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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季葒

  「這樣呀,那我改明兒個再去城裡看看,或許能碰個好運氣,正巧遇上『羅家布莊』再度營業。」耶律常焰輕鬆地說著,便又再品了一口茶,享受那齒頰留香的滋味。

  「是啊!看客倌長得尊貴福氣的模樣,一定會遇上的。」店小二真會說話。

  「對了,這城北滬巷可有家鳴鳳閣的地方來著?」耶律常焰又問。對座的符耘很是納悶,今兒個主子怎麼突然提起這個聽都沒聽過的地方。

  「這鳴鳳閣……在城北一帶還滿有名氣的。」店小二抓抓頭。

  「這家店舖是販售什麼物品?玉飾還是古玩?」這是耶律常焰自己的猜想。

  店小二一聽,噗哧笑了一聲。「只要是咱們杭州城的人,都知道這鳴鳳閣是間窯子,哪來玉器和古玩可販賣,它賣的可是女人的香。」他表情曖昧地說。

  「窯子……」耶律常焰不禁愕然。

  水芙蓉是那窯子裡的姑娘?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她那清純羞澀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偽裝出來的,怎可能是個青樓女子?

  「窯子!」符耘把口中的茶水給噴了出來。這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想上窯子去找女人。「爺——」他驚呼,愕然地看著耶律常焰。

  耶律常焰賞他一個白眼,那錯愕一閃即逝,絕俊的容顏又漾起一抹淺淺的笑。

  「聽小二哥的口氣,好像對鳴鳳閣頗為熟悉,這……很冒昧地請問小二哥,你可知道鳴鳳閣裡的姑娘美不美?」耶律常焰問得露骨。

  「爺——」難道主子真的想上窯子找女人?符耘急了,這窯子的女人只要是有錢便伺候,身子不潔,這主子萬一染了病可怎辦?「要三思哪!」他勸道。

  「閉嘴!」銳利的眸光一掃,符耘噤了口。

  「說實在的,這鳴鳳閣裡的姑娘不挺美,可是……床上的工夫了得,挺令人銷魂的哪!」覷了兩旁一眼,店小二刻意壓低聲量,在耶律常焰耳邊小聲地說。

  耶律常焰沉吟著,嘴角笑意加深,可那笑容卻帶著陰沉。假若水芙蓉真是那窯子裡的女人,那麼她是否也曾經伺候過眼前這名皮膚黝黑、身段矮小,毫不起眼的店小二?

  思及此可能性,他的胸口一窒,莫名的醋意橫生。

  「這位官倌,要不要我介紹幾位給你,我保證這幾位姑娘的『工夫』,一定能讓你非常滿意。」店小二的聲量更低了。

  「不必了,我只獨鍾一位稱做水芙蓉的姑娘。」耶律常焰搖頭拒絕。

  「水芙蓉?」誰知店小二一聽,當場愣著。「我聽錯了麼?客倌說的可是水芙蓉這名字?」

  「沒錯,就是『水芙蓉』。」難道水芙蓉真的有伺候過他?耶律常焰原本陰沉的臉色更黑了。

  「真叫『水芙蓉』?」訝異的店小二突然轉身跑開,他消失在茶亭後側的布幔。須臾,他又出現了,而且身後還跟著一名俏麗女子。「客倌,你說得可是這位姑娘?」他往右側移了一步,讓耶律常焰可以瞧見站在他身後那女子的面容。

  「啊?怎麼是你?」

  耶律常焰還未來得及反應,水芙蓉就震愕地驚叫出聲。

  「是你……鳴鳳閣的水芙蓉?」眼前絕麗出塵的女子就是他在跨虹橋畔「巧遇」的那名女子。

  耶律常焰臉上的陰沉霍然消失,瞬間換上俊朗懾人的笑意。他的眸子驀地發亮,直勾勾地盯著一臉錯愕的水芙蓉。

  看她一臉愧疚,顯然知道她的謊言被拆穿了。竟然——謊報住處,她敢欺騙一國之君,這可有她罪受的。

  這……叫冤家路窄嗎?水芙蓉心虛地不敢看他,他那雙銳利的眼眸好像能穿透她的心思似的。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這位客倌您可別亂說哦!」店小二插嘴,急忙替水芙蓉澄清。

  「原來你是個清白姑娘家呀……」耶律常焰起了戲弄她的念頭。「你不是住在城北滬巷的鳴鳳閣裡?」他直瞅著她,醇厚的嗓音在空氣中飄蕩。

  「呃……我住在城北滬巷的……隔壁巷子裡……」水芙蓉低垂螓首無措地絞著手指。

  她騙了他,他不會生氣吧!水芙蓉心裡不安地忖著。抬眸偷覷他一眼,他那閃著邪惡光芒的眸子,讓她一顆心忐忑起來。

  「水姑娘無依無靠,現在暫借住在隔壁巷的青水齋裡,那是一間尼姑庵。」看水芙蓉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麼回答,店小二看不下去,幫她接了話。雖然水芙蓉不過才來這茶亭工作沒幾日,可他對她孤苦無依的身世卻是非常清楚,也很同情她的遭遇。

  「尼姑庵?」向來鎮靜、沈穩如山的耶律常焰,震驚地抽了一口氣。

  「尼姑?」符耘嘴裡的茶又險些噴了出來。

  主子看水芙蓉那眼神,他不用細想,就知道主子對她有極濃厚的興趣,可她是個尼姑耶!有沒有搞錯啊?!

  這主子該不會是因為太久沒女人侍寢,所以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怎地一會兒要上窯子找女人,一會兒卻又對尼姑感興趣。

  「你……」向來冷靜處事的耶律常焰,這會兒竟然說不上話來。這連當年他聽見大宋出兵攻打邊關的消息時,也沒這麼震驚過。

  「我只是借住,沒出家。」水芙蓉沒好氣地說。看他那錯愕的表情,好似見著怪物一樣。她心有不快,忍不住把自己的底全盤托出。

  慘哩!這豈不是不打自招?

  ☆  ☆  ☆

  晚上,有點兒悶熱。

  水芙蓉淨了身,回房睡不著,於是百般無聊地踱出了房門,來到空曠無人的後院。

  她僅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衫,拿著竹扇坐在井邊乘涼,抬首望著掛在無垠天際的那輪彎月,那一雙明眸還比月兒更粲亮迷人。

  腦海裡浮現的是那名輕薄了她的溫雅絕俊男子,今兒個他從涼亭臨去前丟了一句「後會有期「,在她的心中激起了一陣漣漪。

  後會有期……

  她以為他逛了虎跑寺之後會回頭來茶亭找她,可是她左等右盼,直到黃昏下了工,卻仍不見他的人影。

  她又被他給戲弄了!啐……她怎會對這無聊男子有所期待呢?

  懊惱地丟下扇,她起了身,轉回房去,揮去他的身影,決計不願再多想那男子一分。

  「我的芙兒,留步……」驀地,一道黑影從左後方邊降下,硬生生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水芙蓉一驚,受驚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喊出口,身子未能旋過去看清來人,便已被耶律常焰那大掌給掩住了嘴。

  「唔……」她看不到他的臉,以為是深夜闖空門,打算洗劫財物兼劫色的不肖惡徒;她嚇得全身僵硬了,花容失色。「好心的爺,請……請你放手好嗎?你若是缺銀兩,我可以給你,可你……別凶殘地想殺人滅口呀!」身子因害怕而直顫抖。

  殺人滅口?!這朵芙蓉花兒可是絕無僅有的一朵,他一心想納為己有,嬌貴專寵,怎狠得下心殺了她呢?

  耶律常焰從胸口震出兩聲悶笑,他無奈地搖頭,沒想到這朵芙蓉花兒這麼地嬌弱,他不過開個小玩笑,就嚇得全身發抖。

  「瞧我把你嚇成這樣,我真是罪過呀!」他在她耳邊低語,語氣中帶著萬分的憐惜。

  「竟然是你——」

  竟會是這個無賴。水芙蓉拉下他還放在她唇邊的手,飛速旋身。

  轉過身去,她抬眸一瞪,映入眼簾的是他那雙會勾魂攝魄的暗黑眸子。

  有那麼一瞬間,她跌進他那片深幽的黑色迷霧裡……心跳的速度無由來地突然加快。

  「我可憐的小東西,真嚇壞你了……」

  她的迷醉和乍然的喜悅看在他眼裡,自得的笑意在他唇邊擴散;原來傾心的不是自己,她似乎也對他有情意哪!

  「可惡的,我被你給嚇掉半條命!」乍見他,水芙蓉的心情是又驚又喜。可礙於矜持,不好太過於表露欣喜的情緒;她只好佯裝生氣,口氣故作凶狠。「你深更半夜的闖了進來,不怕被當成惡徒抓起來狠打一頓嗎?」

  「我皮厚,不怕疼的,只怕被你『一時糊塗』給推下井去當了冤死鬼。」他挑著眉,不正經地說。

  「我才不糊塗。若你真把我逼到糊塗地將你給推下井去,也是你自個兒活該。」他那臉可惡的得意笑容惹惱了她。

  「我說過我會再來找你,和你有約在先。你若是佯裝不知情而真把我給推下去,這分明就是故意欺負我,那麼你合該受點懲罰。」他眼底帶笑,那笑意滿是奸佞。

  「懲罰?」

  水芙蓉不禁一愣!她直愣愣地瞪著他那抹太過於張狂的笑。

  「不過是小小的懲罰而已,其實你不必太害怕。」

  害怕?她才不是害怕來著……

  「我並沒有錯,何來懲罰?這些話全是你自個兒胡扯瞎說的,我根本——」白皙的粉頰因含怒而脹得紅潤潤的。

  「噓……別嚷嚷,會吵人安眠的。」

  他的手指輕按住她那嬌嫩的唇。情不自禁地低下臉和她咫尺相望。他那雙黑幽的眸凝視著她誘人的粉顏,陽剛狂狷的炙熱氣息撲旋向她,拇指輕揉著她那紅潤的嫩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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