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冶艷女郎讚歎地想著,如果這些得天獨厚的公子小姐們是背叛上帝的墮落天使,那她面前的這一位無疑就是那最頂尖出色的一位——路西弗——在尚未墜落塵世之前,他是天界最引人注目的光明之子,是高掛在天際璀璨光潔的曉星,獨得上帝最深的寵愛。
她輕聲歎息,伸出一隻白玉般的手輕輕地描繪著他俊挺的五官。
若不是親眼得見,她真不信世上竟有長相迷人至斯的男子。
黑色的濃眉總是微微撼著,俊挺的鼻有著貴族般不可一世的傲氣,微揚的嘴角則嘲諷般地帶著憤世嫉俗的況味。
最可怕的,是他那雙從不正眼瞧女人的漂亮黑眸——幽深、黑暗、迷人的近乎邪惡。
每次只要被那對眸子掃上一眼,她總會忍不住一陣失魂落魄,心跳加速。而這種彷彿少女情竇初開的感覺令她極端厭惡。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幾乎每個見過他的女人都和她有著一模一樣的反應。
「親愛的!」她自嗓間逼出最迷人的聲音,「要不要再來一杯酒?」
「也好。」嚴寒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
「我去替你拿一杯。」她自告奮勇地正要起身,一杯金色的威士忌忽然遞到他們面前。「
她輕揚眼瞼,另一個一身黑色西裝的俊逸男子映入他眼簾。
又一個憤世嫉俗的公子哥,磁力驚人的黑瞳和他的汗友同樣吸引所有女入沉淪,只這個正微笑看著她的男人多了點屬於企業新貴的精明幹練,少了點嚴寒獨樹一准的頹廢氣質。
「不用麻煩了,寶貝,」他低沉的嗓音像是愛撫她,「這點八節就由我來效勞吧。」
「謝謝你,之鵬。」她嫵媚地微笑。
黎之鵬轉向沙發上曾和他就讀同一所大學的好友,將酒杯遞給她,「來一杯吧,嚴寒。」
嚴寒接過威士忌,一口仰盡。
「看樣子你的心情不怎麼高昂。」黎之鵬半嘲弄地評論著。
嚴寒將酒杯朝地上隨手一拋,玻璃制的杯子頓時化為碎片。
他瞥了黎之鵬一眼,繼續抽著煙。
「據說你的老頭又換了新歡。」黎之鵬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冷淡,「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小丫頭呢。」
「你的消息倒靈通。」嚴寒略帶諷刺地道。
「小鄧告訴我前幾天在音樂會撞見他,他身邊又換了一個妙齡女郎,真是不簡單,老傢伙都已經七十多歲了吧,」
「他一向有體力。」
「是嗎?聽說他氣色並不好。」
「不知道。」嚴寒毫不關心地聳聳肩,「我很少見到他。」
「你只關心他的財產吧。」
「不錯。」嚴寒毫不避諱地承認,微微扯了下嘴角,「我需要它們還賭債。」
「還有感情債吧。」黎之鵬瞥了他懷中穿金帶玉的女人一眼,語氣富含深意。
和他一樣,嚴寒對情婦也一向出手大方,幾乎天天都會送上一份價值不菲的小禮物,珠寶、鮮花、香水、飾品,應有盡有——這是他們嬌寵女人的唯一方式。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黎之鵬。」他懷中的女人大發嬌嗔。
黎之鵬先是仰頭大笑,然後才低頭望向她,「寶貝,我的意思是請問你願不願意和我共度一夜春宵?」
「你竟敢在我的情人面前向我提出這種邀請?」她假意發怒,黑瞳閃閃發光。
黎之鵬一把拉起她,將她擁入自己懷裡,用牙齒輕咬著她的耳垂,「放心吧,洛琳,嚴寒一向不介意與我分享女入。」他低聲挑逗她。
洛琳略帶猶豫地瞥了嚴寒一眼。
「和他去吧。」他簡單一句。
「我想陪你,親愛的。」洛琳微微吸著嬌艷的紅唇。
嚴寒半抬起黑眸,銳利的眸光讓她一陣心驚膽跳,她皺著眉,看著他將手探入西裝內袋掏出一方銀色小盒。
是珠寶。
洛琳微微興奮著,知道如果是嚴寒送的珠寶肯定是名牌精品,但一股悵然的感覺也同時攫住她。
「我今晚沒有興致。」他一句話乾乾脆脆地拒絕了她,她卻聰明地聽出其中更深的含意。
他要她滾出他的生活。
「嚴寒!」她咬住下唇,不願相信自己在這幾個月獨佔他之後竟然還是得將他拱手讓給其他女人,「你不能這樣對我……」
「我不能嗎?」他只是從容不迫地一挑兩道有型的劍眉。
她徒勞地試圖挽回他,「你知道我喜歡你,找不想」要或不要?「他打斷她,銀色珠寶盒在她面前晃蕩著。
洛琳屏息,不能抑制忽然自心底升起的濃濃怒意,卻也清楚地明白自己即使費盡唇舌也換不來這個浪子多看她一眼。
與其自取其辱,不如聰明地轉移目標。
她仰起精緻臉龐,哀怨地望向另一個男人。
黎之鵬淡淡笑著,幽深的黑眸不帶感情的看著她認命地接過嚴寒送給她的禮物,清楚地收到她哀怨美眸傳過來的訊息。
「走吧!」他伸出手臂彎,讓剛剛被他好友甩了的女人勾上,帶她離開嚴寒的視線。
望著他們的背影,嚴寒長長地呼了口氣,在空中形成數個白色煙圈,縹縹緲緲地,迷濛著他的視線,也模糊了兩人的身影。
另一個白色身影卻逐漸清晰。
一張清秀的臉龐在他眼前晃動著,一雙透明黑眸緊緊扣住他的。
「可惡!」
他驀地捻熄煙,禁不住出聲詛咒,痛恨秋日腦海總被她的倩影佔據。她該死的究竟是誰?憑什麼如此不識相地糾纏他?女人在他生活中從來只有來來去去的份,誰也不能讓他牽掛上一分一秒,該死的她竟然膽敢整整佔據他眼前半天之久!
一念及此,他又是一句詛咒。
無奈心緒照舊混亂,直到一陣陣規律的由話鈴聲稍稍驅離她纖秀的情影。他取出行動電話。
「少爺。」嚴府管家的聲音在話筒另一端響起。
「什麼事?」他漠不關心地問道。
「老爺出意外了。」管家冷靜的腔調簡直不像在傳遞壞消息。
「什麼意外?」他終於微帶興趣地挑眉。
「心臟病發。」
「什麼時候?」
「昨晚。」
「而你現在才告訴我?」
管家停頓數秒,「我想嚴先生不會有興趣。」
「那麼現在為什麼又通知我了產,他諷刺地問。
「他過世了。」
「什麼?」嚴寒一驚,有兩秒的時間腦海一片茫然,接著逐漸恢復清明,他輕扯嘴角,甚至懶得表示哀悼之意,直接便切入正題,「是不是律師要見我我?」
「不錯。」
嚴寒揚起一絲贊同。他終乾等到這一天了。
「我馬上去。」他切斷電話。
一輛銀白色的蓮花跑車像一陣暴風似地捲進一幢巨邸前的庭園、在氣派十足的黑色花崗岩大門前疾停。
在巨邸服務多年的門僮不動聲色地微微鞠躬,接過跑車主人遞過來的車鑰匙。
「丁勒呢?」臉色陰沉的男子詢問著管家的行蹤。
「在東廂,嚴先生。」
「叫他上樓來,我有事找他。」嚴寒迅速丟下一句,人像一陣風似地急奔上樓。
他一腳跨進他那空間極為寬敞的個人臥室,將身上銀灰色的西裝外套猛然一脫,用力擲向一張鋪著藍色床罩的大床。
那該死的老傢伙!居然連魂飛西天後都不忘整他一番!
他粗魯地鬆脫領帶,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試著平穩呼吸。終於,他還是忍不住踢了床角一腳。
「天殺的老傢伙!你乾脆把我一起拖下地獄算了。」
他忿忿地詛咒著。
「嚴先生。」門口傳來管家鎮定如恆的聲音,微微透著一股不贊成。
嚴寒猛然回頭瞪向英國籍的老管家,黑眸燃燒的火焰令他一陣膽戰,「丁勒,我要你馬上替我辦三件事。」他流暢地下著命令,「第一、取消今晚的宴會,通知所有賓客今晚別出現在我的面前。第二、之鵬等會兒會過來,替我準備一瓶像樣的好酒。第三、請東廂那個小狐狸精立刻收拾行李走人,否則我會親自動手把她給丟出去。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夠清楚了。」丁勒克制著下頷的抽動,「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了。
丁勒點點頭,迅速轉身離去。
嚴寒陰整地盯著他的背影,他自然明白管家心裡的怒意,他一向瞧不起他。事實上,這幢宅鄰里沒有一個人將他放在眼。因為他只是個微不足道的私生子。
他的母親是那個老傢伙——嚴承開,天知道第幾任的情婦,而且原本只是在嚴家幫傭的女僕。
因為老頭色心大起,染指了他那據說是冶艷非凡的母親,才讓他「有幸」降生在這浮華世界。
在他出生後不久,老頭便舉家從香港遷回位北於投的這座宅郵,將他與母親丟在新界一幢小房子裡,每個月匯來一筆錢算是生活費。
母親在他十歲那年因病離世。
老頭派了個律師或秘書之流的人物替母親草草料理喪事之後,便將他送入香港一所寄宿學校就讀,之後連問都懶得問他一聲。
在十五歲以前,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傢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