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倌,小的失禮了,如果小的有不敬的地方還請客倌見諒……」做生意和氣生財嘛!她心裡浮上娘老是掛在嘴邊的話,吞下口水的同時把怒氣也一併吞進去了,她好言好氣地向秦鷹烈賠不是。
秦鷹烈倔傲地揚高線條冷毅的下巴,狂妄的目光掃過她那帶著虛偽笑意的黑色臉蛋。
「去拿一條乾淨的巾帕帕來替我擦背,我會考慮考慮該不該原諒你。」夾帶著狂傲過人的氣勢,他猛地一轉身跨進了房間內。
真是氣死的語氣。蘇綠柳原本就塗得黑漆漆的臉,在瞬間更黑沉了。
要擦背是嗎?蘇綠柳嘴角彎起一道奸佞的笑意。
她鐵定會「盡心盡力」地將他的背狠狠地擦掉一層皮的。
第二章
秦公子,我拿巾帕來了。」兜到樓下去拿了條白色巾帕來,蘇綠柳輕輕地敲了敲門板。
「我以為你偷懶打盹去了,不過要你拿一條巾帕,竟然讓我等得快要睡著了--你是用爬的去拿的嗎?」
蘇綠柳的手才一敲上門,門扇便被猛力地往內拉開。秦鷹烈已脫去上身那件薄薄的單衣,這會兒,精健寬厚的胸膛就矗在蘇綠柳的眼前,他惱怒地對著門外的小黑人蠻聲大吼。
今晚,他的情緒明顯地失控了,其中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明日將離開此地,回去面對君家的逼婚,秦鷹烈只要一想起即將面對的婚事,怒火不由得湧了上來。
「客倌說笑了,人家才不是用爬的……啊--客倌,你沒穿衣服。」蘇綠柳猛一瞧,杏眸圓睜地放聲尖叫。
老天,她不是早看慣男人裸胸嗎?怎地一對上他就會、心跳加速,外加臉紅氣喘?!他的胸膛和她山上那些一師兄弟並沒兩樣啊,怎地她卻有如此「可怕」的反應。
「你洗澡難不成都穿著衣服嗎?」這小黑人頭腦可能有問題。秦鷹烈原本就不佳的臉色更難看了,他開始後悔自己放羅齊一晚的假,讓他去煙波閣尋歡作樂的決定了。
「才、才、才不是呢!」蘇綠柳飛快地用巾帕掩住雙眼,她的臉頰發燙,想必現在臉蛋一定紅通通的,羞死人了。
這是什麼舉動啊,這小黑人竟然用巾帕遮眼?!秦鷹烈氣結,他有股想把她轟出去的衝動。
「馬上給我進來--」忍下怒氣,他咬牙切齒地對著蘇綠柳的頭頂撒下一記蠻吼聲。撂下話,他倏然轉身將下身的長褲褪去,結實的長腿跨進熱氣瀰漫的圓桶裡。
「好……好的,就來了。」蘇綠柳硬著頭皮,把巾帕往下移,小腳往室內跨進一小步。
孰料才將巾帕移下來,正巧看見他赤身露體跨進木桶裡那春色無邊的一幕。
天哪!心一驚,氣一喘,她往前移動的腳勾到門檻,整個身子就這麼結實地往前一撲--
砰!她的正面結結實實地吻上了地板,跌了個狗吃屎。
哇嗚,痛、痛、痛死人了。蘇綠柳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你又做了什麼蠢事?」聽到聲響,秦鷹烈凝著一張冷極的臉,扭頭看向門邊,厲眸一掃,看她就這麼貼在地板上。「你真是個愚蠢至極的笨蛋!」
修養全不見了,秦鷹烈無視一身濕漉漉地從木桶裡跨出來,他氣極敗壞地立在蘇綠柳的面前,雙手環胸,很用力地罵她。
「我才不是蠢蛋。」這門檻鐵定和她有仇,否則她怎會三番兩次地跌倒。蘇綠柳聲音虛弱地為自己辯駁,這一摔大概把她的五臟六腑全摔碎了。
「真正蠢的人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有多麼的愚蠢。」秦鷹烈咬牙切齒道。
「我才不是……」
「起來,還趴在地上做什麼?你是打算等洗澡水都涼了才肯心甘情願地替我擦背嗎?」秦鷹烈無禮地截去她的話。
她要是起得來就好了,這一摔可把她本來就不多的力氣給摔掉了。
「秦……秦公子,我恐怕沒辦法替你擦背了。」蘇綠柳用殘存的最後一絲力氣,抬起小臉來。
這一抬,可就精彩了。她瞠愣地從他光溜溜的腳往上移,當視線觸及他胯間那男性部位時,她的嘴角抖了一抖,然後放聲尖叫。
「你、你……啊--」
「滾!」沒耐性聽她唱完歌,秦鷹烈彎下腰,拎起她的後領,將她丟出門外,用力甩上門。
☆ ☆ ☆
蘇綠柳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回寢房內。
衝進房,用力關上門,飽受驚嚇的她,背抵著雕花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烏漆抹黑的臉蛋下,是一片燒燙的火紅。
真是羞死人了!
「丫頭,你跑到哪兒去了?」蘇鳳娘早進了房,她正將一大把的花瓣撒進澡桶裡頭,房間裡頓時充斥著迷人的花香。
「娘,你在水裡面放了什麼?」
忙順了口氣,幸好黑污將燒紅的臉頰給隱藏住了。蘇綠柳衝上前看著氤氳著霧氣的水面,浮滿各種顏色的花瓣。
「別管那麼多了,你快快泡進水裡把你這黑不隆咚的髒污洗掉。」蘇鳳娘催促著,邊說邊忙著替她解開腰帶。
「娘,你出去忙吧,這裡我自個兒來就好了。」蘇綠柳閃過身,自己慢條斯理地脫起衣服來。
「店都快打烊,客人也走得差不多,我沒事可忙了。」蘇鳳娘挽起衣袖,伸手試了一下水的溫度。「動作快一點,水都快涼了。」蘇鳳娘在心裡算計著,就怕誤了時辰。
「就好了。」脫掉肚兜和褻褲,她扶著木桶邊緣跨進水裡。
熱呼呼的水讓她方才緊繃的神經霍地放鬆,拿起巾帕汲起水往臉上及手臂擦了幾下,皮膚上那黑沉難看的顏色漸漸褪去。
天底下絕對沒有人能想到,在這刻意塗抹的黑色粉末之下,竟是有如乳脂般柔嫩白督的肌膚;而那張原本黑不隆咚、醜醜的小臉,在轉瞬間換成了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絕色容顏。
「丫頭……」在蘇綠柳回復原貌時,蘇鳳娘在心裡讚歎一聲,她的神情是驕傲的,語氣卻顯得有些激動。
「娘,你怎麼了?」綠柳納悶地抬眸,看向神色複雜、眸光激切的娘。
「丫頭,你爹要是還活著的話,一定和娘一樣,為你如此絕麗的美貌感到驕傲的……」提到早逝的丈夫,蘇鳳娘不由得鼻酸,心頭一陣欷噓。
「娘,你很想爹爹對不對?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不是綠柳命中帶克,爹爹他不會那麼早就離開了娘……」蘇綠柳並不特別覺得自己有多美,如果可以,她情願用她的美貌去換取爹爹的性命。
她伸手安慰地撫摸蘇鳳娘的臉頰,自六年前爹爹去世後,娘便把所有的青春放在這間小小的酒棧上,她努力工作,含辛茹苦地將她撫養成人,傾畢生之力地愛她、保護她。
「去,你說這是什麼話?是你爹他自己沒福分看你長大,這種事情怎能牽連到你頭上呢?」忍住盈眶的淚,蘇鳳娘板起臉孔來教訓女兒。
「可是天象上人他說以綠柳此等驚人的容貌,絕對會引來不必要的禍事,綠柳的本命太硬,命格裡注定沒有姻緣;而且上人還說了,如果我不離開爹娘身邊的話,三年之內一定會出事的……」
她七歲那年,有一名白髮幡幡的老翁曾替她卜命卦,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蘇鳳娘和丈夫聽了只是一笑置之,而且綠柳雖然年僅七歲,還是個小娃兒,可她的容貌卻僅能以驚為天人來形容,蘇鳳娘和丈夫疼蘇綠柳都來不及,怎捨得將她送離身邊。
可沒想到在綠柳十歲時,她的爹爹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一群盜賊以亂棒打死,橫屍街頭。不管這是不是天象上人所說的話靈驗了,還是純屬湊巧,蘇鳳娘都不敢再輕忽天象上人當時所說的話;安葬好丈夫之後,她忍痛送蘇綠柳上山拜師學武,並執意將蘇綠柳那足以傾國傾城之美麗容顏掩藏住。
「丫頭,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快快把身子洗乾淨,我去替你把衣服拿來。」重提往事,讓蘇鳳娘的心情更加沉重,為了不讓女兒擔心,她捧著一疊輕柔的布料,退到了屏風後頭,看著手中上等質料的薄衫羅裙,兀自發起呆來。
丈夫橫死街頭的悲慘往事,已經被她淡忘,如今她擔慮掛心的是蘇綠柳的姻緣;天象上人明白地告訴她,綠柳命中注定沒有姻緣,姻緣絕對不能強求,否則將會招致悲慘的後果。
一個女人沒了姻緣,要她後半生如何度過,認命地孤苦無依過完這一生嗎?
不!蘇鳳娘堅決地搖著頭,她絕對不會向命運低頭。既然天命難違,那她想個不違悖天命的辦法來補救總可以吧!
「娘,你怎麼不說話了?」室內陷入一片寂靜,蘇綠柳擔心地喚了一聲躲在屏風後的蘇鳳娘。
「娘不和你聊了,說話說得口渴了,下樓去喝一杯茶、歇歇腿,等店打烊後再上來找你。」從屏風後現身,蘇鳳娘臉上掛著愉悅橋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