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答應她父親這個見鬼的相親約會,既然答應了,又為何從頭到尾只是漠然。
如果他不願意,盡可以拒絕啊,她才不相信她父親有那麼大的面子能請動像他這般大人物!
想著,柴晶晶不覺撇撇嘴角,端起服務生剛剛送來的紅酒,一飲而盡。賭氣似的舉動招來譚昱微微訝異的挑眉。
她不理他,重重擱下玻璃酒杯,「我相信你對我完全沒興趣。」開門見山。
「的確。」
「既然如此,何必在這邊跟我浪費時間?」
銳眸似乎掠過笑意,「有兩個原因。」
「什麼原因?」
「第一,你父親煩得我實在受不了,我索性答應他以求耳根清靜。」他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紅酒。
她咬牙,「那第二呢?」
「其實我在這兒,是為了等另一個女人。」
「誰?」
他沒有回答,冷冷掃射她一眼。
她沒有被嚇退,直直回視他,「你等的人來了嗎?」
「還沒。」
「她會來嗎?」她嘲弄。
「……會。」黑瞳閃過冷光,〔她必須來。」
驕傲的男人!
柴晶晶翻翻白眼,決定自己因為賭氣來赴這個相親約會簡直是愚蠢至極,她站起身,正準備告退時,明眸忽地映入一對聯袂出現的璧人身影。
是錢家聲!還有……荊曉晨——她直直瞪著兩人,有片刻時間,只覺腦海血液驀地被抽空了,什麼也不能想。
察覺到她的異樣,譚昱跟著調轉眸光,瞼色同樣一變。
他陰冷地注視著緩緩走近他們的兩人。「我等的人來了。」
「什麼?」聽聞他冰冽的嗓音,柴晶晶終於回神,她茫然地瞥了譚昱一眼,「你說什麼?」
「我說,我等的人來了。」說著,他站起身,手臂往後一甩。
玻璃酒杯在地面敲出清脆聲響,宛如某種警鐘,敲入四人耳畔。
「譚昱,我跟你介紹一下。」荊曉晨開口,嗓音雖是一貫清柔,神色卻像有些蒼白,「這位是錢家聲,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
突如其來的宣稱如落雷,狠狠擊中柴晶晶的胸膛,她容色雪白,不敢置信地望入錢家聲眼底。
後者撇過頭,像逃避著她控訴的眼神。他直直迎視譚昱,主動伸出手,「譚先生,你好上譚昱沒有動彈,冷冷地望著他,絲毫沒有與他握手的意思。
錢家聲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接著彷彿極其自然地擱落荊曉晨的肩,將她擁入懷裡,「聽說你跟我未婚妻是老朋友了,真高興見到你。」
譚昱瞪著他不規矩的手,炙猛的眸光像要殺人,「我沒聽說她訂婚了。」
「我前幾天才向曉晨求婚的。」
求婚?
柴晶晶身子一晃。他竟然對荊曉晨求婚了?她一點也不知道……不,她不相信,這不可能,她不相信……
「我不相信。」清冷的嗓音劃破僵凝的空氣。
開口的是譚昱,卻道破了柴晶晶的心聲。
所有人同時望向他。
可他渾然不覺,墨幽的眼底,只有荊曉晨一人。「別以為隨便找個人充當你未婚夫就能騙過我,曉晨,我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
「我……沒騙你,是真的——」
他不聽,忽地拽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拖離錢家聲懷裡。
「放開我!」她尖叫一聲,試著掙脫。
他不肯放,依然牢牢箝制,「我不放。」凝定她的黑眸冷邃,「我來台灣就是為了帶你一起去美國。」
「我不跟你走,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你將會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我已經跟家聲訂婚了!」
「取消它!」
「什麼?」
「我要你們取消婚約。」他霸道地說。
「那可不成。」錢家聲閒閒搖頭,他伸出手臂,〔麻煩你放開我未婚妻好嗎?這樣當眾拉拉扯扯地實在很難看。」
譚昱怒瞪他。
「請你放開,譚先生。」
回應錢家聲的是一記毫不留情的拳頭。
「家聲!」
兩個女人同時驚叫,柴晶晶更是迅速飛奔向他,扶住他搖晃的身子。
「你還好吧?」
「我沒事。」他展袖抹去唇邊血痕,依然掛著滿不在乎的笑。
柴晶晶看了,心一痛,驀地旋過身,向譚昱逼近,「你放開她!」
「沒你的事。」凌銳的眸光射向她。
「你不該動手打人。」她瞪視他,「快放開荊秘書,不然我要你好看!」
「是嗎?」對她的威脅譚昱只是冷冷一哂,「我倒很好奇你怎麼讓我好看。」
「我——」柴晶晶一窒。
譚昱不再理她,冷然的眼神在重新落向荊曉晨時,忽然變得狂野,「我縱容你太久了,曉晨。我看著你愛上那個白癡,看著你結婚又離婚,跟你的上司糾纏不清,現在又跑出這個什麼未婚夫,我忍太久了,荊曉晨,這一回我絕不放手,絕不!」
堅定的宣稱令荊曉晨容色發白,「不,你要的不是我,是翔鷹……」
「翔鷹跟你,我都要定了!」他咬牙道,忽地手臂用力一扯,試圖將她拉離現場,「跟我走。」
荊曉晨拚命掙扎,「譚昱,你不要太過分……」
「你放開她!」柴晶晶顧不得了,雖然明知自己絕不是這個高大男人的對手,也無法視而不見,她緊緊拽住他的手臂,試圖解救荊曉晨。
「滾遠一點!笨女人!」譚昱怒斥她。
她不聽,依然執著。
「我要你滾遠一點,少管閒事!」
「我不走,你放開她!快點!」
在三個人拔河角力間,譚昱忽地失去了耐性,左臂使勁一甩,將柴晶晶狠狠推離,她重心立即不穩,往後倒落,荊曉晨銳喊一聲,連忙展臂試圖拉住她。
結果,是兩個女人同時往地上摔落。
「小心!」
見情況危險,錢家聲立即衝過來,可匆忙之間他只來得及拉住其中一個女人。「你沒事吧?晶晶,沒事吧?」健壯的手臂緊緊將她護在懷裡,急促的語氣掩不住焦急。
「我沒……沒事。」她顫顫對他微笑,餘悸猶存,「荊……荊秘書怎樣?」
「啊。」錢家聲這才想起荊曉晨,他連忙轉頭,「曉晨?」
「我沒事。」荊曉晨顫聲回應,蒼白的容顏淡淡絕望。
因為她正依偎在一個她極力想逃開的男人懷裡,因為救了她的正是她最害怕面對的男人。
譚昱冷冷地笑了,「曉晨,這就是你所謂的未婚夫嗎?在你有危險的時候,他掛念的卻是別的女人。你確定你要將終身托付給這樣的男人嗎?」
「我——」她無言。
錢家聲頓時滿腔歉意,他深吸一口氣,低頭給了柴晶晶一記安撫的眼神後,放開了她。
「譚先生,曉晨要選擇什麼樣的男人不干你的事。」
譚昱瞪著他,「你究竟是誰?」
「錢家聲,柴玉明的特別助理。」
「原來是柴玉明的手下。」他冷冷撇唇,「知不知道連你老闆看到我也得禮讓三分?」
「知道。」錢家聲靜定回應,並沒有因此退縮,「可你一來不是我老闆,二來也算不上我們的客戶,我用不著對你太客氣。」
「哼。」
「請你放開曉晨。」
「我會放了她,但你記住,她永遠不會成為你的人。她是我的!」激烈的宣稱擲落後,譚昱低頭,深深長長地看了荊曉晨一眼後,才轉身大踏步離去。
荊曉晨怔怔望著他的背影,良久,才轉過一張哀傷的容顏,她望向柴晶晶,「對不起,這只是一場戲而已,家聲跟我其實沒有任何關係。」
「我……明白。」柴晶晶點頭。
在他挺身護住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那時候,他一心一意掛念的人是她,不是別人。
是她……
想著,她淺淺笑了。
***
「你剛剛的樣子挺酷的。」踏著夜色回到家門後,她轉身靠著門扉,對他笑道。
「你也不錯。」他回她微笑。
她凝望他,許久,「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凝定她的星眸湛深幽邃,「只要你以後做事別這麼魯莽就好了,明知自己力有未達的事就別插手。」
「那我……怎麼能不管嘛。」她微微嘟嘴,「總不能讓我眼睜睜地看著荊秘書被欺負吧?」
俏皮撒嬌的神態令他微微失神,「你啊。」他搖搖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我真拿你沒辦法。」
她吐吐舌,一笑。半晌,忽地開口問道:「家聲,我一直在想,你之所以堅持要我去赴約是因為答應了荊秘書演那場戲吧。」
「……嗯。」
她睨他,「討厭!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害她在心底生了那麼久的悶氣。
「因為我想……」他似乎有些不自在,有意無意躲著她的視線上看看你的反應。」
「什麼意思?」她蹙眉。
「因為我想……看看你會不會拒絕,為了……為了——」他有點口吃。
「為了什麼?」
他沒回答,劍眉一聳,兩束眸光彷彿責怪地射向她。
她心一跳,莫名其妙,「怎麼……怎麼了嘛?你幹嘛這樣看我?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事,你沒做錯什麼。」他忽地悶悶別過頭,一面伸手探入褲袋取出鑰匙,「你別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