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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黃朱碧

  「我是——」

  「傲有半句虛言,我讓你血濺當場。」威嚇之際,他的手已扣住他的腰腹,準備隨時出招,取他的性命。

  「我……我什麼也不是,我只……是……在雲夢湖邊看見你赤手空拳就輕輕鬆鬆地撂倒……一幫壞人,所以……就……異想天開,希望跟你……合作,賺一筆,而……已。」小老頭嚇得手顫身抖,乍看之下,倒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他這番話卻引起在場諸人的不滿,大伙紛紛指責他心術不正,居然誘拐英雄去當賊。

  「瞎了你的狗眼。」唐冀粗魯地推開他,心中仍疑忌未除,「下次把招子放亮點,不要見了風就起浪,淨想些不合法的勾當,否則有你受的。」清風微掠,他已走遠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能在轉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小老頭不覺心下驟寒,兩手駭然抱胸……咦,他的荷包呢?那個臭小子摸走了他的荷包?裡面可是有價值不菲的寶物呀!

  第二章

  大宅內院東廂房,一盞燭光幽幽晃動著。

  十二少仍是小老頭兒的裝扮,隻身枯坐在雲石桌旁。她這趟華北之行已過了十幾日,辛辛苦苦才查訪到唐冀的蹤跡,怎料非但沒能一舉將他擒獲,還賠上了皇太后送給她的玉鐲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官算不如賊算。

  「你也太不小心了,那麼貴重的東西。」丫環安安,是她在途中碰巧救助的一名小歌女。當時她父親正準備把她賣給沂縣的萬花樓,十二少被她的哭喊聲吵得受不了,只好出手救她,以求個清靜。

  沒想到安安頗懂得知恩圖報,說什麼都要以身相許,即使她看起來是個糟老頭也無所謂。

  既然安安誠意十足,她也樂得一路上有個人互相照應,於是乎就收她當丫環嘍。

  「我已經夠小心的了,是他……」十二少懊惱地一掌捶向桌面,將那青瓷蓋碗茶杯震得鏗鏘作響。

   「他比你厲害?」

   「不是厲害,是狡猾。」一想到唐冀那副玩世不恭、目中無人的樣子她就有氣,「你看著,遲早我一定會將他五花大綁,帶回朝廷從重量刑。」

  「可能嗎?」安安對她主子的豪情壯志是愈來愈沒信心了,「他行竊的手法那樣莫測高深,今天偷一點,明天偷一點,要不了多久,咱們就只得喝西北風了。」

  「住口!不許你滅我的威風,長他的志氣。」玉鐲子被盜她已經夠火大的了,安安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十二一向聰穎過人,她無論如何都不承認自己會輸給一個賊頭賊腦的傢伙。

  「不說就不說,我……睡覺去了,你也早點安歇。」

  「慢著。」十二少慎而重之地吩咐,「去把金庫再加上一道。」

  「為什麼?反正裡面又沒有——」

  「噓!」江十二謹慎地察看窗外有無旁人竊聽,須臾方道,「想要繼續跟著我,就得先學會裝聾作啞和惟命是從,快去。」

  「是。」安安這會兒再也不敢遲疑,三步並作兩步,惶急地跑往後堂。

  房裡忽地變得岑寂。十二少坐到銅鏡前,將臉上的妝一一卸下,重新撲粉描眉,點朱唇。

  不到一炷香的光景,鏡中的人兒已如剛綻開的花朵,芳菲鮮妍,彷彿足以撩引天涯海角的蜂蝶。

  她還換上絲織蘿襦裙,故意將發髫微微左傾,製造風流嫵媚的神韻。

  自古英雄都過不了錢關和美人關,這兩種利器她都有了,還怕逮不到他?何況他根本不是英雄。十二少望著鏡中的自己,愈看愈得意,不覺嫣然淺笑……驀地,她大吃一驚,鏡中……鏡中還有一個人,一個帶著壞笑的男人,是他!

  「你——」駭然回眸,沒人?

  他人呢?剛剛明明……莫非是幻覺?怎會有這樣的錯覺?遠處傳來三下沉篤的梆聲,大地又重歸默然。或許什麼也沒出現過,只是她的心魔?但怎麼會?

  江十二穩住心神,把心情收拾妥當,抄起隨身的武器,走出房門。今夜擒賊要緊。

  *  *  *

  庫房位於這棟豪宅後院的濟永樓,樓面不寬,皆為石牆所造,甚為堅固,銅門上兩隻玄色大鎖,似乎特別是為了彰顯它的「尊貴」,於暗夜中傲然散發出沉肅森嚴、閒人止步的無言指令。

  江十二藏身在最靠近庫房的一棵大樹上,屏息靜氣地窺視下邊的一切動靜。他今晚會來嗎?已經過了子時,丑牌將近,夜半三更不正是宵小作案的大好時機嗎?

  衝著大門外那對放眼天下難得一見的銀獅子,他就沒理由不來。偷者貪也,一個貪心不足的人,才會鋌而走險,對付這種人不需要什麼縝密的策略,只要錢財露白就好了,這是絕佳的誘餌。

  哼!唐冀勢必做夢也想不到,她會用兩隻僅是外表鍍了銀的石獅來引君人甕。江十二少不自覺地憶起那日在雲夢湖畔,他談笑嬉鬧間,把朱得標等三個壞蛋解決掉的那一幕。哼,有什麼了不起,彫蟲小技罷了,也值得推崇成那樣?聶門百姓真是少見多怪。不過,當日他一出現,她就料準了這人肯定是盜名甚囂塵上,人稱「義賊」的唐冀,雖然她先前從沒見過他。

  十二少對「義賊」二字也十分不以為然,在她心目中世上只有兩種人:好人和壞人,奉公守法的就是好人,作奸犯科的就是壞人。而唐冀犯案纍纍,當然是十惡不赦、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壞蛋。

  這時銅門上的鎖震動了下,來了!

  江十二俯身向前,希冀看個清楚。咦,怎麼門口半個人影也無,惟……一根細長的鐵勾勾,由簷樑上直垂下來,不偏不倚地倒插入鎖孔中?

  十二少這一驚非同小可,惶惑地抬起頭查看是什麼人在作怪。不妙,樓簷上頭剛好被左側斜傾而出的大樹幹擋住,什麼也看不到。

  「鏗鏘!」兩隻大鎖先後給打開,掉落地上。接著一個黑衣人,蒙著面,由樓頂跳下,堂皇跨進庫房的門檻。

  江十二忙拉開預藏的弓箭,狠准快地射中黑衣人的背心。那人幾乎連呼叫都來不及就一跤跌仆在地。他應該沒那麼快死吧?

  凡事皆有周詳的盤算是她爹傳授的辦案首要原則,而且她也風聞唐冀這人詭計多端,切莫因一時大意,讓他給逃了。

  靜候大約一刻鐘,倒臥於庫房前的人卻連動都沒動一下。十二少不禁有些疑惑,他死了?那就太好了。不,唐冀不可能那麼不經殺,需知他號稱,「九命怪貓」,不可能這麼容易解決吧?那,是昏了?更有可能的是裝蒜。

  無妨,下去瞧瞧。她翩然由樹上躍下,撩撩長髮,確定自己此刻是個溫柔婉約的大姑娘家,才放心地款步向前。

  「咦!這庫房的門怎地被撬開了?」江十二故作驚詫地低呼,一面踩著小碎步進到庫房裡,確定她射中的是唐冀那惡棍。

  箭仍插在蒙面人的背部,但沒有任何血跡,這……她慌張地將伏趴在地上的人扳轉過身子,扯下他的黑色面巾,嗄!是個渾身上下給繫了數十條黑絲線的稻草人?!她被反將一軍了。

  江十二驚魂未定,庫房的銅門陡地不知給什麼人掩上了,還鄭重其事地上了鎖。

  要糟,她顫然心悸地緊握著兩手,身子則緩緩退向牆後,打算以不變應萬變。

  「哎喲,這是什麼東西,軟軟柔柔的?」

  聲音來自她的背後,是個年輕男子,唉!果然是他。江十二猛地一愕,待要旋身,兩隻猿臂卻已纏上她的小蠻腰。

  「放開我!」她驚懼地大吼。

  「為什麼?你夤夜前來,難道不是專程來和我溫存的?」唐冀的臉埋人她濃密的長髮中,肆無忌憚地吻向她的臉頰、耳畔和頸項,卻刻意地不碰觸她的唇。

  「大膽惡賊,你再不放手,休怪我……」她的短刃呢?出房門前她才揣人懷中的呀。

  「你是在找這個嗎?」唐冀明知在暗室中啥也看不見,還不懷好意地將刀鋒自她雪嫩的臉頰刮過,然後擲向另一端的牆角。

  老天,她今兒遇上的是個什麼樣的妖魔鬼怪?江十二使盡吃奶的力氣,硬是無法自他掌控中掙脫。

  「住口!你夜半三更私闖民宅,究竟有何居心?」登徒子,他竟然上下其手非禮她。

  江十二窮於應付,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乃堂堂朝中二晶大員的千金女,從來受到的都是呵護、敬重再加一點諂媚,幾時遭逢過這樣的羞辱。

  「這麼不經玩弄呀?」唐冀非但不覺得慚愧,還怪她不識風情,掃他的興,「我還以為你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呢,原來也只不過是強悍其表,軟弱其中。」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幸好這兒只有他兩人,否則要傳了出去,叫她以後尚有什麼顏面苟活於世。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唐冀粗暴地推開她,反手將銅門拉開,庫房內陡然明亮,令他倆得以清楚地望見彼此,「兩隻銀獅子,一間空庫房,你還真是用心良苦。說,這麼做究竟有何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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