會允許任何人那麼做。」他說,直視前方的藍眸忽地籠上複雜迷霧。
「真的嗎?謝謝你。」她甜甜地笑,「我就知道你對我好。」
他沒說話,謎般的藍眸凝望她一會兒,接著迅速調回視線,「不要太信任我。」
「什麼?」她幾乎聽不清他近似耳語的呢喃,於是將嬌軟的身軀更傾向他,「我沒聽明白。」
一股淡淡的馨香撲向楚行飛鼻尖,他屏住氣息,靜待突然失速的心跳恢復平穩。
該死的!就在他胡思亂想、心猿意馬的時候她竟然還天真地把自己往他懷裡送,她存心考驗他的自制力嗎?
他抿緊唇,收束下頷的肌肉,指節緊緊扣住方向盤。
她注意到他的異常,「開車很難嗎?」
「嗯?」他微微訝然,跟不上她思考的邏輯。
「開車。」她指指他的雙手,「因為你抓得好用力,又一副嚴肅的表情──」
「……不難,只要專心就好。」
「是嗎?」她偏頭打量他嚴凜的神情,忽地心血來潮,柔荑覆上他溫暖的手背,「可以教我嗎?」
他一震,藍眸不覺朝她無知而不安分的玉手瞧去,那柔若無骨的觸覺教他好不容易收攝回來的心神又是一陣遊走,更別提她更加偎近他的身軀,以及藍色水手方領下若隱若現的胸部曲線……
「坐好!」
突如其來的斥喝讓她嚇了一跳,急忙收回小手,規規矩短地放在膝上,眼觀鼻、鼻觀心。
「你生氣了嗎?」確定自己坐正身軀後,她才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問。
「我沒生氣。」他忍不住歎息,對她不與一般人相同的反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更多的是對自己無故驚嚇她的憤怒,「只是……開車必須專心,你這樣會令我分神。」
「我不吵你了。」她急急忙忙宣佈,清澈的瞳眸也如同她的坐姿一般直直正視前方,「我會一直乖乖坐著。」
他心一動,忽地輕輕踩下煞車,白色福特休旅車在路邊暫停。
「為什麼停下來了?」她奇怪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以為又是自己哪裡做錯了,神態顯得十分緊張,「我已經……已經聽你的話乖乖坐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