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叫我,似乎太見外了,別忘了我們舉行過婚禮。」他的情緒雖然激動但俊臉依舊冷峻。
「魏……」聽她似乎還想繼續「見外」下去,他投給她一記更冷冽的眼神,令她馬上改口。「勁之,你是專程來上海找我的嗎?」
「對,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就要過年了,奶奶吩咐我一定得來把我離家出走、遲遲不歸的妻子帶回台灣和我及我的家人們團圓。」即使神情冷肅,但他很清楚自己對她的眷戀仍一如往常般深刻。
他該死的想念著她,但他暫時不會讓她知道他有多麼的想念她。
棻兒被他盯得很心慌,腳步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
「棻兒,我既然找到了你,就絕不會允許你再從我身邊逃走……」見她想退開,魏勁之用力而牢固地握住她纖細的皓腕,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他咬著牙關,對臉色蒼白的她迸出一句。「我絕不會再讓你離開我!」
他終於找到她了,在分開十一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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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門,她垂著小臉走進去,燈光在她踏上玄關時大亮,眼前一片氣派豪華。這裡是上海一家知名觀光飯店的頂樓豪華總統套房,裡面有兩房兩廳,還有一間起居室和會客室。
一個小時前,他在「花園洋房」逮到了她,然後他容不得她拒絕的,帶她回到住處整理行李,接著她就被帶到這裡了。
魏棻兒放下手中的行李,站在房門邊看著一臉冷峻的魏勁之。
把服務生打發走後,他關上門,走了進來。
「坐。」長臂瀟灑一揮,他凜著臉率先走過去,在酒櫃前停了腳步,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頎長的身軀斜倚在吧檯前,他仰首一口飲盡烈酒。
放下酒杯,回頭,冷冽深沈的目光投向她,那抹亭亭身影依舊僵立在門前。
「不坐嗎?」她的臉色從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蒼白得令人心疼。但滿腹怒氣卻讓他壓抑下對心中的不捨,凜著臉不去靠近她。
「我一聲不響的離開你,你很生氣對不對?」他的目光雖然犀利卻又在無意間顯露出受傷的神色,讓她內疚得不敢看他。
他沈默不語,故意不理會她遲來的關心。當時,她若在意他的心情的話,不會這樣悄悄的離開。
沈默在彼此間擴散開來,房間雖然寬敞,但凝滯的氣息卻令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魏棻兒一直尷尬的站在玄關,他的沈默讓她不知所措,她一直等著他主動開口。但是經過了好久、好久,他卻還是一直不說話,這令她不曉得該走還是該留。
魏勁之心裡還有氣,他擔心自己一開口會忍不住破口大罵,所以他極力忍住罵人的衝動,緩步走到客廳沙發後的那面牆,按下牆上的一個按鈕,厚重簾幕緩緩自動拉開來,上海的繁華夜景驀地躍入眼中。
他雙手環胸看著夜景,目光幽深難測。
魏棻兒抬起頭來,看著他昂藏卻又顯得落寞的身影,一顆心揪緊得難受,她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遲疑地走了過去。
來到他的身後,她輕輕地將憂愁的小臉偎了上去,貼著他寬闊堅硬的背,粉臂猶豫地從背後繞到他的身前,摟住他的腰。
「勁之,對不起,請你……別生我的氣好嗎?」她又害怕又心慌的請求他的原諒。
他的背脊因為她的主動靠近而僵直,他的心因為她的請求而不捨,他心軟地想原諒她,但是……不是現在。
「勁之,求你跟我說說話好嗎?」她好怕他不理她。
「我該說什麼?和你聊聊這十一個月來你愜意自在的生活?還是恭喜你找到你親人的線索,祝賀你找到了你一直憑著記憶畫下來的那些景物?」剛才他在「花園洋房」裡看見的那些骨董傢俱,就是一直留存在她記憶中的景物。直到他看見那些傢俱的那一刻,他才終於瞭解,其實這幾年來,她心裡一直在想著找回她的過去,從來沒把她的親人忘記過。
這讓魏勁之相當震撼,因為他一直以為,她的心是完完全全繫在魏家、繫在他身上的。他對她呵護備至,他以為她該是全心全意對待他的,想不到這一切的付出卻不敵一封透露著渺茫訊息的信件。她看了信,完全未經求證,就決定拋下他一走了之,這實在讓向來自負高傲的他無法接受。
他很憤怒,這漫長的十一個月以來,他胸口的怒氣從未平息過。
「你……你可以罵我啊!」她淒慘一笑,他的態度令她心驚膽跳。
「罵了就能磨滅你一走了之的過分舉動嗎?」他的口氣自始至終都冷得令人心慌。
「罵了是不能磨滅什麼,但至少可以讓我知道,你心裡還……還在乎我……」咬著粉白的唇,她怯怯地說道,內心忐忑不安。
「在乎?真該死的在乎——」魏勁之霍然轉身瞪著她,他雙手抓住她的雙臂,對她咬牙憤怒的低吼。「你想知道我在不在乎你是嗎?好,那我就告訴你,為了找你,我不惜丟下公司、丟下一切,盲目地跑到上海來瘋狂的找你。我一直不放棄找你,甚至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和關係,十一個月來,我一直在尋找你,你知道嗎?!」說到激動處,他忍不住對她大吼,神情狂亂。突然間,他將她緊緊摟進懷中,微顫的雙臂摟得好緊、好緊,好像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似的。
在她突然失蹤的那天,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找育幼院的院長追問她的去向,可是年邁的院長因為年紀大了,記憶力差,一問三不知。她給棻兒的那封信的地址,她沒牢記也沒抄下來,只是大概記得一個區域名,於是魏勁之就憑著這麼微渺的一條線索跑到上海來尋找她。
魏棻兒歉然的掉下淚,她沒想到他竟然會捨棄一切,追她追到上海來。老天,她的罪過可大了,當初她就是因為不想影響他的工作,所以才選擇悄悄離開,自己親自到上海來尋親,她沒料到他會如此地在乎她。
「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我給你製造了這麼多的麻煩,我一直以為我到上海來就可以讓你安心的到歐洲工作,沒想到你卻……勁之,我錯了,我……」
「你當然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他的胸口充滿了怒氣,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除得了的。「你來上海沒找到親人,就該馬上回台灣去,我人在上海但卻一直等待著你回到台灣的消息,可是卻一直等不到——為什麼不回去,你現在給我說清楚!」他繼續吼,非吼到心頭的怨氣散去不可。
「好,你別吼了,聽我解釋嘛!」他大吼的樣子比熊還可怕,魏棻兒總算見識到他發飆的樣子了。她瑟縮著身子,耳朵被震得隱隱泛疼。
「說。」爆怒中的熊持續蠻吼。
「人……人家是因為……因為……捨不得離開……」她抖著聲音要說出原因,卻在聲音湧上喉嚨時,突然噤聲。
「不敢說了,為什麼?」他冷笑,吼聲暫停。
「因為……」她怕說了他會更生氣。
「因為你捨不得離開那一屋子的舊傢俱,那些全都是你記憶中的景象,你一直
在尋找著它們,如今它們就在眼前,你當然捨不得離開了,對不對?」他逕自替她接話。
既然她不敢坦白,那他乾脆就替她說清楚好了。
魏棻兒驚然抬眼看著他兇惡的表情,不禁駭然地吞嚥了一下口水。
原來他全知道她的心思!天啊!這下子她可能會死得很慘烈。
「原來我在你的心中,壓根兒比不上那些舊傢俱啊?」
冷冽的氣息包圍著她,她斷然搖頭否認。「不,不是這樣,在我的心中,你永遠是最重要的,我……」
「你、說、謊。」他又開始發揮吼功,以前那個冷靜的男人已不復見。「在你的心中,我的存在與否根本不重要,你心裡只有那些能讓你回到舊日時光的傢俱,你渴望和親人團圓,卻從不想想我失去你的心情感受,我在你的心中只是個附屬品,一個微不足道的附屬品而已!」他說出了失去她的痛苦和恐懼。
她被嚇得雙手搗住耳,一臉不知所措地看著盛怒的他。
她被這樣的他嚇壞了,也被他受傷的神情揪疼了心,眼淚撲簌簌地掉下來,浸濕了姣好美麗的容顏。
受傷的他看著她的淚眼,想擁住她,想吻去她的淚,但是卻不敢碰她。他怕這一碰,他會在盛怒下失手掐斷她細嫩的小脖子。
於是他推開了她,大步轉進另一個房間。「砰!」用力地甩上門,關住他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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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棻兒哭紅了眼,秀氣挺直的鼻子也紅通通的,兩頰都濕透了。但是她盡力壓抑著哭泣聲,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哭,而且哭得很傷心。
從他不理人甩門進房後,她就一直窩在沙發上,不敢去打擾他。她一邊哭,一邊回想著這十一個月來無所適從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