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之鵬微微苦笑。他知道自己是許多商界大老眼中乘龍快婿的人選,卻沒料到張瑞元也如此癡心妄想。
「所以你能不能答應我,逭段期間對我展開熱烈追求?」袁真澄的黑眸坦然流露出懇求,「最好是能常常送送花啊,打電話給我,如果方便的話,或許可以上張家來帶我出門約會。」
「你——」他瞪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會讓你白白浪費時間的!」袁真澄連忙說道,「我可以答應分你一點錢,二十萬怎麼樣?那……三十萬?」見他毫無反應,她只得狠下心來提高價碼,「五十萬,不能再多了。」
「你該死的究竟以為自己在做什麼?」他怒視她,一字一句從齒縫中逼出。
「跟你談交易啊!」她沒有因他陰暗的臉色和語氣而稍稍退縮,「我答應給你四分之一的酬勞,只要你願意陪我演這齣戲。」
對她的一相情願他真不知該生氣或苦笑,只得搖搖頭,「你忘了嗎?我本來就打算追求你,」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因為……因為……」她支吾著,在接觸到他炙熱的眸光後迅速垂下眼瞼,
「你要的是……是那方面的關係,可是我不想。我要你追我,可是不要、不要……所以……」
他替她繼續,「所以你寧願花錢請我追求你,讓我保證絕不妄想侵犯你?」
她像是鬆了一口氣,急急頷首,「沒錯。」
哎,他真是服了她了。
黎之鵬瞪著眼前這個因微微慌亂而迅速眨著墨黑眼睫的女人,有一種既想仰天長嘯,又想朗聲爆笑的衝動。
居然有女人付錢給他求他別妄想染指她!
女人一向都是迫不及待想爬上他的床,而這一個竟然付錢給他要他追求她,卻又不許碰她。
究竟是她特別怪異,還是他的魅力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超群?
「答應我吧,看在錢的份上。」她軟語央求著,「何況我們剛剛也乾杯宣告友誼成立了,我也算是你的朋友啊。」
「友誼對我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不過錢就不一樣了。」他半故意地逗弄她,「看在五十萬的份上——」
他有意的停頓似乎令她呼吸一緊,「怎樣?」
他沒有立即回答,為自己重新斟滿生啤酒,朝她微微一敬,嘴角惡作劇般高高揚起的弧度可以氣死任何女人,「我考慮考慮。」
第四章
他考慮考慮?什麼叫做他考慮考慮啊?他考慮的結果究竟怎樣?
袁真澄無精打彩地端起來自丹麥的白瓷咖啡杯,了無興致地啜了一口。
點上艷麗口紅的菱唇在薄薄的杯緣烙上玫瑰色的唇印,她舉高瓷杯,怔怔地研究著那抹胭脂紅。
自從星期天一別之後,將近一個禮拜。
那天,她在啤酒屋裡喝了個爛醉,而且還生平第一次吐在一個男人身上。
雖然當時她意識不頂清晰,但仍可清清楚楚地記得他俊秀端正的臉孔上震驚莫名的神情。
儘管如此,他扶住她身子的雙臂仍舊好風度地維持不動,沒有當場鬆開讓天旋地轉的她軟倒在地。
她記得自己彷彿還抬頭朝他展露了一個讚許的微笑,「不愧是職業P.A.,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而他,鐵青著臉不說一句話,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條手帕,首先替她抹去唇邊殘留的穢物,接著方拭去肩上一團讓人不想去深究到底是什麼的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嘛。」她看著他的動作,一面無可救藥地感動,一面鼓漲滿腔歉意。
「別跟我說話,我可不想你又吐在我身上。」他板著臉。
他冷淡的語氣完全沒有嚇著她,「放心吧,我已經覺得舒服多了,不會再吐了。」
他似乎頗因她毫不在意的語氣不悅,一隻手粗魯地抬起她下頷,黑眸凌銳地凝定她笑意盈盈的容顏,「你到底能不能喝酒?」
「當然可以啊,」她蹙眉撇過頭,「別把我當成未成年少女。」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低吼著,「而是問你的酒量到底行不行?天!你才喝不到三杯生啤酒,竟然就醉成這副模樣!」
「兩杯是我的極限。」她興高采烈地宣佈著,還比了個勝利的V字形手勢。
他拉下她高舉的右手,「這不是一件值得誇耀的事。」
「別那麼冷淡行不行啊?我可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友誼才特地喝酒的。」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一杯就夠了。」
「一杯怎能盡興?認識一個跟我同行,長相又超級帥的男人值得多喝幾杯!」
「你終於肯承認我長得帥了?」他轉回她的頭,黑眸熠熠生輝。
不只帥,是超級帥,而且性感無比。
但她當然沒對他這麼說。拜託,要她想起那天的失態就夠她尷尬難當了,要是她真像花癡似的朝他坦白那些話,那她不如鑽個地洞從此自世上消失。
天,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那天會那樣毫無節制,喝醉也就罷了,竟然還吐在他身上?
哪個稍微懂一點禮節的優雅淑女會嘔吐在一個男人身上的?恐怕也只有她袁真澄才會做出如此醜事吧?
這下子他肯定對她印象大壞了。
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這些天來才不願再約她出去?
這幾天,每日清晨與黃昏都各有一束花送到張家,晚上則有他親自來電問候,可他就是絕口不肯約她出去。
恐怕不是因為他忙吧?真想追一個女人的話,忙碌不是藉口,何況他又不真是那個負責好幾家公司的執行副總裁,不過是一個冒牌貨而已。
對那些商場上的事他恐怕也只能虛應故事而已,她才不相信他真有能耐替黎之鵬去處理那些。
如果他並不真的忙碌的話,為什麼不肯與她見面呢?原因只有一個,他不想再見到她。
袁真澄幽然歎息,將杯中早已涼透的咖啡一飲而盡,接著重重放下瓷杯。
瓷杯敲擊玻璃桌面的清脆聲響將她從自怨自艾中拉回,卻也喚起她倔強的怒意。
他究竟考慮得怎樣了?到底接不接受她的提議?
他應該算是接受了吧,否則不會日日送花與電話問候。但,這樣能算是追求一個女人嗎?
那傢伙真的以為只要每天送送花、打打電話就算追求一個女人了嗎?他竟妄想用這種方式賺到五十萬!天底下有這等便宜的事?
她倏然起身,纖秀的身影如狂風般捲回自己的臥房。
決定了,她幹嘛非乖乖待在張家等他的電話不可?今晚她決定自個兒出門好好瘋狂一下。
畢竟,今天也還算是個特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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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哪兒去?」一個不甚高昂的嗓音留住袁真澄迅捷的腳步,她回過身。
「有什麼事?」她濃眉不馴地一揚,嘴唇撇著不屑的弧度,恰如其分地扮演著叛逆女兒的角色。
她甚至連眼眸都躍動著驕縱的光彩。
張瑞元呼吸一緊,再次在內心為她自然的演技喝采。就算是在家裡,就算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也將家琪詮釋得幾近完美,看起來活脫脫就是他那個任性、自我,從小就讓他傷透腦筋的獨生愛女。
「到底有什麼事你快說行不行?」她不耐煩的語氣打斷他的沉思,「我還趕著出去呢。』
「和黎之鵬約會?」他問。
她聳聳肩。
「你做得很好,袁小姐。」他突如其來地讚美。
她頓時歎息,一張原本寫著濃濃不悅的臉龐一鬆,轉成莫可奈何的表情,「拜託你,別每次在我演得興起的時候破壞我的興致好嗎?萬一被傭人聽到怎麼辦?我的真實身份當場就曝光了。」
他立即警覺自己說錯了話,「抱歉。」
「沒關係,幸好他們不在附近。」
他默默凝視她好一會兒,「有時候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女兒。」
「什麼?」她一愣。
「家琪那丫頭總是讓我傷透腦筋。」張瑞元重重歎息,眉宇之間儘是無可奈何,「有時候我真不曉得拿她怎麼辦好?」
袁真澄沉默數秒,「她還是不肯回來嗎?」她突然問道。
她兩天前就聽說了,張瑞元終於在台南一間飯店找到自己的女兒,只是她堅持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不肯回家。
「我已經切斷她所有經濟來源了,不能簽帳、不能刷卡,我倒要看她能倔強到什麼時候?」
「或許她是真愛那個男人?」她試探地問。
「哈!」張瑞元自鼻間噴出諷刺的氣息,「或許我那個傻女兒是認真的,但那男人肯定是為了錢才跟她在一起。我已經派人去跟他談判了,說不定他已經決定收下我的支票,從此不再糾纏我女兒。」
「是嗎?」袁真澄怔怔地,一股奇異的感覺攫住她。
不知怎地,她內心忽然升起一種強烈渴望,似乎期待著那個男人不要收下張瑞元的支票,希望張家琪能夠一直堅持自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