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激烈的詛咒迸出唇。
他早該料到,他完美無瑕的妻子不可能做錯任何一件事!
從不可能。
☆ ☆ ☆
仔細想想,兩人的關係就是從兩年前那一晚開始,逐漸降到常溫以下的。雖不至於到達冰點,但相處的模式趨向相敬如賓是事實。
那枚印在襯衫衣領的口紅印,是駱初雲唯一發現的一次,於是她決定將之當成懷天偶然的出軌。
她強迫自己忘了它,告訴自己,男人難免風流,何況如他這般英俊有成,也許是那女人主動示好。
可到了後來她才知道,那晚留下唇印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舊情人!朱依茗。
也就是依依。
在紐約學了幾年珠寶設計,朱依茗已在業界闖下不小名氣,那次她是代表公司回台灣洽談合作的。
短暫的停留期間,兩人趁機見了面。
或許就在那回會面,埋下了舊情復燃的契機。所以,才會發生今天這件事。
將雜誌攤在桌上,駱初雲有好一陣子只是呆呆看著那一幅跨頁寫真。
世家公子與美麗女強人的浪漫韻事——難怪這些八卦媒體會趨之若騖,繪聲繪影了。
相片上,俊男美女隔著點著燭光的餐桌,他微笑地解開她不小心纏上袖扣的髮絲。
她認得那枚袖扣,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逛了一下午精品店,好不容易決定的禮物。
而他,在她送他的袖扣上纏上了別的女人髮絲——
「怎麼?今天懷天還是不回來吃晚飯?」一個蒼老卻明快的嗓音喚回她的思緒。
她急忙合上雜誌,不著痕跡地收到桌面下,然後揚起頭,對剛進家門的公公微笑,「嗯,他說要開會。」
「唉,難為他了。」楚彬脫下西裝外套交給傭人,「最近公司是很忙。」
是嗎?唇畔的笑意一斂。最近公司真的很忙嗎?她不知道,自從懷天兩年前警告她不要再過問公司的事情後,她便不太瞭解英華的狀況了。
她只知道,上禮拜五他也告訴她,他要加班開會,結果卻是與朱依茗共進浪漫晚餐。
「……我們先開飯吧,爸爸,你餓了吧?」
「也好。」兩人在餐廳桌前坐定後,楚彬瞇眼注視她數秒,他注意到兒媳的眼下浮著淡淡的黑圈,不禁有些心疼,「沒睡好嗎?最近你好像也很忙吧?我聽說你又兼了一個婦女會的執行長。」
「其實也沒什麼,辦辦慈善社交活動而已。」
「你們啊,一個忙公司的事情,一個忙慈善活動,搞得兩個人連假日都幾乎碰不上面。」楚彬抱怨。
「沒那麼誇張,爸爸,我們每天晚上都見面的。」
「是啊,每天睡在一起,卻到現在一個孫子也沒蹦出來。」楚彬誇張地歎氣,「大概是累得筋疲力盡了吧?」
「爸!」駱初雲嬌瞠。
「我說初雲哪,」楚彬認真地看她,「你也該認真考慮生個小鬼給我這個爺爺玩了吧?」
「爸,你已經有孫子了啊,翔飛不也很可愛?」
「我現在想要個孫女。這樣吧,不如你生個女孩?」
她只是微微一笑。
「笑了?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她答應有用嗎?光憑她一個人是生不出孩子的!她在心底無奈歎息,表面卻仍是淺笑盈盈。
「吃飯吧,爸,今天有你最愛喝的魚頭湯哦。」一面說,一面為公公佈菜。
「好,那我多喝兩碗。」楚彬笑道。
一頓飯吃下來,公媳倆有說有笑,氣氛融洽。
可隨著時間流逝,駱初雲溫熱的心口,卻是逐漸凝冰。
四年的婚姻,如今,是該做了斷的時候了……
第五章
她竟留書出走!
留下的,還是一紙離婚協議書!
再瞪一眼那封住離婚協議書的粉藍信封後,楚懷天毅然將它拋入抽屜裡,甩了甩頭。
梳整完頭髮,他打開衣櫃準備尋找一條搭配襯衫的領帶,卻怎麼也找不到記憶中的那一條。
那條銀藍斜條紋領帶呢?該死地跑去哪兒了?
翻來找去,就是尋不到那一條,於是他擰著眉,隨手抓了一條深藍色的代替。
下樓至餐廳用餐時,父親憤慨的神情令他臉色更加難看。
「你還有時間吃早餐?還不快去把我兒媳婦找回來?」
「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他瞪父親一眼。
「應該回娘家了吧。」
「昨天打過電話,她沒回去。」
「沒回娘家?那她去哪兒了?」楚彬禁不住擔憂。
「不知道。」楚懷天漫應一聲,接過傭人遞來的海鮮粥,喝了一口,眉頭立刻厭亞心地皺緊。
這幾年,喝慣了妻子為他準備的粥,別人煮的他簡直難以下嚥。
推開粥碗,他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拈起一片厚片烤土司。
「喂喂!」楚彬無法置信地看著他的動作,「你還這麼悠閒?一句不知道就算了啊?你究竟想不想找她回來?難不成你真打算離婚?」
「離婚就離婚。」他咬了一口土司。
「什麼?!」楚彬氣結。
「她要離婚就離婚吧。」他神色陰沉,「我無所謂。」
「你無所謂?」楚彬睜大眼,倏地站起身,「你無所謂?聽聽這什麼話!你真打算氣死我這老爸不成?」
「我沒那個意思。只不過這是我跟初雲的事,我們有權利自己決定。」
「你——」
「我吃飽了。」仰頭一口飲盡果汁後,楚懷天淡淡拋下一句,頭也不回地離去。
留下氣得渾身打顫的楚彬。
☆ ☆ ☆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望著面前神情略顯憔悴的女人,葉聖恩輕輕皺起眉。
「我決定了。」駱初雲淡淡地道,「請學長給我這個機會。」
「初雲。」他歎息,「別這樣,再跟他談談,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沒有了。」她說得決絕。
可他卻看得出,她其實並非那麼決絕,那眼下淡黑的眼圈、蒼白的容色,在在說明了她這幾夜都睡得相當不安穩。
「初雲,你——」
「他沒留我。」她迅速打斷他,「他簽了字。」
「什麼?」他一驚。
「他沒留我。」她重複,語氣冷澀,唇角牽起一抹譏誚與自嘲,「我以為他會,可是他沒有。」
「什麼意思?」
「他答應跟我離婚。」她輕輕地對葉聖恩笑,那笑,淒楚淡然得令人心驚。「我賭輸了。」
「賭?你的意思是你其實不想離婚?」
她掩落眼睫。
是的,她不想離婚。之所以決定留書出走,只是下一著險棋,拿自己的出走為賭注。
賭他還在乎她,賭他捨不得她,賭他會因此拋下朱依茗,回頭追她。
可他沒有,他只是瀟灑地簽了字,瀟灑地將離婚協議書送抵律師事務所,瀟灑地以這種方式表明了他的不在乎。
他根本不在乎,在乎的人,一直是她。
她真傻,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太傻了……
「學長,請你給我這個機會吧,我相信我能做好的。」
「金融業跟一般行業的運作方式差別很大。」葉聖恩微笑,「不過你在大學時主修財金,我想應該能應付得不錯。」
「那麼,我得到這份工作了?」
「你被錄取了。」葉聖恩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駱初雲起身與他一握,「謝謝副總裁。」經過了四年,葉聖恩如今已然升任為副總裁了。
「別這麼叫我,怪不順耳的,叫我聖恩就行了。」
「不行,我們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得按禮數來。」她淡笑,「我知道金融機構不比那些科技公司,這裡還是很注重層級關係的。」
「那這樣吧,公開場合你叫我副總裁,私底下就叫我名字吧。」
「好的,副……不,聖恩。」她臨時改口,讓兩人同時莞爾而笑。
「走吧,我帶你去認識一下工作環境。」
「好。」
就這樣,駱初雲成了主掌整個煜豐金控銀行業務的副總裁秘書,重新回到睽違四年的職場。
☆ ☆ ☆
「懷天,今晚陪我去參加一個Party。」柔膩的嗓音帶點女人的撒嬌,朱依茗揚起明媚的笑顏,望向正埋首工作的男人。
楚懷天蹙眉,「我不想去。」直接回絕,仍然專注看著電腦螢幕。
「這是時尚界舉辦的化裝舞會,邀請很多年輕名流。」
「那又怎樣?」
「聽說你老婆也會去。」
「什麼?」他抬起頭,有些訝然。
「聽說你那個離家出走的老婆也會去。」朱依茗淡淡重複,容顏笑意未變。
「她去那裡做什麼?」
「主辦人邀請了煜豐金控的副總裁葉聖恩,聽說他的女伴是駱初雲。」
沉默。
楚懷天不語,只是沉著臉咀嚼這消息。煜豐的葉聖恩打算帶初雲出席化裝舞會,四年前就曾明白表示過對初雲有興趣的他,如今終於得到機會出手……
劍眉擰得更緊,「會場在哪裡?」
「凱悅。」
「嗯。」
「怎麼?有興趣嗎?」朱依茗走向他,伸手勾起他額前一綹髮絲親暱地玩弄。纖巧的指上,她親自設計的銀環精緻閃亮。
「我去。」楚懷天站起身,不著痕跡地避開她的親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