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變主意了。從今天起你眼裡看的,心裡想的只能是我,除了我,你誰也不許愛。」強大的烈火,直噴她的眼臉。
盼盼不懂,只是兩個女人一場各懷心事,了無交集的對話,值得他勃然大怒,甚而改變初衷嗎?
她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惶惑地望著他。「處心積慮找我回來,只是希望我愛你?然後呢?眼巴巴地看著你妻妾成群,兒女成行?豫幫主。」
「叫我顥天。」豫顥天的臉龐由憤怒轉為渴切。
盼盼淒惋一笑,貝齒緊咬著下唇。她怎麼叫得出囗,兩個多月以來,他總是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一世,幾時容許她直呼其名諱。
「我們只是一場不名譽的買賣,如果你願意大慈大悲給個期限,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既然留下來免不了要傷心斷腸,那麼盡早離去當是她唯一也是最明智的選擇。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他盛怒地十指深深掐進她雪嫩的肌膚裡。「就算是你活該倒楣遇上我吧。有本事你就再逃,你逃一次我捉一次,逃十次我捉十次。」
盼盼的吶喊在喉間盤旋良久,最後只換上幽幽一歎。這男人是絕對的特立獨行,根本不可理喻。
「為什麼是我?比我美艷的女子比比皆是,如果你喜歡,我隨時可以幫你找來十幾二十個」
「住口!」他霸道地抵住她的身軀。「這是命中注定,你合該屬於我的,今生今世,甚至生生世世,你我都得糾葛一起,任何頑強的抵抗只是白費心機。」
「太狂妄了你!」
「定論別下得太早。」豫顥天綻出一抹邪魅的笑靨。「你還沒見識過我的真面目呢。」
他的真面目是什麼?比這要狂妄十倍二十倍,或者更暴虐不仁?
盼盼警告自己不要再惹他,針鋒相對倒楣的永遠只會是她。但她仍倔強地又道:「你只得了我的人,卻得不到我的心。」
「錯了,你早已對我交人又交心了。」他戲謔地嗤然一笑。「自欺欺人是不道德也不健康的行為。」一隻手中被子裡摸索而行,悄然來到她柔軟的雙峰,緊緊一握。
盼盼胸臆一窒,嚶嚀出聲。「你是壞人,我,我不要愛你,不要!」
「太遲了,你不但要愛,更要矢志不渝,天老地荒……」
「直到你膩了為止?待他日舂盡紅顏老,你連休書都不必寫,便可直接將我掃地出門?」
「謝謝你提供我這麼好的點子。」他譏誚地瞪著她。「不過在你成為棄婦之前,得先把另一個角色扮演好。」
她張大眼望他,等候他的下文。
「我要你為我生兒育女。」
什麼?盼盼驚呼未起,廊外已先傳來駭人的叫聲。
「留在這裡,我去去就回。」豫顥天似狂風驟掠般的席捲出去。
※ ※ ※
「怎麼回事?」朱妍和易仲魁接踵趕到小江兒的房間時,已見到小雲兒極端驚恐地站在床畔,以及床上不知為何痛得翻來覆去的小江兒。
「小江兒她吃了,吃了……那花粉,就……」小雲兒嚇得結結巴巴直打哆嗦。
朱妍瞟眼圓桌上,看到那只白色瓷瓶,心中立即有了譜。賤奴才,自尋死路。蠢!
「那花粉是誰給你的?」易仲魁好奇拿起瓷瓶,看了又看,卻瞧不出任何端倪。
「那是……」
朱妍一見小江兒居然還能說話,倉皇捱近床邊,假意輕撫她的胸口。
「快說,我們好想辦法去找解藥。」易仲魁急得猛跳腳。
「我記得曾在風盼盼房中看過。」朱妍佯怒道:「是不是她給你的?」
小江兒困惑地望著朱妍。「是……但風……風……風姑娘是從……呵!」
「是怎麼樣說呀?」朱妍不露聲色地,掌中一下貫入大量真氣,封住小江兒的血脈,讓她在急促喘息後,嚥不回最後一口氣,便昏死過去。
「小江兒,小江兒!」小雲兒見她雙目欲裂的痛苦神情,不禁淒厲地放聲大哭。
「出了什麼事?」豫顥天闊步跨進門檻,驚疑地掃向眾人。隨後九叔公等長老們也先後趕了過來。
「小江兒她,被風盼盼害死了。」朱妍面露哀慼地指著易仲魁手中的瓷瓶。
「事情尚未查明,請你先不要含血噴人。」易仲魁把天山雪蓮粉交予豫顥天。「她可能是吃了這個東西,才中毒身亡的。」
「這是……」豫顥天倒出一點在手上,移近鼻下嗅聞。淡淡的香氣繚繞瓶囗。「是一種花粉?」
「沒錯,那是產自夷邦的胡粟花粉,青樓女子專用以麻醉上門尋歡的男子。剛才小江兒臨死前親口說出,是風姑娘給她的。」朱妍像未卜先知一樣,什麼都不必問就什麼都知道。
豫顥天將信將疑地橫了朱妍一眼,移步來到床榻前,輕輕執起小江兒的手。毫無脈象,唇瓣和指尖已然泛青,的確是中了劇毒,幸好,還有救。
「風姑娘和小江兒無冤無仇,她為什麼要害死她?」易仲魁雖沒留意到朱妍是否從中作了手腳,但直覺地認為此事另有蹊蹺。
「一個人行兇作惡當然有其理由。」朱妍面轉豫顥天,斷然道:「風盼盼這麼做是為了殺人滅囗。」
「喂,講話可是要負責任的。」易仲魁已九成九認定她是信口雌黃。他二人幾乎同時趕到,為何他猶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而她卻好像把一切都瞭如指掌?
「該負責的是風盼盼,如果她沒到帳房偷走五百兩銀子,又和來路不明的男人茍且私奔,恰好被小江兒撞見,她又何須一不做工不休,連一名小丫鬟也不放過?」朱妍自認這套謊話編得天衣無縫,心底暗暗竊喜。
「你說盼盼偷了錢還偷人?」九叔公難以置信地眨巴著老眼。就連一向堅持對盼盼懷著敵意的大妗也深覺不太可能。
這下豫顥天終於明白亞萍所謂的「捲款潛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朱妍勢必不知道,他曾送了六大箱珠寶給風盼盼,而她還不屑收呢。
「表哥,像她這麼惡毒的女人,幸虧已經離開了紫宸堡,否則還不曉得要害死多少人。」
豫顥天若有所思地揚起唇畔。「很不幸,我昨晚又把她給帶回來了。」
「既然這樣,就快叫她來把話問清楚呀。」豫子揚道。
「我去。」不等豫顥天應允與否,朱妍已搶先奔向離別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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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幽暗的室內,靜悄悄地射進一線光亮,霎時又消失了。盼盼睜開她一雙令人欽羨的明眸,兩翦秋瞳駭異地四下環顧。
有人,是——
一隻手摀住她堪堪開敢的唇,接著那人不由分說地將她推入床鋪裡邊,自己則躺在她身旁,盼盼雖看不清他的臉,但感覺得出是豫顥天。須臾,廂房內射進第二道光線。又進來了一個人。今兒可真熱鬧。
垂在床前的紗縵被使勁拉開,突然間亮白的刀光一閃,迅雷不及掩耳地往床上狠刺。
「啊!」怪了,她只是低呼呀,怎麼有人代她出聲了?
盼盼猶一頭霧水時,房外忽地火炬幢幢,窸窣的人聲逐漸加大,沒預警地一下全湧進房裡,眼前陡然燦亮。
「朱姑娘?」她手裡拿著匕首想意欲何為?要不是豫顥天及時趕回來阻止,那麼這一刀豈不是要落到她身上?
「不要叫我。」朱妍面呈死灰,雙手顫抖得好厲害。簡直匪夷所思,她的輕功已經睥睨群雄了,怎麼他居然比她還要快?
「哎呀!妍兒,你這是幹什麼呢?」大妗東月貴又急又氣地衝過去扯住朱妍。「有什麼事不能好好商量,你你你……存心要把為娘的活活氣死!」
豫顥天奪下朱妍手中的短刀,憤怒地摜在地上。「滾!從今以後不准你再踏進紫宸堡一步。」
他早看穿了朱妍包藏禍心,所以搶先一步回離別樓揪出她的狐狸尾巴。
「表哥,你聽我解釋。」
「事實俱在,你還有臉辯駁?」東月貴雖然極疼寵女兒,但也不失為是個明理的人。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相信我?」朱妍怒目圓瞠地瞪著一臉無辜的盼盼。「她、她才是始作俑者,才是罪魁禍首,該滾的是她!」
「仲魁!」豫顥天陰鷙狠戾地一凝,在場諸人莫不一陣心悸。「解除她在漕幫一切職務,替我把她送回清平縣。」
「表哥,」朱妍掙扎著欲甩開易仲魁的手。「難道你真的甘心娶一個小娼婦為妻,讓天下人恥笑嗎?」
「啪!」她冷不防地吃了一巴掌。「娘?」
「妍兒,不要一錯再錯,否則到時連娘都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