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玉閣」和「涑石樓」僅隔一條碎石小徑,位於梅林深處,樸素典雅,極為寬敞僻靜,其內分隔成一間寢房和書閣,這地方乃是秦鷹烈的書房,房裡藏書甚多,平日除了羅齊之外,其他人是不准出入「淨玉閣」的。
這些事情是羅齊告訴她的,羅齊很是納悶為何少爺會作如此的安排,起先他還以為少爺這麼做是要私下整頓「阿律」,可是經過這五天來的觀察,羅齊放下心了。
因為少爺對「阿律」極好,「他」在內苑裡所過的日子,簡直是舒服透了,平日不用上工就夠好運的了,沒想到三餐還有人伺候打理,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在晚膳後陪少爺下一盤棋,「他」的生活過得可愜意自在得很哪。
穿越梅徑,踏上碎石小路,午後時分,蘇綠柳習慣來到「涑石樓」走動走動。這樓裡的庭院美極,雕花亭廊,假山幽徑,庭院裡還有一處造景小池,淺淺的池底放了好多色彩絢爛的瑪瑙石,美不勝收。
越過迴廊,蘇綠柳腳步頓了頓,她似乎聽見了樓閣裡,也就是秦鷹烈的寢房裡傳來一些聲響。
歎?這大少爺平日忙得不見人影,不到晚膳時間是不會回宅子來的,怎地今天卻留在宅裡?
沒有多作揣想和考慮,她拐進左方迴廊,往秦鷹烈的寢房走去。既然他沒外出,那麼正好可以趁這無聊的午後來下一盤棋,解解悶。
本想先敲門的,可手還沒來得及抬,埋頭傳出來的嬌軟女聲,讓蘇綠柳打消了向主子問安的主意。
裡頭有女人,那他定是在裡頭「忙著」,蘇綠柳腳步略往邊邊退去,悄然無聲地往迴廊後退。她可不敢打擾主子的好事,萬一又惹火了他,那她往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心口莫名悶悶地,她想要離開,可移動的腳步卻不聽使喚地定在原地--因為由房裡傳出來的哭泣聲,讓她好奇地頓在房門不遠處,豎直一雙小耳朵……
☆ ☆ ☆
「秦大哥,巧心不明白,你為何要拒絕我?」君巧心傷心地哭倒在秦鷹烈的懷中。
今天,他對和君巧心的婚事終於作出了決定,對君家提出退婚之請求。君父對這決定當然是憤怒不已,失去平日爾雅風度地暴跳如雷,當場將秦鷹烈轟出君家,並警告君巧心不得再和秦鷹烈有任何來往。
可從小便愛慕秦鷹烈到大,對他死心塌地的君巧心,哪能說放下就放得下?在得知秦鷹烈無情的決定後,心有不甘地來到秦家,決心要向秦鷹烈當面問個清楚。
「你一直是我的好妹妹。」秦鷹烈溫柔地拍撫著君巧心的背,他對君巧心只有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成分存在了。
「我不要……只是秦大哥的妹妹,我從小就好期盼能當……秦大哥的妻……」君巧心抽抽噎噎地,哭得極慘,一張經過精琢粉飾的小臉,全哭花了。「秦大哥,我的心事你……你該明白的……」她眷戀這副溫暖而強健的寬厚胸膛,她要當他的妻。
他再明白不過了,只是……
「巧心,我不能--」秦鷹烈語重心長地說。在臨去雨花台之前,他曾作了決定,不管對君巧心的感情如何,他都會允下這份婚事,和她成親。可是自從那一夜和那美麗女子見面之後,他的心就不聽使喚地全繞在她身上,無法再挪半分心思給任何女子了。
閉上眸,他腦海裡浮現那女子如天仙般美麗耀眼的容貌,她甜潤的櫻唇,清靈如星璀璨的黑眸,無瑕似雪的肌膚,還有那纖細嬌媽的身影……
她的一切,牽動了他內心深處那不曾出現的悸動感覺……
「秦大哥,我求你,別拒絕巧心--」抬眸看著秦鷹烈失魂的模樣,君巧心突然將衣衫褪掉,露出肚兜,纖細白督的裸臂勾上他的頸,將唇貼上他緊抿的薄潤唇辦上。
「巧心,你--」
君巧心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秦鷹烈震愕不已,頭一撇,避開地欺上來的紅唇,使力握住她纖細的臂膀,將彼此曖昧的距離拉開一臂之遙。
「秦大哥,求你抱巧心,巧心真的好喜歡秦大哥……」她淚眼婆娑的模樣惹人憐愛,可惜秦鷹烈對她的感情僅止於兄妹之情。
「對不起,秦大哥必須拒絕你。」
下顎繃得死緊,他神情嚴肅地凝視著君巧心。如果懷中女子換成是綠柳,他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擁她入懷,捨不得她掉半顆淚。
「秦大哥拒絕巧心,是……有心儀的女子對不對?」雙唇顫抖著,她哀戚地等著讓自己心碎的答案。
秦鷹烈閉上眼,腦海中想著那令人魂縈夢繫的絕色身影。
「是的。」幾經思量,他張開眼回道。「我的確已有喜歡的女子,所以必須相絕你。」
聽見心被撕裂的聲音,君巧心哀慟地腳」軟跌坐在地上。她夢想做他的妻,從六歲等到現在,可他這一句話卻狠狠地打碎了她美好的夢。
原已淚眼婆娑的她哭得更凶了。
「巧心,別這樣。」
秦鷹烈上前欲扶起她,卻被她揚臂揮走。
「我恨你--」
她淒怨地哭喊著,顫抖地將凌亂的衣衫披好,怨忿地爬起身來,轉身奔出房外。
君巧心突然從秦鷹烈的房裡竄出來,蘇綠柳閃避不及,就這麼瞠愣著站在原地,尷尬地看著前後跑出房外的君巧心和秦鷹烈兩人。
「你--竟敢偷聽我和秦大哥的談話!」
君巧心在跑出迴廊看見蘇綠柳時,怨對的小臉更顯狼狽。
「我……不是有意的……」倉皇地揮舞著黑黑的小手,她來回梭巡著君巧心和立在門旁的秦鷹烈難看的臉色。
「還敢不口認。」
啪!君巧心上前就是一個巴掌,她把對秦鷹烈的怨憤出在蘇綠柳的身上。
「你怎麼可以隨便打人。」火辣辣的一個巴掌,打得蘇綠柳疼得想哭。她摀住被打疼的左臉頰,圓圓的黑眸浮上霧氣,內心充滿委屈。
「我打你還嫌髒了我的手。」君巧心氣岔地大叫,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教養。
「你太過分了!」蘇綠柳也不甘示弱地回斥。莫名其妙被賞了一巴掌,已經夠委屈的了,她可無法再忍受被辱罵。
「過分的是你那無情的主子,玩弄了我的感情又把我拋棄……」君巧心回身指著秦鷹烈咒罵著。
秦鷹烈臉色一繃,黑眸暗沉的可怕;他無法接受君巧心如此無禮而莫須有的指責,而蘇綠柳所受的那一巴掌,竟也讓他心理微疼。
「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玩弄了你什麼?」腳一邁,他臉色陰鸞地昂然立在君巧心的面前,拽起一手細腕,他憤怒地逼問她。
秦鷹烈的脾氣雖然不好,但他從來沒對君巧心發過火,君巧心第一次見識到秦鷹烈如此可怕的另一面,她心一驚,臉色倉皇地用力甩開他的桎梏。
「別碰我,我恨你!」甩開他的手,她害怕地往外跑走。
她恨秦鷹烈,更恨搶走秦鷹烈的那個女子。
☆ ☆ ☆
蹲在池邊,清澈乾淨的池水中照映出一張黑黑小臉蛋,蘇綠柳很委屈地看著池水中自己腫起來的臉頰。
很痛耶!君巧心這一巴掌是使盡蠻力打的,她把對秦鷹烈的怨恨全出在她的「臉上」了。
真是倒楣透了!又不是「他」玩弄她的感情,怎地「他」卻得代秦鷹烈受罪?!
「玩弄人家的感情是該下地獄『*秦獸』。」縱使氣君巧、心太過蠻橫,可蘇綠柳心裡卻很為她抱不平。
瞪著池水中那色彩斑斕的石頭,她忿忿不平地咒罵著秦鷹烈。
被女人指著鼻子罵負心,他老大不爽用力甩門,臉色難看地躲進房裡不睬人,連關心一下她這個代罪羔羊都沒有。
「哼!當主子就了不起啊!」越罵心裡越是氣,索性對著那堆沒有生命的石頭臭罵起來。「臭石頭、爛石頭,糟老頭--」她罵得不亦樂乎。
忽地,一道黑影從身後籠罩了她。
「你罵夠了沒有?」這聲音陰沉得可怕。
「還沒呢!」蘇綠柳氣得牙癢癢的。
「還沒--」凌厲的咬牙切齒聲,從她頭頂上撒下。
「我還沒把他這只『秦獸』罵過癮--」
義憤填膺的聲音陡地頓住,她瞠大杏眸看著水中倒映出來的另一張臉。
很英俊的一張臉,可是臉上線條緊繃,額上青筋隱隱暴動,那雙如潭的黑色深眸,正竄動兩盞恐怖火光。
是、是……那只「秦獸」!
「啊!」蘇綠柳本來想起身逃跑的,可自己的左腳竟踩著右腳的褲管,她還沒能起身,嬌小的身子便咚地往左前方一倒。
尖叫聲響起,她的身子笨拙地晃了晃,接著往池裡頭跌去。
這蠢蛋!秦鷹烈迅速探出臂要抓住她,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她整個人都栽進池子裡去。
☆ ☆ ☆
撲通!她又在他面前摔了跤,真夠蠢的-!
這池子裡的水雖然不深,可水位也高及她的腰部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