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稱完美。她在心中鼓勵著自己,以她這樣完美的化妝技巧以及超人一等的演技,她相信自己可以正確地詮釋那個女人。
火玫瑰——香港一個總是獨來獨往的女毒梟,已於日前在國際刑警秘密圍捕下正式落網的強悍女子。
雖然火玫瑰目前已遭到禁錮,警方卻刻意封鎖住相關消息,並且找上她扮演這個女毒梟,以一批價值驚人的海洛英誘使台灣一個有名的毒販現身。
這一次的工作或許性質比較不同,甚至稱得上危險,但以她的專業能力,相信能輕鬆勝任。
她一定可以做得到的,畢竟她已經做過好幾次沙盤推演了,不是嗎?
一切完美——不,也不是那麼完美,袁真澄嘴角冷凝,瞥了一眼腕表。
已經十點二十分了,那個該與她配合演出這齣戲碼的傢伙竟然還沒出現!
剛剛局長透過手機通知她,原先和她一起沙盤推演的刑警在追捕一名通緝犯時意外受傷,他們將盡速調派另一個人手過來。
「不必了,我一個人就行。」接獲消息後,她冷淡地拒絕。
「不成,人人都曉得火玫瑰雖然不屬於任何幫派,但身邊一向有男人的。她愛把男人當哈巴狗,盡情使喚。」局長語氣中帶著歉意卻仍舊堅決,「你先別行動,我立刻派人接替他。」
「問題是那傢伙根本沒和我排練過,我能信任他嗎?」
「放心吧,我聯絡到一個專業精英。』
「是P.A.?」她淡淡地問。
「不錯。」
「好,我等。」
她答應了局長要等,但那傢伙竟然過了十分鐘還不見人影。
時間就快到了,他到底來不來?
她不耐煩地用手指敲著方向盤,終於,明亮的車燈映出一個男人身影,敞開扣子的襯衫,一頭凌亂的黑髮,性感的嘴唇微微揚著,全身透出浪蕩不羈的氣息。
不錯,確實是火玫瑰一向最欣賞的男人類型。
袁真澄緊繃的神經忽地一鬆,性感的嘴角終於淡淡地浮起笑意。看來這個P.A.頗有一套,竟然有辦法在這樣短的時間內便抓住他們要求的神韻。
任務正式開始。
她抓起手機,將電源關掉。
為了防止對方自空中攔截到他們的通訊,在排演的時候他們就決定一旦任務開始就不再相互聯絡,一切依照原定的計劃進行。
現在是十點二十八分,雖然比計劃中晚了兩分鐘,但只要她等會兒稍微加快車速,一切還是可以精準地進行。
她對自己微微一笑,接著打開車門,對漫不經心走來的男人下達命令,「上車!」
男人揚揚眉,似乎對她命令的語氣頗感震驚,定定站在原地。
她可沒有多餘的時間等他進入狀況,上半身越過前座一把將他拉上車,按下按鈕關上車門,立刻踩下油門,賓士SL300迅速飆馳起來。
「局長已經告訴你了吧?」她一面開車一面間道。
「告訴我什麼?」
「這次工作的內容。」
「對不起,我恐怕不太明白……」
「到現在還沒搞清楚?我還以為你是專業的呢。」她迅速轉頭給他一個白眼。
但一秒後,她便發現自己錯了。
她不該轉頭看他的,在如此近的距離面對他,她才驀然看清他五官比她預期的還端正數倍,尤其那雙蘊涵深意的黑眸以及迷死人不償命的性感嘴唇,還有他故意微微裸露的胸膛散發出的男性氣息……
該死的!她正在工作中,竟然因為一個男人分心。
袁真澄立刻回轉過頭,黑眸直視前方,「Josh,逭是你的名字,是我最新一任情人。」
「Josh?你的情人?」他聲調怪異。
「不錯,你今晚的角色只負責陪我來而已,不必多說什麼,也不必多做什麼,只要擺個樣子就行了。」
他沉默半晌,「我該怎麼稱呼你?」
「既然我扮演火玫瑰,你可以叫我Rooe。」
「Rose?」他試著喚了一聲,性感寵溺的嗓音讓她不禁一陣冷顫。
「你不能用那樣的語氣叫我。」她深呼吸,強迫自己用冷靜的嗓音說道,「雖然名義上是情人,但實際上你只能說是火玫瑰養的一條狗而已,所以你要對我必恭必敬,唯命是從,聲音中要帶著一點敬畏才行。」
「敬畏?」他自喉間滾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我這輩子還不曾對任何人敬畏過。」
「我很榮幸成為第一個。」她回眸笑道。
接著,一陣尖銳的煞車聲響起。
☆ ☆ ☆ ☆ ☆ ☆ ☆ ☆ ☆ ☆ ☆ ☆ ☆ ☆
一直到銀色賓士車穩穩地停定許久之後,黎之鵬仍然無法從方纔那個女人瘋狂的開車技術中回神。
那女人!彷彿有意炫耀她高明的開車技術似的,未經事先通知便逕自將跑車來個一百八十度回轉,從寬闊的大路鑽進一條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巷子,在一陣幾乎貼著巷壁的狂飆電馳後,忽地猛然煞車。
好半晌,他只能怔怔瞪著她修長的雙腿跨下車,走向不遠處一片空地中央。他瞪著狂風捲起她黑色的風衣翩然,一陣無法言喻的荒謬感攫住了他。
雖然他不太明白為什麼,但他似乎是被誤認為某人了,而且正逐漸踏入某個他應該敬而遠之的陷阱中。
前一秒他還在尋找著自己的車子,下一秒他已被她強拉上車,而且來到——他打量著四周荒涼的景致,一間顯然遭到棄置已久的工廠,一條兩旁長滿雜草的碎石路,以及朝他裹圍而來、杏無人跡的寂靜。
見鬼了!黎之鵬低咒一聲,他明明應該置身於燈紅酒綠的中山北路,怎麼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這裡?
這裡究竟是什麼鬼地方?他從不曉得台北市還有這種上不得檯面的荒郊野外。
他長吸一口氣,終於跟著下車,眸光仍然鎖定那個離他數步之遙,額前幾綹頭髮染得火紅,套著件神秘黑色風衣的奇怪女人。
她說自己扮演的角色是火玫瑰,而他,是她的情人兼寵物。
若不是他神智清醒,他會以為自己在玩角色扮演的遊戲。
但不會吧?他是曾聽說過台北有些俱樂部提供某種特殊的服務,比方說針對那些偏好被虐待的男人——
瞧她臉上濃得不能再濃的艷妝,黑色風衣內一件幾乎裸露出半個胸部的連身性感短裙,以及長長的黑色馬靴。
雖然他不願相信,但她看起來還真像那種傳聞中的SM女王。
只要再加上一條皮鞭就好了,那他便可以篤定她的確是那種女人……
她忽地走向他,詭異地朝他嫣然一笑,接著從風衣中取出某種冰涼的東西塞入他手掌。
黎之鵬一愣,不祥的預感迅速掠過,他用手指感應著那東西的形狀,接著猛然低頭——
映入眼簾的物品證實了他的猜測。
她竟然遞給他一把手槍!黑色的、形狀醜陋的制式手槍像某種怪物,威脅著要奪去他的呼吸。
「怎麼回事?」他語音不自覺地沙啞。
「還不夠明顯嗎?」她睨他一眼,語氣有些不耐煩,「我總不可能赤手空拳來從事毒品交易吧?你既然是我的情人,當然應該負責保護我。」
「毒品……交易?」他感到自己的舌頭要打結了,「我們是來從事毒品交易的?」
「沒錯。」她簡潔一句,接著不可思議地瞪他,「你到現在才搞清楚?」
她看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白癡,「我得用這把手槍?」
「放心吧,你根本沒有開槍的機會,只是要你做個樣子而已。只要交易順利完成,我會立刻開車帶你離開這裡,剩下的交給警方就行了。」她壓低嗓音流利地說了一串,接著搖頭歎息起來,「我還以為局長替我找來的是專業的P.A.呢,看來你不過是表面好看而已,程度跟我還差得遠。」她喃喃抱怨著,忽地投給他一記凌厲眼神,「我警告你,你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別做多餘的表演,我可不想分神照顧你。」
她竟然用那種眼神瞪他!從來沒有女人敢用如此侮辱人的眼光看他,用如此讓人生氣的語調對他說話。
黎之鵬眉宇緊蹙,感覺自己原就不特別好的脾氣被挑起了,體內一股無明怒火熊熊燃燒著。
「喂,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我才要警告你——」
「噓。」她用一記更加嚴酷的眼神打斷他,「他們來了。」
黎之鵬一怔,這才察覺一輛黑色的寶馬不知何時已趨近他們,在距離十公尺左右的地方停定。
兩秒後,一聲清脆的開門聲劃過週遭寂靜的氛圍,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相當魁梧的男人手腳俐落地下車,不發一言地走向兩人,肌肉繃緊的臉龐蘊著冷凝的殺氣。
防禦的本能令黎之鵬迅速繃緊全身肌肉,黑眸激射出兩道冷冽銳芒,緊緊圈住那個迎面走來的男人。
當他倏然領悟自己做了什麼時,他已經將手中的槍枝緊緊握住,直直指向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